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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一個虎口,一個狼窩

2024-09-12 01:48:41 作者: 千川雪
  蕭令宜聞言放下奏章。

  她伸手接過參湯,眉頭微皺一飲而盡。

  喉間一陣苦意,而後是一陣噁心的感覺。

  日日喝這參湯早已喝膩了,但她還有太多的事要做,不能疲倦無力。

  從烏蘇手中托盤上捏起一顆色澤紅潤的蜜餞含入口中,壓下那股噁心後,蕭令宜再次看起了奏章。

  這段時日她沒有上朝,落下了不少公務。

  雖有沈則言幫忙處理,但他畢竟只是臣子,沒有御筆硃批之權,到最後還是她的活兒。

  不過讓她欣慰的是,商景如今已經能獨自一人上朝了。

  想來以後若無大事,她不必日日陪著他了。

  ……

  明宣侯府。

  此時已近新歲,府內早已洋溢著喜氣洋洋的氣氛。

  自從老侯爺去世,世子遠赴邊關七年未歸後,侯府第一次這麼熱鬧。

  祁蓮正在院中指揮著僕人們在屋檐下掛上象徵喜慶的紅幡。

  宿辰也在旁邊跟著,與其說是幫忙不如說是添亂,惹得祁蓮呵斥聲不斷。

  祁鶴安面無表情地坐在書房的窗前,似乎是在看這喜慶的場景,可仔細看去,眸中卻一片孤寂。

  他膝上放著一個精緻的木盒子,只是似乎被人摩挲過許多次,上面的花紋都有些磨損了。

  盒中之物此時正被握在祁鶴安手中,是個紅穗子。

  刀穗早已破敗不堪,流蘇零落,由鮮艷的紅褪色成了灰粉。

  這刀穗曾陪他征戰北境三年,死裡逃生數次,直到斷裂在戰場上。

  戰後,他在屍山血海中翻了數個時辰,才將其找到置於木盒中。

  彼時,他以為紅繩斷在告訴他,該放下執念了。

  後來他攜帶木盒四年,再沒有打開過。

  他以為他放下了,可直至今日才明白,執念若是有那麼容易放下,這世上也沒那麼多痴人了。

  他就是那其中最痴的一個。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甚至在祁蓮面前立下了重誓,卻統統被他拋諸腦後了。

  窗外,有身著下人服侍的人急步走向宿辰,附在他耳邊低語片刻。

  而後宿辰神色一震,連忙丟下手中紅幡轉身推門進來。

  祁鶴安抬眸看他,他鄭重道,「探子來報,找到了天淵盟留下的蹤跡,看他們行進的方向,是往東,只是要捕獲他們,一時半會不行,怕是要等到年後了。」

  祁鶴安聞言,握著刀穗的手驀地用力。

  他神色微沉,聲音冷極,「知道了。」


  往東,東邊有什麼?

  一個人影閃過祁鶴安腦海。

  是了,一直往東,便是肅王兵力駐紮的東境了。

  在他多年經營之下,他對東境幾乎有著毋庸置疑的控制力。

  那裡的人不知朝堂,不知新帝,只知他們的統帥肅王商越。

  天淵盟的人不在武林中躲藏,往東去幹什麼?

  祁鶴安心中隱隱浮起一個猜測,但轉瞬又被他強壓了下去。

  不可能。

  眼看外邊天黑了下來,祁鶴安驀地起身朝外走。

  祁蓮就在院中,見狀喊他,「鶴安,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祁鶴安像是沒聽到般腳步絲毫不慢。

  宿辰拎著祁鶴安的大氅跟在後面,不得不住了腳。

  他回頭打著哈哈,「大小姐,禁軍里臨時有軍務需要侯爺定奪,您不用等侯爺吃晚飯了哈。」

  說完,他也不敢看祁蓮的臉色,扭頭一溜煙跟在祁鶴安身後。

  他們確實是去了禁軍官署。


  只是沒過多久,便有個高大的身影徑直往坤寧宮去了。

  一路上無人敢攔。

  近日由於太后大病初癒的關係,坤寧宮早早便熄了燈。

  烏蘇提著燈來交班,另一個宮女便把白日裡坤寧宮的一切一一交代。

  末了,宮女又忐忑道,「姑姑,您是太后身邊的大宮女,何必做守夜這種累活兒,交給我們這些下人做便是了。」

  烏蘇笑笑,並沒回答她,只是道,「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

  宮女行禮後離開了。

  烏蘇把燈籠掛在檐下,自己也坐在檐下長凳上。

  寒風呼嘯,她攏了攏自己的毛領。

  兩刻鐘後,果然又見到一個身著斗篷的身影逐漸靠近。

  烏蘇眉頭緊皺,眼中浮起厭惡,又在來人快到檐下時消失殆盡。

  她低順地垂眸,「見過侯爺。」

  祁鶴安面目隱藏在斗篷下,低低嗯了一聲。

  接著把手中盒子遞給烏蘇後便推門進入殿內。

  殿內地龍燒的很旺,他走進的瞬間便蒸出一身薄汗,於是他順手解下了斗篷。


  行至床邊,透過薄薄的紗幔,能看到裡面的女人正在沉睡。

  紗幔撩開,祁鶴安目光掃過她全身。

  露在裡衣外的皮膚上,淤青與紅痕都已慢慢消退,淡到幾乎快看不見,但繁多的數量仍舊顯示著那天的瘋狂。

  祁鶴安眼神一暗。

  他本做好了蕭令宜事後會大發雷霆的準備。

  可誰知她從那天就病倒了,一直到現在,都沒去上過早朝。

  也只有他,能借著禁軍職務之便進宮來這兒。

  盯著蕭令宜看了半晌,他坐到殿內桌前給自己斟了杯茶輕啜著。

  得知天淵盟往東境去時冒出的那個念頭又出現在腦海中。

  可轉瞬,又被他死死摁滅。

  握茶盞的手微微顫抖一瞬,祁鶴安竟是不敢再多看床榻上之人,他驀地起身離開。

  殿外,烏蘇詫異地看著祁鶴安披著斗篷離去的背影。

  往常他都會在殿內逗留數個時辰,這次從他進來到離開不過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真是奇了怪了。

  不過烏蘇懶得去探究祁祁鶴安的行為,他待的時間越短越好,不來最好!

  若說他剛回京時,烏蘇對他抱有比蕭令宜還大的希望的話。

  那麼現在,她已經徹底明白過來,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鮮衣怒馬的世子了。

  現在的他在烏蘇眼裡與肅王沒什麼兩樣。

  不過是一個虎口,一個狼窩罷了。

  一夜寂靜。

  黎明時分到來,換班宮人陸陸續續來了。

  有不懂事的小宮女打開了廊下的盒子,一股藥清香傳出。

  小宮女哇了一聲,「看起來都是極名貴的藥材呢,姑姑,可要奴婢送去太醫院給太后娘娘熬藥?」

  烏蘇眉頭一皺,沉聲道,「不必,丟掉吧。」

  送這藥材的人就是蕭令宜病的罪魁禍首,誰知道這藥里會不會有問題。

  看著小宮女可惜的眼神,烏蘇又道,「你若想要,拿去便是,莫要告訴旁邊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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