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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電網攻堅

2024-09-14 14:43:28 作者: 周葆亮
  人老骨頭硬,越老越中用。在美女屯「兩改一同價」電網改造施工中,京大河人老心不老,偏要盡點綿薄之力。將近古稀之年的老人能幹什麼?施工隊負責人為難了,找到京小亮解圍。

  「就讓我爺爺到後勤保障組,幫助食堂的師傅們摘摘菜,剝剝蔥吧。人老如頑童。我是孫子,自然不敢頂撞他。」京小亮說,「我父親不在了,如果不聽他的,他會怪我不孝順呢。」

  「孝順也不是任由老人胡攪蠻纏,孝順也有孝順之道啊。」

  施工負責人勸說京小亮。

  「孝順就是孝順,孝順講究什麼孝順之道?就依他的吧,咱不能因為一位老人摻和到『兩改一同價』電網改造工程而影響到施工進度吧?你出面給他老人家說,就說這是分工不分家,後勤保障組同樣是為美女屯『兩改一同價』電網改造出力的地方。」

  京小亮無奈地搖著頭說。

  施工負責人礙於情面,只好把京大河編入後勤保障組。

  京大河不樂意了,用巴掌拍了拍胸脯,用拳頭砸幾下肩膀頭,不服氣地說:「是不是看我老了,不中用了,該退槽啦?我實話告訴你們,我來出力,純是盡義務,不要你們一分錢的工錢。」

  「哎喲,老人家,你是越活越年輕,身板梆梆硬。話又說回來了,咱不能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吧?俗話說,兵馬不動,糧草先行。你在食堂幫忙,大傢伙吃得好,吃得飽,那就有力氣幹活,有力氣幹活,施工進度就能加快,等到工程竣工的那一天,是不是也有您的功勞?」施工負責人滔滔不絕地說。

  「甭說了,甭說了。我知道準是小亮那小子讓你這麼打發我的。好啊,老要隨時少要乖。我聽你的,我到後勤保障組報到去了。可是我不會光摘菜剝蔥,我還能挑水做飯,還能給施工人員提茶送水,我會在幕後盯著施工工地,工地上只要有風吹草動,我會隨時趕到工地。」京大河從腰裡抽出棗木長杆菸袋,在煙鍋子裡摁滿菸葉,點著煙,手捧著菸袋,揚長而去。

  京小亮一看爺爺京大河走了,縮頭縮腦地從一棵大樹後邊跑出來,高興地說:「你把我爺爺打發走了?」

  「廢話,你爺爺不走,你敢出來?」

  京小亮做個鬼臉:「謝謝你啊。」

  京小亮趕赴施工工地時,只見荊小棍正在自己的菜園地里阻止施工。

  「荊小棍,你這是一門心思想搗亂?」京小亮憤恨地說。

  「京小亮,你知道我是洋溝里的石頭,又騷又硬,誰拿我都沒辦法。」荊小棍陰陽怪氣地說。

  「我給荊大雷書記匯報啦?」京小亮小聲說。

  「你給他說啊,他又能把我怎麼樣,他能解決什麼問題?」

  荊小棍示威說。

  京小亮無奈地說:「你這是處處給我設絆子,出難題。」

  「你才是給我過不去呢。扶貧通電施工,你們占用了我的責任田。如今,『兩改一同價』電網改造工程施工,又在我的二分菜園地里豎棵電線桿子,天下真有這麼巧合的事嗎?按照我說,分明是你京小亮故意讓我荊小棍過不去。事到如今,你京小亮還說三道四的,嘴裡不咸不淡的,不說一句人話。是的,我就是不同意在我的菜園地里豎電線桿子,看你京小亮能把我怎麼著。還說我處處給你設絆子,出難題。你也不想想,架設10 千伏運美線,你偏把一棵電線桿子栽在我的一畝責任田裡,是你爺爺威逼利誘,我才同意栽電線桿子。如今,又架設10 千伏美抗(美女屯至抗日山)線,偏偏又要占用我二分菜園地栽棵電線桿子。你說說,美女屯方圓幾十公裡面積,幾座山頭,一千多畝土地,怎麼這麼巧,每一次架設線路都得占我的土地,侵占我的利益?我實話告訴你,今天不給我一個合情合理的說法,我就是不讓你們栽電線桿子。有本事,你把電線從我頭上架過去啊?」荊小棍耍無賴了。

  京小亮揚起扳手:「我一扳手下去,能活活揍死你。」

  「你敢嗎?給你打,給你打啊,你要是不打死我,就不是你娘養的。」荊小棍從地上爬起來,歪著頭往京小亮的懷裡拱,嘴裡不停地說。

  好鞋不踩臭狗屎。京小亮兩隻胳膊低垂著,一個勁地往後退。

  荊小棍緊追不捨,拼命用頭拱著京小亮的胸脯:「你不打死我,就是你……」

  京小亮被身後的一塊石頭擋住了,再也沒有後退餘地:「你……你還算人嗎?」

  荊小棍罵罵咧咧地說:「我不是人,我是鬼,我是捍衛自己利益的鬼。在美女屯,敢打我的人還沒出生呢。」

  「你這樣的地痞無賴,就不該出生。」京小亮忍無可忍了。

  「啪!」荊小棍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京小亮臉上。京小亮的臉瞬間出現了五個鮮紅的指印,鮮血順著鼻孔往外流。

  「小子,來打的?老子奉陪到底。」不知什麼時候,京大河來了,他揚起手裡的棗木長煙杆就往荊小棍的頭上砸。荊小棍一歪頭,長煙杆打在他的肩膀上,疼得荊小棍齜牙咧嘴,轉臉跑了。

  「京大河,你不要倚老賣老,裝瘋賣傻。」荊小棍一邊跑,一邊回過頭來大喊大叫,「我是捍衛自己的合法權益,你說,為什麼非要占用我的責任田,占用我的菜園地?」


  「荊小棍,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我把上崗頭的二分菜園地給你置換,從今天起,我那二分菜園地就是你的,你的一分半菜園地留我種,你不吃虧了吧?」京大河高聲大嗓地說。

  「你說換就換?上次你說用自己的責任田換我那畝土地,換了嗎?你的責任田還是你種,我的薄土地還是我種。我想在那畝土地上栽幾棵樹苗讓供電部門賠償,你倒偷偷給我拔掉,拔得一乾二淨。只要你京大河活著,就沒有我荊小棍好日子過。」

  「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我京大河今年70 歲了,與那些抗戰犧牲的弟兄姊妹相比,已經賺了幾十年。今天,我京大河把話放在這兒,你荊小棍要是同意置換菜園地,就是支持美女屯『兩改一同價』電網改造,你要是不同意置換菜園地,就是故意阻攔施工。一命抵一命,我與你荊小棍以死相拼,一拼到底。」

  「爺爺,何必與這種人計較?」京小亮憂心忡忡地說。

  「孫子哎,對付荊小棍這樣的小人,你是秋後冬瓜毛嫩得很。

  你惹的禍你撐著,我來教訓教訓荊小棍。」京大河握緊手裡的棗木菸袋桿,往荊小棍的方向追去。

  「爺爺,你甭追了。你要是把他惹紅了眼,他可是什麼事都幹得上來。」京小亮一手捂著腮幫子,吐字不清地說。

  荊小棍見京大河動真格的,便說:「好好好,就以你說的辦,我同意跟你置換菜園地。」

  京大河嘿嘿笑了:「孫子哎,你看荊小棍服了吧?吃薑還是老的辣。」京大河氣喘吁吁地走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時間不饒人,歲數不饒人,到底是上歲數了。我要是再年輕50 歲,看我不把荊小棍這小子活剝了。」

  施工負責人走來,這才知道京小亮被打的事:「是誰吃了熊心長了豹子膽,怎麼能動手打人?」

  京小亮安慰施工負責人說:「沒事,就打一巴掌,能受得住。」

  「為什麼?」施工負責人問。

  「10 千伏美抗線新立一棵電桿,正巧占用了荊小棍的菜園地,他以耕種不方便為由拒絕在他的菜園地里施工。也怪我情緒失控,先張口傷人。」京小亮解釋說。

  「那也不能抬手打人啊。」施工負責人看了看京小亮紅腫的臉,心疼地說,「好了,你到村部衛生室瞧瞧去吧,工地的事不用你管了。」

  「我不能離開工地。」京小亮看一眼施工負責人,倔強地說。


  「這是命令。」施工負責人嚴肅地說。

  「我……」京小亮說不下去了。

  「你……你能抗旨不遵?還不扶你爺爺回去休息?」施工負責人責怪京小亮說。

  京大河搖著頭說:「我沒事,還是趁荊小棍軟搭腔了,先把菜園地電桿坑挖了吧。其他人去挖,我怕荊小棍又來找事。這樣吧,我挖,量他荊小棍也不敢把我怎麼樣。」京大河話未說完,拿起鐵杴就去挖杆坑。

  起風了,風越刮越大,大風吹起地面上的樹葉、枯草,發出唰唰的響聲,令人不寒而慄。京小亮走出美女屯衛生室,倚門而望,剛剛還在追逐嬉戲的白雲,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陰鬱的烏雲布滿天空,仿佛那白雲不小心掉進了大墨缸,染上了一層墨色,天色越來越昏暗了,烏雲在涌動,而且越聚越多,咔!一道閃電划過,一聲驚雷,打破了黃昏的寧靜。暴雨傾盆而下!那晶瑩的雨點打在樹葉上,打在房頂上,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就像大自然在演奏一曲獨特的交響樂。這瓢潑的大雨,蕩滌著大地,清洗著污垢,清洗著塵埃,也清洗著人們焦躁的心靈。

  在美女屯中草藥加工廠里,京小曼鋪開稿紙,她要創作自己的抒情詩呢。京小曼目不轉睛,兩眼盯著臉前的稿紙,用手中的筆桿子,敲打著自己的腦門,嘴裡默念著寫下的詩句。她長舒一口氣,喜滋滋地說:「就這樣了,能對得起大運河縣供電公司所有員工了。」

  京小曼微笑著,手捧稿紙,抒情地朗誦著飄灑墨香的《最可親的人》:

  不要用多麼華麗的辭藻讚美你

  因為你不美麗,也不偉大

  扳手、鉗子、螺絲刀在你粗糙的手裡描繪出一幅幅風景畫

  聽不見掌聲,也沒有喝彩

  更沒有鮮花映襯你的臉頰

  你在電網建設工地上的一顰一笑

  便是傳情達意的佳話

  你把電網建設工地當成了家

  在電桿上,與電桿比高低

  在銀線上,像猴子一樣摸爬滾打

  絲毫沒有感覺到揮汗如雨的苦澀

  絲毫沒有感覺到心血付出的奢華

  夜色里,星光下

  沒有一句牢騷話

  送走春秋,迎來冬夏

  義無反顧地播種著光明

  那是你內心永遠的牽掛

  ……

  「好!」京小曼朗誦著自己創作的《最可親的人》時,鄭荷花正巧來美女屯中草藥加工廠找京小曼商議招工之事,情不自禁喊出聲來,嚇得京小曼一哆嗦。

  「哎呀,你嚇死我了。」京小曼放下稿紙,跺著腳道,「你什麼時候來的,也不打個招呼?」

  鄭荷花笑吟吟地鼓起掌來,為京小曼創作的《最可親的人》喝彩:「我這不給你和好的嘛。」

  京小曼伸出舌頭,扮個鬼臉,自己又「咯咯」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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