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鄉情綿長

  美女屯村委會按照生態園林理念，把6 個自然村合併，將排房化別墅群掩映在美景中，建成人在景中居，風景陶醉人的新農村。特別是引資開發美女湖公園，水域面積100 多畝，景點多，美化亮化工程致使用電量劇增。

  走進美女屯，硬底化村道取代了往昔的泥濘小路，道旁成排的綠樹鬱鬱蔥蔥。張小翠打開車窗，嗅了嗅離別多年的新鮮空氣，陶醉在泥土氣息里。

  驟雨初歇。被雨水洗禮過的美女屯格外清新，張小翠開著小轎車駛來。今天，張小翠再次走進美女屯，即將成為美女屯新農村建設啟動暨捐款儀式大會的主角。她要為美女屯新農村建設捐款100 萬元。

  經過美女屯村部門口，張小翠下了車，只見沿著新修的大路兩邊生長出鳳仙、月季、映山紅、大麗菊、雞冠花，紅如火，粉似霞，白如雪……樸素中彰顯非凡氣質，寧靜中譜寫型農村的樂章。

  美女屯村部並沒有美女屯新農村建設啟動暨捐款儀式大會的氛圍，沒有橫幅，沒貼標語。她轉臉再看，距離村部一里路的一片平整的土地上，拉起了巨幅標語，遠遠看去，好像是美女屯新農村建設啟動暨捐款儀式大會幾個大字，張小翠掏出手機，一看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才到預定的開會時間呢。她打開車門上了車，順著水泥路向小翠麵坊開去。

  張小翠下了車，用手撫摸著變了色的石磨盤，看一眼紅磚砌牆的紅娃屋，抹去窗台上的苔蘚。這不是交給乾爸京大河打理的麵坊嗎，怎麼會變得如此蕭條？難道是乾爸年老力衰了，把這個麵坊遺棄，不管不問了？張小翠哪裡知道，京小曼不僅有個中草藥加工廠，還投資建成了美女屯麵粉廠，麵粉廠門市里擺著精米細面，誰還來小翠麵坊加工麵粉？門前冷落，京大河坐在門口等不來加工麵粉的人，自然而然失業了。

  張小翠踩著碎石子鋪成的小路，腳下的碎石子嘎吱作響，像是歡迎久別重逢的老朋友。院子大門兩旁的樹木伸出弧形的樹枝，在張小翠的頭頂上交纏環抱。張小翠坐在磨盤上，驀然進入安靜的世界。她鞋底下踩著的，不再是城市的柏油路，而是老宅的泥土。觸景生情，張小翠五味雜陳。

  腳下的小路從小翠麵坊門前一直通往小院大門。張小翠站在小路上，聽著院牆四周及腰深的荒草叢中蟲子鳴叫，沉浸在回憶之中。

  在這個小院裡，一切都充滿荒涼的滄桑感，就連門上的鎖也鏽蝕了。張小翠從肩包里掏出一把紅銅鑰匙，將它插進鏽蝕的鎖眼裡，努力轉動幾下，鏽鎖發出低沉的聲音。

  張小翠深深地呼吸一口氣，使勁將鏽跡斑斑的門推開。

  門朝屋牆外開的，與地面摩擦出亮晶晶的一片。屋子裡陰森森的，沉寂的空氣，噴涌而出，朝張小翠撲鼻而來。張小翠閉上雙眼，呼吸著磚頭的陳舊味兒，麵粉的霉變味兒，房樑上飄下來的蘆葦味兒，張小翠真想貪婪地聞個夠。

  張小翠在門口靜立一會兒，讓嗅覺恢復，讓眼睛適應室內的昏暗。地板上系在磨麵機上的布口袋長滿了霉點點，角落裡擺著一把木椅子，椅子面破爛不堪。牆角那張吃飯桌的桌腿上掛著蜘蛛網，桌子上的碗筷落滿灰塵，因潮濕而發霉的腐臭味，摻雜著灰塵和鐵鏽味，讓人聞起來就想嘔吐。屋裡的電機、磨麵機靜悄悄地躺在那兒。張小翠在屋裡轉了一圈，發現這個麵坊應該有好幾年沒有人進來了。乾爸呢，乾爸到哪兒去了？母親去世早，撒手人寰。張小翠把麵坊交給乾爸打理，小院裡只有一條兩拃寬小路從麵坊通向院門，小路兩邊長滿了荒草，難道說連拔掉小院裡荒草的時間也抽不出來？維家過日子，看起來沒有女人不行。

  張小翠越想越傷心，越看越痛心，掏出手絹，擦去淚水，走出小院上了車，打著火，一加油門，向美女屯新農村建設啟動暨捐款儀式大會會場開去。

  會場設在距離美女屯村部一里路遠的一片空地，通往那片空地的路兩邊，彩旗飄揚。會場拉起了巨幅標語，張小翠仔細瞧瞧，這才發現會標寫著「美女屯新農村建設啟動暨捐款儀式大會」。

  張小翠下意識地停下車，打開放在副駕座位上的肩包，掏出填寫好的銀行支票看了看，自言自語地說：「干炒貨賺的錢，終於派上用場了。」

  張小翠怎麼想起干炒貨的？說起來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選擇。想當初離開美女屯，走進縣城，舉目無親。張小翠漫無目的走在路上，走著走著，她發現好多人在排隊買東西。排隊買什麼的？她踮起腳尖一看，原來這麼多人排著隊買瓜子呢。她靈機一動，計上心來，決定開個炒貨店。於是張小翠買來鏟子買口鍋，在汽車站和火車站中間地段租賃幾平米門面房，干起炒貨生意來。

  到了美女屯新農村建設啟動暨捐款儀式大會會場，那兒早已站滿了人，有美女屯的父老鄉親，也有請來的領導，荊大雷陪著領導有說有笑，鄭荷花忙著布置會場，試了試麥克風。京小亮身穿衣袖上標有「金陵電網」字樣的工作服站在一邊。張小翠看出來了，他這是奉命為美女屯新農村建設啟動暨捐款儀式大會保電。

  美女屯新農村建設啟動暨捐款儀式大會拉開大幕。大會由鄭荷花主持，荊大雷作了致辭，並邀請了相關領導講話。

  大會到了捐款環節，鄭荷花鄭重宣布：「下面，有請美女屯的大美女，靠炒貨發家致富的張小翠講話，並舉行隆重的捐款儀式。」

  張小翠走上主席台，手拿話筒，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她的眼前出現了過往的遭遇……一幕幕場景閃過。張小翠定了定神，面向主席台深深鞠了一躬，微笑著說：「這是一張銀行支票，一百萬。我在縣城幹了幾年炒貨，積攢一點錢，全用在美女屯新農村建設上。我聽說美女屯建設新農村，美女屯人就應該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我愛家鄉——我愛美女屯 ！」張小翠將手裡的支票交到鄭荷花手裡。

  人們把笑臉和熱烈的掌聲送給了張小翠，張小翠再一次向大家鞠躬。

  張小翠快步走下主席台。京大河高興地緊緊握住張小翠的雙手抖動著：「孩子，說得好。我愛家鄉——我愛美女屯 ！」

  鄭荷花手拿話筒，大聲說：「還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美女屯新農村建設和美女湖公園開發同步推進，嶄新、美麗、舒心的美女屯就在眼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