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夫人，睡好，別回頭（46k）
次日清晨，成功將山中獸巢剷除的雙子兄弟帶著隊伍凱旋進城。
在順利處理完一系列的交接後，兩人拎著從街上買來的小點心，有說有笑地走向家中。
然而還沒進門，妹妹海倫便衝出門外，乳燕投懷般衝進兩位兄長的懷中，喉嚨里發出委屈的哭腔。
「哥哥……」
「怎麼了這是？」
看著妹妹那腫成桃子的眼睛，兩人面露錯愕，連忙詢問。
海倫指了指身後光紋籠罩的院落，幾次欲言又止臉上滿是悲憤。
「她們……」
兄弟兩人按捺不住，下意識側耳上前，頓時感受到地面奇妙的震動，以及某種魔力交融的激盪從院落中傳來。
那熟悉的旋律，讓嘗過人事的兄弟兩人不禁露出了揶揄的表情。
好啊，居然趁著我們出門搞在了一起。
不過，搞就搞吧，你們這動靜也太大了吧？
看著眼前厚厚迭加數層的魔法結界，兄弟兩人咋舌不已，憐憫地看向了似乎被逼著熬了一個通宵旁觀的妹妹，心中不由對院子裡不檢點的三人暗暗腹誹。
瞧把我家孩子嚇的……
「小事情，別管他們！」
「還沒吃飯吧？我們帶你上街吃頓好的。」
兄弟兩個你一言我一語，說著就拉上自己這個委屈巴巴的妹妹走向熱鬧的街市，準備用食物來填補她受創的內心。
被連哄帶拽拖走的海倫，看著兩個渾然不知癥結所在的哥哥，心中無比悲憤。
吃吃吃，吃什麼吃？家都快沒了！
本來專屬於我的三次機會，被裡面的小偷提前用去了兩次。
而且更可恨的是，三個人都在做這種事情，居然單獨把我落下，還搞出這麼大的動靜讓我眼睜睜做了一整晚的觀眾！
過分，太過分了！
好在，兩位哥哥那發自內心的疼愛，讓海倫多少沖淡了些心中的幽怨。
「來來來，餓壞了吧？多吃點。」
「這個蒸羊肉和烤鴿子味道不錯，都嘗嘗。」
在哥哥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下，海倫化被悲憤為食慾，磨著銀牙，埋頭惡狠狠地咬向盤中的羊排和鴿子肉。
從昨天早上到現在，她還沒吃上一口熱飯呢。
反倒是院裡的兩個，替她吃了個飽……各種意義上……
正當海倫漸入佳境，開始有些享受食物的本味之際，先她一步完成乾飯的長兄卡斯托爾扔下骨頭，拍了拍手提醒道。
「快點吃，吃完了我們還要去月神殿和王宮跑一趟。」
「幹嘛？」
「按這動靜，她們不知道還要折騰多久，這麼長時間不露面，當然是替她們找個理由遮掩一下。」
一旁的波魯克斯隨口回答，轉頭和心意相通的哥哥相視一笑，眸中流露出相同的戲謔之色，頗有為昔日損友一同在父母長輩們面前圓謊回護的感覺。
啪嗒~
海倫手中正在啃著的大號羊排掉在盤子中，悲苦的小臉黑成了鍋底。
機會讓給她們，住所讓給她們，連喜歡的人都要讓給她們。
最後，還要在她們快活的時候，我去跑腿替她們遮掩？
少女低頭看向盤中被自己啃了一半的羊排，抿了抿唇。
她感覺，自己的牙好像又有點癢了……
~~
阿卡迪亞山脈深處的獸群似乎又有泛濫成災的跡象，不過女王阿塔蘭忒已經和好友結伴同行，前往深山巡獵徵逐。
對於雙子兄弟帶來的這個消息，無論是月神殿，還是王宮都習以為常。
他們的這位女王向來喜歡獨來獨往，曾數次深入獸群泛濫的深山，搗毀一個個成型的獸巢，如今有類似的做法，不足為奇。
而即便沒了阿塔蘭忒這個字面意義上的領袖，阿卡迪亞城中經過獸災多次磨合的各方勢力，早已能夠自行運轉，維持城中基本的秩序。
就這樣一晃三五天過去，王城安穩如初，甚至連惡性案件都沒有發生。
唯一有點反常的，就是城中東南方的民宅地下時不時傳來奇怪的震動。
足足七天後，照例前來向王后克律墨涅述職的雙子兄弟，卻有些頂不住了。
兩人望著花園中那位面目柔婉典雅，和王后克律墨涅相談甚歡的中年美婦人，莫名感到如芒刺背，不由在心中一陣哀嚎。
牢兄，這都七天了，你們還沒折騰夠嗎？
拜託，快出來吧！有人找！這貌似還是個神靈！
眼見王后和那位中年美婦的談話結束，門外看出些端倪的兄弟兩人正猶豫著要不要硬著頭皮上之際，身後傳來了一聲天籟之音。
「是她要見我？」
雙子兄弟聞言，驚喜地看向出現在身後的洛恩，忙不迭地點頭。
「老兄，你可算出門了，知不知道她在王宮等你大半天了！你和她們倆要是再不露面，我們就準備沖院子裡把伱從溫柔鄉中拽出來了。」
「辛苦了……」
洛恩自知理虧，拍了拍雙子兄弟的肩膀，乾笑著表示感謝。
「你們有什麼事先去忙吧，這裡交給我。」
雙子兄弟點了點頭，隨即看向洛恩空空蕩蕩的身後，面露詫異。
「對了，怎麼只有你，她們倆呢？」
「呃，沒起來……」
「那讓海倫去把她們叫醒吧？對面貌似是個神靈，不太好應付。」
「呃，她們不是在睡覺是暈了，一時半會醒不過來……」
洛恩幽幽開口，面色有些尷尬。
雙子兄弟聞言，短暫沉默了一陣後，齊齊豎起大拇指，下意識看向了某人的雙腿之間，心中暗自嘀咕。
爽暈了？這麼牲口嗎？
察覺到兄弟兩人那詭異的目光，洛恩頓時明白兩人想歪了，但不好直接開口。
畢竟，總不能說這是愛欲權能用力過猛的後遺症，自己不行吧？
捏著鼻子認下了這口黑鍋後，洛恩目送兄弟二人走出視線，隨即略微平復了下心緒，起身走進花園之中，開始了這次的正式會晤。
此時，來訪的中年美婦結束了閒談，正和王后克律墨涅坐在涼亭內品嘗著清甜可口的蜜酒和精緻的點心。
洛恩穿過枝蔓掩映的小道，來到茶桌前，直接開門見山。
「夫人，聽說您想見我？」
中年美婦微笑點頭，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洛恩，輕聲開口。
「我們談談吧，小狄俄尼索斯……」
洛恩聞言眼皮一跳，不等對方說完，便律動權能，揮手將杯中的酒意完全催化。
王后克律墨涅身軀一晃，泥醉地趴在了桌上，陷入沉眠。
解決完隱患之後，洛恩一連在周邊設下數十道隱匿結界，這才皺起眉頭，看向了眼前一語道破他身份的神秘貴婦人。
「您是？」
「不用這麼緊張，叫我德墨忒爾就好。」
美婦人微笑開口，眉目之中透著一絲祥和與平靜。
「原來是您啊。」洛恩鬆了口氣，如釋重負。
德墨忒爾，奧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中掌管農業、穀物和豐收的女神，同時也是自家義母珀耳塞福涅的生母，理論上算是自己人。
不過謹慎起見，洛恩看了看手上的【亡者印記】，沉聲詢問：「是『母親』告訴您我在這兒的？」
畢竟大範圍驅使靈魂的權能屬於冥王夫婦，自己動用了這份力量，難免被他們感應到。
「也不全是……」德墨忒爾示意洛恩坐下，輕聲回答，「堤豐復出、阿卡迪亞王城半數地帶冥土化、數萬人的生死失衡、你們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很難瞞住有心人。」
洛恩點了點頭，心中暗暗警覺。
果然，超越神靈的力量使用太多，就難免被人盯上，以後行動還是要謹慎些。
給自己提了個醒後洛恩小心詢問道：「所以，您這次阿卡迪亞是因為……」
「不妨猜猜看？」德墨忒爾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含笑著打量著眼前的身影，「珀耳塞福涅可是一直誇你聰明。」
聽出了對面考較的意味，洛恩沉思片刻，臉上逐漸泛起一抹輕鬆的笑意。
「是厄琉息斯密教？您的那些教徒們惹出這麼大的麻煩，總得有人出面來善後。」
對面的德墨忒爾聞言，放下茶杯，面露苦笑：「我可沒讓他們為了所謂的【不朽】，去屠城滅國。」
顯然，洛恩的猜測一語中的。
如今人神隔絕，諸神未來三百年的實力增長和人類的信仰息息相關。
德墨忒爾雖然不是厄琉息斯密教嚴格意義上的創始者，也並沒有直接為厄琉息斯密教直接站台，但經過長久的發展，這位農神已經和厄琉息斯密教形成了密不可分的整體。
教徒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或多或少地影響著人類社會對於德墨忒爾的看法和信仰。
這次的「阿卡迪亞大獻祭」，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如果將攪和進裡面的厄琉息斯教徒當做反面典型宣傳，厄琉息斯密教說不定就會成為人人喊打的歪門邪道，嚴重的話，連作為密教主神的德墨忒爾都有可能名聲一落千丈。
當然，即便不看德墨忒爾的面子，也要照顧一下義母珀耳塞福涅的感受。而就算沒有和農神的母女名份，她也是厄琉息斯密教侍奉的主神之一。
加上厄琉息斯密教的涉案程度並不深，洛恩和阿塔蘭忒並不打算上綱上線。
實際上，他們也正是這麼做的。
在幹掉堤豐化身，中止了城中的大獻祭之後，阿塔蘭忒一直致力於調停各方教派的勢力，以將功折罪的名頭帶著沒有污點的幾派教徒，共同挺過了阿卡迪亞最危險的時候。
不過，有些事情不追究，不代表沒發生。
洛恩看向代表厄琉息斯密教正式出面的德墨忒爾，嘆了口氣，語氣沉重。
「雖然我明白您的苦衷，相信您的品行，但這件事的性質太惡劣了，也給阿卡迪亞人帶來了深重的災難，無論是作為人世的牧者，還是作為女王陛下的老師，我都得給他們一個交代。」
「我知道，是我管教不嚴……」
老實的農神點頭承認，隨即打開魔法陣圖，拿出了那枚【豐饒之角】。
「所以，我帶來了這個，它能淨化被死氣污染的土地，讓阿卡迪亞人得到至少十年的豐收。希望這些可以彌補我的那些教徒們所犯下的過錯。」
此時，這件神器已經被重新注入了神性，濃郁的生命氣息瀰漫開來，花園中的植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繁茂生長。
改變土質？十年的豐收？好東西啊！
洛恩接過那枚被重新激活的【豐饒之角】，有些愛不釋手。
這些權能對於神靈來說可能沒什麼大用，但對於一個國家而言勝過無數的金銀財寶和神兵利器。
尤其阿卡迪亞這地界多山多林，適合耕種的土地相當有限。能進行拓荒和保證豐收的豐饒之角對於阿卡迪亞人來說簡直是最有價值的寶物。
而有了這東西，阿塔蘭忒的女王之位必將不可撼動。
從這位農神的出手來看和解和賠償的誠意很足。
不過嘛……
「我雖然很想幫您澄清，也明白您的誠意，但這東西好像是我給您那些教徒的，而且是當著一群神血英雄的面。只用它來抵債，恐怕難以服眾。」
洛恩握著手中的豐饒之角，一臉無可奈何。
總結起來就是——不夠，得加錢！
德墨忒爾雖然和善，卻也不是傻子，白了眼前的小傢伙一眼，輕哼著又拿出了一個布袋，放在了桌上。
「這是春種袋，裡面有我遊歷各國選育的良種，如果將適合阿卡迪亞土質的一些作物推廣種植，普通人就不必冒險進山狩獵魔獸果腹了。」
「相信阿卡迪亞人會感謝您的仁慈，銘記厄琉息斯教眾們為抗擊獸災做出的犧牲！」
洛恩當即給厄琉息斯教眾的立場問題定了性，並向大出血的德墨忒爾送了個順水人情。
「等局面平穩之後，有關復耕育苗的問題，我會讓女王陛下多多向厄琉息斯密教的學者們請教。」
「這樣最好。」
德墨忒爾聞言，滿意點頭，臉上浮現出一絲和煦的笑容。
其實，這也是她來阿卡迪亞的原因之一。
她和女兒珀耳塞福涅的本職是農業和植物神，厄琉息斯密教的那些教徒卻因為她當年施展的厄琉息斯秘儀，而盲目追求「永生」和「不朽」。
這無異於捨本逐末，甚至阻礙了她的信仰傳播。
所以，德墨忒爾此行也打算接著這個機會，在內部撥亂反正，重新確立一下厄琉息斯密教的教義和宗旨。
而洛恩暗戳戳送這群人去種地的這招，完美符合了德墨忒爾的期許。
這才對嘛，信奉農業和植物神就該老老實實地行醫種地，研究植物特性，整天琢磨著嗑藥和永生，早晚會給她惹出新麻煩。
眼見困擾了自己許久的問題迎刃而解，德墨忒爾心情大好，揮手留下一隻陶罐。
「聽說她母親說，那孩子因這件事沒了父親，又剛剛繼位？替她收下吧，這是我送給她的小禮物。」
農神說著，白了一眼某個變著法子爆她金幣的小滑頭，沒好氣地輕哼。
「……算額外的！」
洛恩訕笑著接過陶罐，好奇打開一看，發現這居然是一罐休刻翁麥粥。
「我親手熬煮的一份，雖然沒辦法賜予她神靈的不死，但足可以洗去她身上大部分的凡性。」德墨忒爾輕聲回應，隨即看了眼桌前酣睡的阿卡迪亞王后，似乎被激起了同病相憐的感情，沉聲補充道，「她母親和我喝的酒水裡也有……」
洛恩點了點頭，不禁對眼前農神肅然起敬。
能對凡人的苦難懷有憐憫，並願意付出行動，這對於神靈來說是實屬難得的品質。
「好了，就說這麼多吧，我也該走了。」
會晤正式結束，德墨忒爾化作綠色的螢光，身形消散。
正當洛恩想要清點一下薅到羊毛之際，去而復返的雙子兄弟沖了進來。
「又有人找你，貌似，還是個神靈……」
聲音戛然而止，兩人看著起身前傾的某人和他面前酣睡的阿卡迪亞王后，不由滿臉錯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