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寧，鬼孩的人生哲學第一課
眾所周知的是狼撫養長大的小孩由於長期脫離人類社會，跟野狼混在一起，儘管他們有個人形，生活習性卻更象狼多一些，和人類完全不同。人們想訓練他們回歸到人類社會，無一不以失敗告終。鬼和人的差別沒有狼和人的差別大，但是把鬼孩轉換成一個成熟的社會人，也是極大的挑戰。
嬰寧就是這麼一個只懂鬼事，不諧人事的鬼孩。其實她是人狐混血兒，她母親是個狐狸精。象幾乎所有的狐狸精那樣，嬰寧的狐狸精媽媽並沒有溫暖的家庭，沒有幸福的婚姻。當年嬰寧的父親秦某死了老婆，狐狸精媽媽跟他一個無夫，一個無妻，兩個就勾搭上了，並且很快有了嬰寧。本來他們一家三口可以開開心心地生活了，可惜人有旦夕禍福，嬰寧剛剛出生，秦某就不行去世了。狐狸精媽媽要撫養孩子，又沒有棲身之地，還是住在秦家。秦家人不知道是害怕嬰寧長大之後分他們的家產還是認為秦某的死是狐狸精媽媽造成的，竟然找來了狐狸精的終結者，龍虎山張天師來對付狐狸精媽媽。狐狸精媽媽沒法，只得離開秦家。她一個弱狐狸精帶著嬰寧也不方便，既然在人間住不下，就到陰間去，後來她找到了秦某前妻，就在她的墳墓里安身。等嬰寧長大一些之後，狐狸精媽媽後來委託秦某的前妻撫養嬰寧，自己出去再婚。
可以想像，整天住在墳墓里，根本上就沒有社會人經歷的人狐混血兒嬰寧跟普通人差別很大，她根本上就不知道人情世故，更不知道人心險惡。鬼雖然住在地下，但是在晚上或者黃昏可以出來人間放放風的。元宵節嬰寧跟她的鬼養母出來放風的時候被她的表兄王子服見到，當時雙方都不知道他們之間有這層關係的。王子服一下就被嬰寧的美貌震住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嬰寧無憂無慮，特別喜歡笑。她平時都是跟鬼打交道，從來沒有跟人打交道，見到王子服這樣子，就笑著說：「這個小子色迷迷的。」這話放在今天，從一個還沒有結婚的女孩子口中說出來，再也正常不過，可是當年這樣說差不多就是驚世駭俗的。
跟嬰寧邂逅之後，王子服回到家中，臥之不安，食之不甘，整天就想著那個來歷不明，去向不明的嬰寧，結果得了相思病。王子服有個表兄吳某是個大嘴，他輕易套出王子服得病的原因。吳某說，只要捨得花錢，一定可以泡到這個妞的，事情就包上在他身上。既然聽表兄這麼說，王子服就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吳某身上了。
吳某根據王子服的描述，卻怎麼也找不到這個姑娘。王子服問他事情的進展，吳某就滿口跑火車，說這姑娘是他姑姑的兒女，也是王子服的姨表妹，就住在離他那裡三十里遠。他去幫求親，這事一定成。吳某吹下大牛之後，怕牛皮破裂王子服找他算帳，就先人間蒸發一段時間。
王子服迫不及待，又找不到吳某，想想三十里路也不算遠，就自己親自去找那姑娘。他按照吳某描述的大概地址走進深山中，真的讓他發現了那姑娘和老太太。王子服跟老太太搭訕，發現老太太真的是他的姨媽，原來嫁給秦家的。果然，他跟自己的夢中情人原來是親戚。這下好辦了，王子服順理成章地在秦家住了下來。
嬰寧見到王子服，還是笑個不停。天馬第一次讀到這裡，憑著幾十年做人的經驗就想嬰寧快多笑一點吧，回到人間就不能這樣無拘無束地笑了。
嬰寧的鬼養母對王子服很滿意，有心撮合，製造機會讓他們談戀愛。兩人相處，王子服當然千方百計挑逗她，嬰寧基本上除了笑還是笑。王子服也猴急了一些，直接對嬰寧說「晚上我們一起睡覺吧」。嬰寧雖然不經人事，也隱隱約約覺得這樣不當，說她不習慣跟陌生人一起睡覺。後來鬼養母過來，嬰寧直接告訴她，王子服晚上想跟她一起睡覺。王子服聽了，這樣的話嬰寧也能跟別人說出來，她是不是地球人啊（其實她真的不算是地球人），窘到恨不得地上出現一條裂縫讓他鑽進去，幸好嬰寧的鬼養母沒聽到，估計她可能是故意裝聽不到的，因為她當然也做過人，知道男人就是這樣子的。
隨後，王家的僕人前來尋找王子服，鬼養母就讓王子服把嬰寧帶回家。臨走之前，鬼養母開始給嬰寧灌輸做人的道理了，不能一輩子做個傻姑娘，要她多學點詩書禮儀，將來好侍候公婆。
嬰寧到了王家之後，王母聽說是自己的外甥女，十分奇怪。因為她姐姐已經去世多年，自己的兒子都不知道，沒里有冒出這麼一個女兒來。可是，嬰寧確實酷似自己的姐夫。王母仔細詢問嬰寧，她也渾渾噩噩，說不出所以然，只知道那是她的養母。
已經蒸發了的吳某聞訊趕來，他知道當年那個狐狸精媽媽生了個女兒叫嬰寧，和王子服一核對名字，確定這個姑娘就是當年那狐狸精的女兒。
嬰寧絲毫不知道人間的禮節，就喜歡笑過不停。王母讓她見吳某，一再叮囑她不要笑。她答應了，強忍著笑見吳某，打過招呼之後，轉身放聲大笑，逗得大家都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吳某想彌補他大嘴造成的過失，主動去嬰寧家看過究竟，並順便幫王子服提親。他按照王子服的描述去到哪裡，見到的當然只有一堆墳墓。吳某才想起，他那被狐狸精迷的姑父的前妻就是埋葬在這裡的，只是墓碑已經湮滅。
吳某回來一說，大家都以為嬰寧就是鬼。可是一再盤問，也盤問不出什麼東西來，左看右看，又不覺得她象鬼，反而象個不諧世事的傻丫頭。最後，接受她是鬼孩兼人狐混血兒的說法。由於她和王家是親戚，既貌美可愛，又無家可歸，王母收留了她。
嬰寧脾氣又好又勤勞，除了愛笑，沒有其他的缺點。王母經過觀察之後，讓她和自己的兒子成親。在《聊齋》中，狐狸精或者其他非人想和人類結婚，可以得到世俗認可的，少之又少。王母接納嬰寧，不排除愛子心切的成分，但天馬還是忍不住為她的開明行為叫好。
嬰寧結婚之後，還是本性難移，特別愛笑，又愛花如癖，喜歡爬樹摘花，一如她當年做姑娘的樣子，王母怎麼勸告也改不了。不過她的笑容給王家帶來了很多溫馨，王母有時發脾氣，一見到她笑容滿面氣就消掉了。
有次嬰寧爬上家中的一棵玉蘭樹摘花，被鄰家一個小伙子見到了。那個小伙子色迷迷地欣賞了一番嬰寧，嬰寧非但不生氣，還笑個不停。小伙子看了，以為嬰寧對他有意思。這個小伙子其實跟王子服一樣，也是性情中人。如果他早點跟嬰寧相遇，也許會締造出一番姻緣來。但是現在嬰寧已經名花有主，註定他不會有好結果的。
當晚這小子爬到嬰寧家，見到嬰寧好像就在那裡等著他，脫了褲子就要非禮，下面卻好像被什麼東西扎了一下，痛到他呼天搶地。他再仔細一看，原來自己摟到一根枯木。枯木裡面有個大蠍子，把他的命根子狠狠地蜇了一下。這小子對聞訊趕來的鄰家老頭講清楚原委，很快就死去了。
到底是那小子花痴過度產生錯覺導致他把一段枯木當作嬰寧，還是嬰寧有特殊功能，就不為人知了，但鄰家老頭一口咬定嬰寧是個妖精，告到官府來。幸好王子服乃遠近聞名的文學青年，方圓幾十里出了名的老實人(老實是相對的)，官府認為鄰家老頭在誣告。
事後，王母狠狠地責備了嬰寧一番。如果因為這事對簿公堂，她也沒臉做人。嬰寧聽後，發誓說再也不笑了。從此之後，嬰寧真的再也沒笑了。人們故意逗她，她也不笑。她通達人情世故之後突然傷感痛哭，要王子服幫她把自己養母和生父的父母遷到一起。在嬰寧的指點下，王子服完成了這項工作。
天馬看到嬰寧因為官司，一改過去天真無邪，笑容滿面，內心總會有一絲傷感。因為天馬也如此，忍受挫折，經歷風雨之後，再也沒有發自內心的笑了。雖然知道其他人也是這樣走過來的，還是忍不住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