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的士乘客

  一輛的士頂著「空車」牌子在火車站廣場前的馬路上慢慢勻速行駛。

  一個個頭不高，瘦瘦的男人站在停車站等車眼睛不停地軲轆軲轆亂轉，心神不寧得不時地在等車的人中間來回走動，引起了旁邊乘客的不滿和鄙視。

  的士減速慢慢靠近公交停車站探出頭瞅著乘客嚷著有要走的沒。那男人趕緊來到車旁示意要上車。的士停了，他瞅了一眼司機是個女的，沒等司機問話立刻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女司機問：「去哪？」

  「芙蓉路心境酒店。」乘客說。

  的士司機開足馬力很快到了酒店門口。司機對乘客說：「先生，心境酒店到了，打的費二十五元。」

  「不用找了。」那人掏出一把錢從中抽了三張十元的人民幣給了的士女司機說完打開車門往外瞅了一會，遲疑地從車上下來。他瞅了一眼的士車牌號碼，轉頭對司機說：「你有沒有名片？」

  司機不以為然地說：「沒有。你看車身上的電話號碼是我們公司的，你要打的可以直接撥我們公司的電話。」

  從酒店走出一個女的上了這輛的士，的士開走了。那人瞅著遠去的車點了點頭，沒進酒店，而是在馬路旁徘徊。

  幾天後，女司機又在火車站廣場前的公交停靠站旁的馬路邊上開著的士慢慢行駛。

  一個男人向她招手要打的。車停了，那男人打開車門立刻上了車。屁股還沒坐穩就說：「去芙蓉路心境酒店。」

  女司機回頭瞅了一眼覺得面熟，她開車微笑說：「先生，你這是出公差還是到這來旅遊？」

  「不是出公差也不是旅遊。」

  「那你是到這裡走親戚？」

  「你們潭市是偉人故鄉，我想沾沾偉人的光，到這裡做點小生意，看看這裡有沒有發展前景。如果有發展前景，我會把我的幾個億資金投入到市場的建設。」那男人說。

  女人從後視鏡里看到了他一眼說：「聽你口音是廣東人，你們廣東經濟那麼發達，在那做生意不比在潭市賺得大啊？要我是你才不會在這小地方搞什麼發展，要想擴展市場也要到廣州、北京、上海經濟發達的地方去求發展。」

  「一個人站的角度不同對事物的看法也不同。我雖到處都有資產，就廣州白雲衣服批發市場而言我占了一大半，經營的衣服銷路基本上遍及全國各地。但你們這是偉人故鄉，在這裡發展沾沾偉人的福氣我覺得也是一個最好的選擇。憑你對這裡的了解，你認為搞一個衣服批發市場生意會如何？」

  「俗話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只要你的市場貨真價實，四面八方的人都會過來進貨的。」女司機客觀地說。

  「那倒是。我想在潭市建一個批發市場不知道政府會不會批？需要多少資金。」

  司機隨口說：「你是一個很有頭腦的企業家，你要在這裡建一個批發市場，應該早就對這裡進行了考察，來之前早就做了預算，心裡很有底氣。我是一個門外漢，對市場經營不內行，你還是自己到市場去調查吧。」

  「我初來乍到，兩眼摸黑，不知你有沒有熟人能替我引薦。」那男人試探地說。

  女司機想：既然有足夠的資金，要我一個開計程車的司機引薦不是笑話？投石問路，是在試探還是在我面前誇誇其談吹牛？

  她含蓄地一笑說：「你應該不是第一次來這吧？」

  「來了多次，但我還是心裡有點不踏實。」

  既然來了多次，這裡市場情況應該是胸有成竹，門路也摸得差不多，不會是故意在我的面前擺弄自己闊綽吧。如果真是這樣，從廣州到潭市不算遠，他會讓他的司機開車過來，怎麼會跑來坐的士，是不是另有隱情？

  她從後視鏡瞅了乘客一眼：骨瘦如柴的寒酸樣，有幾億資產？吹吧！吹牛不犯法，儘管使勁吹，吹破了牛皮誰還會相信你的胡說八道。

  女司機幽默地說：「你這位先生做人真是低調，有幾個億的資產出門坐火車還打的，像你這樣吝嗇的人真還少見。我要是你，到哪一個專職司機開車，裡面坐幾個保鏢，隨心所欲想到哪到哪。也不會站在馬路上攔車打車降低了身份，也不覺得委屈了自己。」

  那人淡淡地一笑說：「像我們生意人，在外擺譜太囂張，會引來殺身之禍。要想生意做大做好，只有低調行事，才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才不會引來麻煩。」

  「你不引起政府部門的注意，你怎麼會辦好事，實現你的宏偉計劃啊？」

  十字路口，交通指揮燈正顯示紅燈的時間秒數，的士停在了白線外。

  女司機看著前面的紅綠燈懷疑地說：「看來你是一個很守規矩的生意人咯。既然你到潭市考察市場，那你怎麼不帶幾個軍師為你參謀參謀啊？」

  那人瞅著前面的紅綠燈說：「你看紅綠黃三個信號燈，紅停，綠走，黃準備。如果這三盞燈同時亮，你說你的車是走還是停？」

  女司機嫣然一笑瞅了一眼紅綠燈說：「紅燈停，綠燈行，這連三歲孩子都懂。三盞指示燈在一個路口同時亮，你見過嗎？你不會把我當成弱智取笑我無知吧？」

  那人抱歉地說：「你曲解了我的意思。我是說：如果我帶來幾個人跟我一起考察，他們中間的人必然會有提出各種不同意見，很難達到意見的統一。這如同紅綠黃三種指示燈同時亮，你會不知所云，是吧？」

  「三盞交通指揮燈同時亮是完全不可能的。假設如你所說，三盞指示燈同時亮不知所云的瞬間，你反應過來查看路口的車輛，如果車輛少你會避開交叉來的車繼續往前走的。還會不知所云嗎？你有幾億的資產，你管理層的能人肯定不少，你為什麼不利用你的人力資源一起跟你考察，而是一個人單槍匹馬呢？雖然你有幾億的資產，但你不會用人，不能聽取他人的意見權衡利弊，那你一意孤行能辦得好事嗎？」女司機疑惑地問。

  那人嘆口氣說：「要像你說得我的員工能為我的公司辦好辦大發表自己的見解就好咯。唉，都是只知道怎麼算計我的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知道都是算計你的人，為何不辭退還要留著用呢？」

  「有的人現居要職，如果辭退了，公司會處於癱瘓，損失會更大，沒法啊！只好自己慢慢削減這人的勢力，掌控全盤，累死累活地拼命。」那人顯得無奈地說。

  司機淡然一笑說：「有錢人怕錢落到人家手裡，不敢用人，自己累死累活拼命，把自己搞得神經兮兮的，我看真不合算。還是沒錢的好啊，免得怕人算計。」

  車停了，那人坐在車上往外看說：「就到啦？」

  「到了，你下車吧。祝你生意興隆！」女司機說。

  那人又拿了三十塊錢遞給女司機說：「謝謝！」

  「上次你多給了五塊，今天就拿二十吧。」那女司機接過錢從里抽出一張十元遞給他說。

  「你一個女人，開的士賺錢不容易，你就拿著吧，別找了。」那人接過錢客氣地說完又要把錢遞給女司機。

  女司機沒接錢不耐煩地說：「下車吧，我還要去接客。」

  那男人見她不高興只好收起錢下了車。

  幾天過去了。

  女司機晚上十二點多鐘接到公司電話，叫她到心境酒店去接客。

  女司機把車開到酒店前的馬路邊上，車停了一會也沒見一個人影走過來。她趕緊回復公司說：「我已經來到心境酒店門口，沒看見乘客過來，他到底是在什麼位置？」

  「好，我再問問。」公司回話說。

  過了一會，公司來電話說：「你往前走大概200米遠的距離，他在那等你。」

  女司機把車按指定的地方開去，結果還是沒見著人。他等了一會，這是鬼打的電話？出鬼啦？算了，我還是趕緊走吧。

  女司機剛開車走，一個人突然從路旁的低矮灌木風景林中鑽出來，戰戰兢兢地朝的士跑來招手攔住說：「停車！停車！」

  女司機看著他的狼狽相把車停了，他慌慌張張上了車，上車後全身在不停地戰慄。女司機隨口問道：「先生，你到哪？」

  「吉安路村夫酒店。」那人一邊說一邊牙齒打磕砰砰響。

  女司機從後視鏡里看著這人縮成一團直哆嗦，不時地瞅著過往的車輛。女司機琢磨，肯定是被人追殺，不然，也不會嚇成這樣。

  女司機含蓄地說：「先生，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去醫院？」

  那男人沒有回話。女司機見他不說，也只能快點把他送到酒店。

  到了酒店門口，女司機說：「到了，下車吧。」

  那人還是縮成一團不肯下車，他幾乎是用央求的口氣說：「大姐，剛才有幾個人追殺我，如果我現在下車，他們知道我住進酒店會找來的，請你把我送到偏僻的地方躲起來吧。」

  女司機很納悶，他不是早幾天還坐過我的車，牛皮吹得呼呼響的人嗎？今天怎麼會如此狼狽不堪？

  女司機對他說：「既然你被人追殺，你必須求得法律的保護。我看這樣，我送你去公安局吧，讓警察幫你脫險，幫你抓到追殺你的人，你看如何？」

  那人聽說要送到公安局忙搭腔說：「到公安局不行，我一樣會有危險。」

  這人也不知道是好人還是壞人，被他纏住了我怎麼去接客？她委婉地說：「先生，你能告訴我，我該怎麼幫你嗎？」

  那人聽說幫他，馬上精神起來說，請你把我送到A醫院附近的旅社吧。

  「A醫院旁的旅社有幾個，你是住哪個旅社呢？」女司機問。

  「就住離醫院最近的那個如意旅社吧。」

  的士飛速向如意旅社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