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之性惡，其善偽也

  「通知下去，後撤三十里！」

  聽到這個命令，段朗滿臉疑惑地看向林楓。

  瑤光更是十分不解。

  她剛想詢問，就被林楓搶先說，「不必多言，按命行事！」

  無奈之下，瑤光只能將出鞘的寶劍又收了回去，下去組織御林軍向後撤。

  林楓扭頭看向段朗，說，「段公子，咱們坐馬車回城裡吧。」

  「這裡泥濘不堪，別把你這身白衫弄髒了。」

  說完，林楓扭頭向段朗帶來的馬車方向走去。

  段朗緊隨其後。

  二人登上馬車車廂，段朗便將心中疑惑問了出來。

  「林大人，你此番舉動著實讓人看不懂。」

  林楓笑了笑。

  「段公子以為，遇到這種情況該當如何呢？」

  「那自然是先安撫百姓，再向朝廷申請撥款最為妥善啊！」

  段朗理所當然的如此回答。

  原則上，這樣做是最正確的。

  不過段朗捫心自問，如果這種事真發生在他身上，讓他站在林楓的角度上，大概率他會第一時間組織鎮壓暴亂，然後揪出幾個帶頭的殺雞儆猴。

  不過林楓卻神秘一笑，並沒有給段朗任何答覆。

  與此同時，王虎陳豹兩兄弟見林楓坐上馬車跑了，相視一笑，露出奸計得逞的表情。

  於是繼續高聲煽風點火。

  「鄉親們！這個林楓也是個狗官！他貪了我們的修葺款跑了！」

  「看！御林軍也撤走了！肯定是他們做賊心虛！」

  「不能放過他們！咱們追上去！要個說法！」

  「對！要個說法！」

  一群勞工再次抄起鋤頭鎬子，跟著撤退的御林軍一步步向著徐州城進發。

  瑤光騎著馬，跟在馬車旁。

  「那些勞工追上來了，怎麼辦？」

  林楓不動聲色地說，「繼續撤，撤進徐州城。」

  「進城？」

  「難不成你想靠城牆逼退這群勞工？」

  瑤光提出自己的猜測。

  只要撤到城內，把城門一關，就算給這群勞工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再進一步。

  畢竟只要他們敢攻擊城牆，那不必說，直接就可以被定義成叛軍。

  到時候可就不是鎮壓不鎮壓的事了，那可是誅九族的重罪啊！

  這一點，馬車內的段朗心裡也清楚。

  可是如果林楓真的這樣做了，他也不過是暫時迴避問題。

  只要那群勞工還在城外，這些問題不被解決，他們就還會再鬧。

  勞工們耗得起，林楓可耗不起。

  多耽誤一天工，運河修建就會少上一天。

  要知道，女帝給他的時間限制可僅僅只有一個月啊！

  算下來可沒幾天了。

  林楓也清楚這一點。

  但這並不是他的策略。

  於是乾脆利落地對瑤光說，「不，城門不關，照常打開。」

  「他們要是想進，就讓他們進城來吧。」

  林楓的說法鬧得瑤光一頭霧水，但也只能如此去辦。

  很快，暴動的勞工就跟隨御林軍的腳步來到徐州城外，看著城門洞開，一副空城計的模樣，王虎陳豹兩兄弟也愣住了。

  二人面面相覷。

  「怕他做甚！」

  「咱們這麼多人，也不反叛，進城討說法而已！」

  「就是就是！」

  「狗滾林楓！還我修葺款！」

  在一群人的附和下，王虎陳豹兩兄弟帶著成千上萬的勞工，喊著口號一窩蜂地湧入城內。

  城裡的百姓見到成群結隊髒兮兮的勞工，嘴裡還喊著口號，紛紛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們。

  為首的王虎陳豹更是被他們看的渾身不自在。

  「他們憑什麼這麼看我們啊！」

  勞工隊伍中突然有人低聲嘀咕到。

  「我們就想要回屬於自己的錢而已，有什麼錯？」

  「他們這些住在城裡，不也是靠咱們鄉下人供養？」

  「憑什麼他們能好吃好穿，我們連家都沒有，錢還被貪官給收走了？」

  在勞工隊伍的嘀咕聲中，這群髒兮兮的勞工對城裡百姓不善的目光，敵意越來越大。

  「我們人這麼多，就算去搶錢莊也沒人管吧！」

  「這麼多人，誰知道是我搶的！」

  「嘿嘿，城裡青衣坊的高級布料我可是看中很久了，一直沒捨得買……」

  此時王虎心裡隱隱感覺有些不妙。

  只不過還沒等他出言控制，局面就已經開始有些失控了。

  從第一個闖入錢莊中搶錢的開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衝進街邊商鋪進行搶劫。

  人性的惡，在此刻被展露無遺。

  他們仗著自己人多勢眾，開始毫無忌憚地在城內大肆破壞。

  林楓看著眼前這一幕毫無表情。

  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還不忘側過臉來囑咐身邊的瑤光說，「麻煩瑤光將軍安排下去，把御林軍布置在城內各處交通要道。」

  「只要他們不殺害城中百姓，他們幹什麼都可以。」

  瑤光點了點頭，立馬下去安排。

  另一邊的段朗心中一陣焦急，忍不住開口問道。

  「林大人，你為何如此縱容這群勞工？」

  「若方才安撫，何必引發此等禍事？」

  林楓轉頭看向段朗，冷笑一聲。

  「本官愛民如子，這也是無奈之舉。」

  「就算本官親自前去安撫，一旦這群勞工中有人企圖暗害本官，發生暴動，豈不是讓他們所有人都背上了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

  「本官死是小，這成千上萬的勞工，他們本是良善之人，因為本官一人之命就要全部斬首，未免太殘忍了些。」

  段朗聽後一時語塞，緊接著又說。

  「就算你當時指揮御林軍去鎮壓，或者想辦法湊出銀錢散給這些勞工也比現在這情形要強啊！」

  林楓聽完後一臉驚訝地看著段朗。

  「監察御史大人，這等欺壓良善，貪贓枉法的事咱可不干！」

  「更何況本官為官兩袖清風，哪來的銀錢散給他們呢？」

  段朗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沒說出口。

  停了半晌，看著城內竟然燃起了火光，他指著林楓說。

  「好好好，林大人真是能言善辯。」

  「本官可是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了，不日定會在陛下面前省你一本！等著瞧吧！」

  林楓嘴角一挑，對段朗的威脅絲毫沒有在意。

  反而冷笑一聲，說道。

  「看來差不多了，也該結束這場鬧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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