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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門回歸日,阿豹被牽走

2024-09-14 08:01:34 作者: 趙進生
  油漆門樓和廣告牌及協助吊裝倒下的一號門樓的事,已過去兩個月,老秦還有一千多元沒有拿到,他跑了許多趟也不頂事,發火又沒用,只能四處揚言要把廣告牌等東西砸掉。

  曹升聽了以後擔心著,怕他一時衝動,真的干出沒法收拾的事,自己則要承擔很大的連帶責任。

  傍晚的時候,老秦又騎輛破單車,從太清公司工地辦公室經過,他見曹升在看書,便走進了辦公室。

  「我操他媽的芮勇德祖宗!說今天給我錢,可等了一下午他也沒有過來,又被他騙了一次。」老秦接過曹升遞上的一支煙,一邊點著一邊罵道。

  「可能他有事,趕不過來,這點小錢按理他會付的。」曹升打著哈哈,違心地勸著。

  「這個大騙子還真拿他沒辦法,跑了那麼多次數,總算遇上他兩次,他見你發火總是一口答應付,可都是讓你第二天去取。然而當第二天找他時,你就別想見到他的人影。」老秦抹著兩撇黃不拉嘰的八字鬍,氣憤地說。

  曹升想:老秦也的確可憐,僅靠一點零工餬口,目前吃飯都成了問題,家又一時回不了。想到這裡,他對芮勇德的殘忍更加痛恨起來。

  當時,為了做好這點活,公司請了許多工程隊,別人都因太清公司太臭不願接此活,而一家個體戶接下此工程,所定價是一萬二千元。然而,他們沒幹兩天,又撤走了人。讓老秦他們干,只定下三千元不到的價,這只是老秦他們找活干心急造成的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主要是他們對工程預算及造價掌握不透所造成了如此懸殊的價差。可他們在這種情況下,硬是把事辦好了。而且,驗收的質量連芮勇德看過以後也沒有提出什麼異議,到如今不付款這未免太過分了。

  「讓茆工給你們跟芮勇德再提提,儘快拿了這錢。」曹升替老秦動著腦筋。

  「別提那老東西啦,簡直把人氣死了!」老秦聽到提起茆文,火氣挺大的,接著他往下說:「這老東西當初叫我們時,他曾拍著胸脯保證:如果要不到錢,找他算帳。可是現在找他,他卻推脫得乾乾淨淨,說自己又不是老闆,哪有錢給?不看他人老有病,我今天在公司就恨不得一腳把他踹死。看他這麼一大把年紀還敢騙人不成!」

  「我看你要不還是找一下喬主任,目前公司他在負責,這你也知道,他這人看樣子心挺善良的。」曹升繼續為老秦出著主意。讓他儘快有口飯吃,過後他又關照老秦說:「你動一點腦筋要,但不可說是我告訴你的。」

  沒過幾天,老秦見曹升大老遠就高興的嚷起來,曹升看他興奮的樣子,估計做活的一點錢已要到,不然他的那張臉總是霜氣。

  「這錢還真拿到了呢!喬主任真是個好人。」老秦顯得有些激動地說:「我到公司見了喬主任就說沒錢吃飯,今天再不給錢就睡在你們公司不走啦!喬主任也知道這碼子事,見我跑了很多次沒要到,也許他看我穿了一身的破衣可憐,便把自己從家帶來的一點錢付給了我。」

  「我估計你也訛詐了吧!」曹升開著玩笑,因他知道目前喬主任就怕有人跟他拼命。

  老秦面對曹升的笑話,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而曹升所擔心的老秦會砸廣告牌的事從此也就不會再發生。他的一塊心病除掉了,對公司與老秦都做到了有個交代。曹升此時笑了,他的笑發自內心。

  曹升和老秦聊了一陣,老秦非得要上街買些菜,請曹升喝幾杯以示感謝。而曹升一再拒絕說這樣不可以,他知道這一點錢也不是老秦一個人所得,而且這一點錢他們花費了許多辛苦,讓老秦破費他於心不忍。

  「今天可是澳門回歸,咱哥倆喝兩盅慶賀一番,你可不要瞧不起我這個窮大哥噢!」老秦擺出了一副生氣的樣子。

  「哪裡的話,都是打工的,你這個錢拿得也不容易,況且還要付別人,剩下的也就不多了,還是留著慢慢用,以防沒工干時還能頂個用。」曹升婉轉地作著謝絕。

  「我說你還是瞧不起大哥。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走。有時用著尋個樂兒,沒時再想辦法。」老秦站起身用江湖口吻對曹升說:「今天就這麼定,可不要叫我失望啊!」

  曹升待老秦走了以後,便開始琢磨起是否去的問題,如果不去,肯定是拂去了老秦的一片真情。曹升想:出門打工的人都孤獨苦悶,需要慰藉,老秦也不例外。於是,曹升決定晚上還是到老秦那兒去聊一聊。

  太陽沒下山的時候,老秦就樂顛顛地過來喊曹升。

  「都弄得差不多了,你收羅一下我們過去吧!」老秦接過曹升遞來的煙,點上火開口說。

  「這真叫盛情難卻啦!」曹升咧著嘴開著玩笑。

  來到工地下面老秦住的樹皮棚里,曹升發現老秦的屋裡除了一張簡陋的床鋪還像樣外,餘下的就是一張用木板拼湊成低矮的桌子,和兩隻不知從哪兒撿來的髒兮兮的凳子,它們一左一右地緊緊地挨著桌子放著。另外,屋裡的一角落裡用石塊壘砌成的土灶,黑乎乎地躺臥在那裡。

  曹升的雙眉皺了皺,心裡思緒萬千,喟然長嘆。從這境況看,可想老秦的生活是多麼的艱辛,另一方面,也反映了老秦的求生意識是多麼的頑強。

  正當曹升浮想聯翩的時候,老秦變魔術似的從床鋪底下抽出了一隻方方正正的木箱。他打開以後,敏捷地從裡面端出四道菜放上桌子。

  「還有一個湯做一下,就可以吃啦!」老秦手舞足蹈地忙著,用半生不熟的廣東話很樂觀地說。

  曹升用眼瞄了一眼桌面,只見一碗是紅燒肉、一碗是魚、一碟子花生米、一盤炒空心菜。

  「不用再麻煩啦,就這樣可以了嘛!」曹升望著樂呵呵的老秦說:「就咱哥倆,這麼多菜是吃不完的,還做什麼湯?」

  屋裡已暗了下來,曹升和老秦邊喝邊聊著。從老秦的談吐中,曹升知道他也輝煌過,未出來之前,他在核工業部一下屬單位幹過行政幹部。以後因單位效益不行,他承包了一個小金礦,由於礦含金量過低破了產,就稀里糊塗地干起了傳銷,只落到如今有家難回的地步。

  「就這麼兩手空空地回去,真不甘心啊!」老秦眯著眼搔一下頭感嘆道。忽而,他又借著酒興,說起豪言壯語:「我想在這裡還是拼上個一兩年,找個機會大幹一場。」

  「人應該有點骨氣,在哪裡跌倒了,就從哪裡爬起來。」曹升喝下一大口酒,為老秦也為自己鼓勁道。

  「連澳門都回歸了,不知道哪一年我們才能回去。」老秦突然轉變了話題,無不憂傷地說。

  曹升醉眼矇矓地看著老秦那已布上皺紋的眼角,生出了一些憐惜。他勸老秦想開些,並對他說:「既然澳門都能回歸到祖國的懷抱,我們回家還能存在什麼問題。想回去明天就打包回去!我們不談這些,喝完酒去看澳門回歸的電視實況……」

  當曹升和顏梅琳看了一會兒澳門回歸實況轉播電視回到工地的時候,曹升發現狗棚的擋門板倒在了地上。他跑過去一看,豹子不在了。他的大腦「轟」的一下,心也像出了竅似的,一點酒意也不知道飛到了哪裡。這一驚嚇非同小可,豹子是芮勇德花了一千多元買回來的,又對它情有獨鍾,丟失了豈不是出了大問題。

  這時候顏梅琳也抱怨起來,說他不該去老秦那兒喝那麼多酒,更不該喊她去看什麼回歸電視,這下子好啦,怎麼向芮勇德交代!

  曹升努力地控制著自己,使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他想:豹子的鏈子拴得很緊,不可能脫鏈。再說如果有誰來偷盜也是不可能的,因為豹子除自己和顏梅琳能接近外,別人是近不了它的身。排除了這兩點,他突然又想起能接近豹子的還有芮勇德,是他上工地牽走的必定無疑。想到這裡,曹升的心才算安定下來。

  然而,曹升一想到自己擅自離崗,被老闆牽走了豹子,心裡又焦慮起來,擔心著這一次失職,芮勇德不知會怎麼處理。他的大腦在膨脹,一點點酒力又涌了上來。他開始怨自己太大意,更怨恨芮勇德的缺德,製造了這麼恐慌的場面,他臉上隨即生出許多的懊惱。

  「沒什麼可怕的,大不了被開除。不用怕!」顏梅琳見曹升一副誠惶誠恐的樣,以女人的關懷直言道:「今天澳門回歸,不能到市區看一看激動的場面,難道去看一下電視也不行?」

  曹升一口氣趕到了公司的住處,芮勇德他們正聊著天看實況轉播。

  芮勇德發現曹升走進去,翻著一雙大眼,不慍不怒地說:「今晚到哪裡去啦?」

  「去看澳門回歸的電視,看了一會兒就回來了。」曹升裝出一副笑臉,心裡準備挨芮勇德的罵。

  可是,這一次芮勇德並沒有發火,他只是讓曹升以後注意點,晚上不可亂跑。否則下次一定嚴重處理。

  直到這時,曹升懸著的一顆心才算落了下來。他趕緊走上陽台把豹子牽下來,帶著它上了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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