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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初戰浪人

2024-09-14 15:14:13 作者: 肖涌
  嚴小樂決定和彭以軒一起離開瀘州。

  嚴小樂本是孤兒,父母雙亡,無牽無掛,這次幫助彭家大少爺越獄,「尤損友」和監獄裡的人順藤摸瓜很快會查到他原是彭家做事的,如果被王南存、「尤損友」發現,肯定會遭到報復,所以隨彭以軒離開瀘州是最好的選擇。

  彭以軒心想,這次回瀘州雖然沒能將王南存、「尤損友」殺掉,但也殺了王尤二人的惡父和眾多爪牙,懲戒了對方。如今警方肯定在全城通緝他,如果繼續留在瀘州,很可能因小失大。自己武功再好,在荷槍實彈的警察面前,也難以作為,有可能枉送了性命。現在只有暫時離開瀘州,等日後有機會再圖報仇雪恨了。

  於是他和嚴小樂連夜離開了瀘州,一路風塵趕往河南滎陽。

  聽到敲門聲,商家管家走了出來,看見是彭以軒來了,立即跑進屋報信。緊跟著商立言兄妹走了出來。

  商立言握著彭以軒的手說:「以軒,你一去三年多,看見你真的很高興!」

  「立言兄,這次來滎陽,就是要請立言兄給我們指條路。」

  商妍更是喜出望外。自從彭以軒離開安陽之後,商妍心情鬱悶、神思恍惚,一直掛記著彭以軒。家中老母一再催她嫁人,她堅決不從。大哥商立言知道商妍的心事,也勸說過她幾次,知她心意已決,也就不再多說。今日商妍見到彭以軒,自然十分驚喜。

  彭以軒將這些年在華山隨徐真師傅學武,以及去閬縣尋找歐陽雪,回瀘州報仇雪恨等情況向商家兄妹簡要說了說。聽說歐陽雪投河自盡一事,商家兄妹與彭以軒一樣感傷不已。

  商立言對彭以軒說:「以軒,這些年你也真不容易。這樣吧,你和小樂先住下,我們再考慮下一步怎麼辦。」

  彭以軒回答說:「我聽立言兄安排。」

  彭以軒留了下來,商妍掩飾不住心中的高興。她連忙吩咐管家安排客房,然後殺雞燉肉,親自下廚做菜,款待彭以軒、嚴小樂。

  吃飯時,彭以軒對商立言說:「立言兄,這次從陝西到四川,再從四川來河南,一路走來,感觸太多。軍閥連年混戰,列強橫行霸道,生靈塗炭,讓人心裡十分壓抑、苦悶。」

  「以軒,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在國外留過學,回到國內後,耳聞目睹了許多事,我和你一樣,也很難受。國家窮了,就會被欺負。只有當我們的國家強大起來,我們說話才有底氣,百姓才會安居樂業。」

  彭以軒接口說:「國強民富,國弱民窮。中國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強大起來!」

  商立言對彭以軒說:「我相信,會有那一天的。以軒,我這裡有本書,送給你,是嚴復翻譯的《天演論》,很值得一看。」

  「謝謝,我一定認真拜讀。」

  彭以軒說話時,商妍一直在認真聽著,她的眼睛裡有一種平日裡看不見的東西。

  之後,彭以軒專程去忠山寺看望海覺法師。

  「師傅,以軒看您來啦!」彭以軒向海覺法師行禮。

  「阿彌陀佛,是以軒來了。」海覺法師見了彭以軒,非常高興。

  「徐真師傅還好吧,許多年沒見到他了。」

  「徐真師傅好著嘞,這些年我跟著他學了不少。」

  「以軒,你把徐真師傅教你的功夫演示一下,讓老衲也開開眼界。」

  彭以軒為海覺法師表演了一套徐氏自然門功夫的基本動作,吞身如鶴縮,吐手若蛇奔,活潑似猿猴,兩足如磨心,一招一式如行雲流水。

  海覺法師看後大為讚賞,「以軒,徐真師傅對你可謂煞費苦心,悉心傳授呀!」

  彭以軒磕頭說:「兩位師傅乃以軒再生父母,對以軒的恩德沒齒難忘,日後定當湧泉相報。」

  海覺法師合掌含胸說:「以軒,為師只願你能將中華武功發揚光大,為國家和百姓盡綿薄之力。阿彌陀佛!」

  彭以軒在忠山寺住了幾天,海覺法師將他這些年在武學上一些新的探索悉數傳授給了彭以軒,彭以軒認真學習,仔細領會,深受教益。在海覺法師這裡,彭以軒學到的不只是武術,還學到了許多做人做事的方法,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講,將受益終身。

  再次回滎陽見到商立言時,商立言把彭以軒單獨留下,說了一番讓彭以軒萬萬沒有想到的話。

  商立言很直接,他說:「以軒,小妹從你來到商家,一直喜歡你。之前,她知道你心裡有歐陽雪,只能把這份感情藏在心裡。如今情況發生了變化,小妹對我講了,今生今世,非你莫嫁。你看這事如何是好?」


  彭以軒不是木頭人,這次來滎陽,商妍對他的確非同一般,軟語細聲,溫情體貼,衣食住行無一不是關照細微,縱使他再愚笨,也能感覺得到商妍對他的好。他知道婚姻大事非同兒戲,如今雪妹已經不在了,他雖然對雪妹舊情難忘,卻也必須正視現實。何況商家兄妹對他恩重如山,他現在對商妍也有愛慕之心。思考片刻後,他對商立言說:「立言大哥,你們一家對以軒的好,以軒感激不盡。小姐對我的好,以軒也銘記在心。只是以軒如今四處飄蕩,事業未成,此事容我安定下來再說。」

  商立言聽了這話後,知道彭以軒同意,十分高興。他繼續說:「我知道以軒乃有志之士,想成就一番事業。只要你有這份心,小妹那裡我可以給她講。現在,我想聽聽你下一步可有什麼打算?」

  彭以軒沉默了一下回答說:「不瞞立言大哥,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如今國家內憂外患、戰禍不斷,正像立言大哥所言,倭寇蠢蠢欲動,已存滅亡中國之心。作為一個中國人,豈能任人宰割。因此,我想投筆從戎,報效國家。」

  商立言一聽,頓時高興起來,「以軒,我和小妹沒有看錯你,好男兒的確應當報效國家,為國家和民族復興出力。我有一個朋友於雪中將軍在東北軍任職,你去投奔他吧,他會關照你的。」

  彭以軒眼睛一亮,高興地說道:「好啊,我和小樂去投東北軍。」

  既然已挑明了關係,彭以軒準備出發這幾天,商妍對彭以軒更是依依難捨。她為彭以軒和嚴小樂準備去東北當兵的所有東西,吃穿用一應俱全。商妍覺得能和彭以軒在一起,是她最大的幸福。她願意愛他、服侍他、關心他,做他的好女人。但她又有許多的擔心,她知道當兵就要打仗,打仗就會死人,一想到彭以軒可能遇到危險,她坐在房裡一陣發呆,淚水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看見商妍這樣,商立言對她說:「小妹,以軒是一條龍,必須到大江大海搏擊風浪,如果你把他困在小河溝里,他一定會悶死、憋死。何況以軒在瀘州出了命案,官府一定會四處通緝,亂世之中,投靠軍隊正好可以藏身。憑以軒一身的本領,相信他很快就會大有作為,你就放心讓他去吧!」

  大哥的話,商妍願意聽。

  自從和商立言那天的談話後,彭以軒覺得自己對商妍有了一份責任。他知道,既然自己已經答應了與商妍的婚約,就必須對這個女人負責,對她好,她就是他的未婚妻,他的女人,這是他的承諾,他必須對這份承諾負責。

  只是彭以軒一想起歐陽雪,心裡就有一種難言的痛,他無法忘記他和雪妹在一起的日子,那是多麼情投意合、銘心刻骨的日子,一切宛如就在昨天。雖然如今雪妹離開這個世界已經許多年了,過去的一切已一去不復返了,但要讓他完全徹底地忘記,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分別的日子到了,商立言兄妹為彭以軒和嚴小樂送行。商立言拿出一封信對彭以軒說:「以軒,這是我給於雪中將軍寫的一封信,你到瀋陽後就去找他。小妹這裡你放心。等你安頓好了,再來接她。」

  商妍看著彭以軒,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說什麼。終於說出了一句話,「以軒哥,如果打仗,你最好躲著子彈走,好嗎?」

  彭以軒認真地點了一下頭。

  商妍又對小樂說,「小樂,照顧好你哥,你哥出了問題,我可要拿你是問。」

  小樂摸著腦袋傻乎乎地笑了。


  商妍兩眼紅紅地看著彭以軒,她拿出一塊玉佩,掛在彭以軒脖子上,對他說:「好好照顧自己,這塊玉佩會保佑你。」

  彭以軒說:「大哥、妍妹,你們放心,我們走啦!」

  彭以軒、嚴小樂一路輾轉來到東北,去瀋陽坐的是滿鐵的火車。

  坐在彭以軒對面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戴著一副眼鏡,文質彬彬的。中年人見了彭以軒、嚴小樂,沖他們友好地笑了。彭以軒也沖他一笑。對方伸出手熱情地說:「你好,聽兄弟口音是四川人,去瀋陽探親?」

  彭以軒握著對方的手回答說:「對,我們是四川人,去瀋陽做點事。大哥你哪裡的人?」

  「我是瀋陽人。教書的。」

  寒暄了幾句後,彭以軒見小樂有些困,讓他先睡一會兒,自己拿出商立言送給他的《天演論》,準備在火車上看。教書先生在一旁看了書名後說:「這本書是英國生物學家赫胥黎寫的,對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論及西方哲學思想進行了宣傳。書中有一句話『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很有啟迪。」

  「是嗎,那倒真的值得一看。」

  聽了教書先生的話,彭以軒對他頓生敬意。看得出來,這是一位非常有見識的教書先生。彭以軒心裡在想,他鄉遇知己,看來這一路上自己不會寂寞了。

  火車已經晚點近半小時了,遲遲未開,好像在等什麼人。車上的人不明白為什麼晚點,有人問車廂里的列車員,列車員告訴他們,有幾個日本浪人喝醉了,在火車站站台上發酒瘋,耽誤了發車。

  過了好一陣,車廂一頭傳來鬧哄哄的聲音,只見幾個穿著和服的日本浪人,酒氣衝天、罵罵咧咧、跌跌絆絆走了過來,過道里的中國人見了,慌忙避讓。日本浪人一個個旁若無人、大搖大擺往前走,最後在彭以軒前排右邊的座位上坐了下來。他們一共六人,個個驕橫跋扈,目空一切,坐在座位上肆無忌憚地大聲嚷嚷。周圍的中國人大都面露恐懼,不敢發聲。

  彭以軒眉頭緊鎖,心中憤怒。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日本人,聽說如今日本人在東北非常猖狂,對中國虎視眈眈,早有圖謀之心,今日一見,果真如此。沒想到彈丸之國的小日本在中國如此囂張,而且還是在中國的土地上。彭以軒猛然想到立言大哥之前給他講的,中日兩國早晚要打一仗,看來是免不了了。

  教書先生察覺到了彭以軒的情緒,他對彭以軒說:「這夥人是日本浪人,他們正在說中國早晚將成為他們的囊中之物,真有點迫不及待了。」

  彭以軒問道:「先生懂日本話?」

  教書先生回答說:「我在日本留過學。」


  彭以軒說:「他們太自不量力了,要知道中國人也不是好惹的。」

  教書先生說:「兄弟,日本這個民族不容小覷,他們對中國窺視已久,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看嚴復翻譯的《天演論》,會很有啟發。中國乃泱泱大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正在這時,一件事情發生了。

  一對年輕的中國夫妻路過這節車廂去下一節車廂,女的從日本浪人的身邊經過時,坐在最外邊的一個日本浪人伸手就把那個中國女人摟進他的懷裡,抱著她就往臉上親,嘴裡還叫著「花姑娘」,身體做著淫蕩的動作,他身旁的幾個日本浪人也隨聲附和,哈哈大笑。

  事發突然,女人尖叫了一聲,反手給抱她的日本浪人一記耳光。年輕的中國男人愣了一下,也衝上前去。

  看得出來,年輕的中國男人身手不錯,他左手從日本浪人懷裡拉著妻子往外拽,右手直接給抱他妻子的日本浪人就是一拳,那個日本浪人的臉立即開了花,抱著女人的手也鬆開了。其他幾個日本浪人見此情形,哇哇怪叫,揮拳直撲年輕的中國男人。年輕的中國男人毫不畏懼,一邊出手反擊,一邊護著妻子往後退,但他一人力敵幾個日本浪人的攻擊,顯然有些寡不敵眾。

  彭以軒站了起來,他動作很快,教書先生還沒反應過來,彭以軒已閃身移步到年輕的中國夫妻前面。他雙手快速抓住兩個日本浪人打來的拳頭,被抓住拳頭的兩個日本浪人極力想掙脫,卻根本沒有用,只覺得彭以軒手上有千斤之力,讓他們無力掙脫。彭以軒用力往前一推,兩個日本浪人重重地摔倒在座位上,臉上露出驚恐。其餘的日本浪人不知深淺,紛紛出拳攻擊彭以軒,彭以軒毫不避讓,運氣發力,連續出擊,掌劈拳擊,須臾之間,只見幾個日本浪人被彭以軒打得東倒西歪、鼻青臉腫。

  彭以軒一隻手抓起日本浪人桌上的一個玻璃杯,用力一捏,玻璃杯碎了,他把捏碎的玻璃甩向幾個日本浪人,疾速甩出的玻璃碎渣打在日本浪人的身上,他們一個個痛得鬼哭狼嚎地叫了起來。彭以軒另外一隻手扼住最先惹事的日本浪人咽喉,厲正嚴詞地說:「小日本,告訴你們,這裡是中國的土地,你們膽敢在這裡撒野,就叫你們有來無回!」

  那個惹事的日本浪人臉憋得通紅,出不了氣,眼露驚恐,雙手直搖,請求饒命。彭以軒用眼睛狠狠掃視了一遍幾個日本浪人,回頭見脖子被卡住的日本浪人臉色發白了,才鬆了手。惹事的日本浪人癱坐在座位上,痛苦地喘著粗氣。

  車廂里響起了陣陣掌聲。

  教書先生走上前去,將彭以軒說的話翻譯給日本浪人。日本浪人聽了面面相覷,無言以對,全部低下頭去。在之後火車行進的途中,這伙日本浪人集體失聲。

  年輕的中國男人擁著妻子對彭以軒說:「謝謝義士!今天如果不是您出手相助,真不知道會怎麼樣。請問義士高姓大名?」

  彭以軒說:「不用客氣,都是中國人。我叫彭以軒。」

  年輕的中國男人說:「我叫高占寬,東北軍特勤大隊的。」

  高占寬這次是回山西老家結婚,剛休完假,正和妻子回瀋陽,沒想到在火車上遇上這事。今天如果不是彭以軒出手解圍,他真的有麻煩了。

  彭以軒聽說他是東北軍的,回答說:「巧了,我們正要去東北軍投軍,幸會、幸會。」

  高占寬聽後非常高興,對彭以軒說:「太好啦,我們東北軍見。」

  這時,車廂裡面有一個人站了起來,對彭以軒拱手說道:「先生好身手。聽說下月日本人要在瀋陽搞一個擂台比武大賽,小日本在報上稱要用東洋拳術打遍中國的武林高手,十分的囂張。先生可否有興趣懲治一下這幫東洋鬼子?」

  彭以軒笑著回答,「謝謝,有機會一定去看看。」

  馬雲飛等彭以軒重新坐了下來,對他說,「彭先生非常有正義感,令人欽佩。我叫馬雲飛,在瀋陽一中教書,有機會我們聚一聚?」

  彭以軒對馬雲飛頗有好感,立即回應道:「馬先生客氣了。先生目光高遠,日後還請多多指教。」

  彭以軒與馬雲飛一路相談甚歡,十分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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