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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我們,來日方長

2024-09-12 01:48:38 作者: 千川雪
  烏蘇走後,祁鶴安閉目,平息著涌動的情緒。

  片刻後他睜眼起身推開了內殿的門。

  裡面靜悄悄的,只有帷幔後的床榻上拱起弧度。

  他沒有掩飾自己的腳步聲,走過去撩起了帷幔。

  蕭令宜正面朝里睡著,背對著他。

  他微微俯身垂眸,從這個角度看去,她的側臉完美得不像話。

  圓潤飽滿的額頭,挺翹秀氣的瓊鼻,和精緻小巧的下巴組合在一起宛如起伏的山巒,精美中又不失大氣。

  只是那鴉羽般長而卷翹的睫毛卻在微不可察地顫動著,暴露出主人不安的內心。

  祁鶴安知道,她沒睡著。

  她寧肯裝睡,也不肯睜眼看他。

  祁鶴安伸出手,指尖越靠近,那睫毛就抖動得更厲害,直到最後整個身體都在細細地顫抖。

  他冷冷一笑,收回了手。

  「蕭令宜,你躲不掉的,良緣也好孽緣也罷,我們,來日方長。」

  撂下這句話,他沒等蕭令宜的回覆轉身離去。

  帷幔沒了支撐,飄飄搖搖地墜下。

  無人看見,蕭令宜緊閉的眼角濕潤,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滑出,沿著鬢髮滾入枕間不見蹤跡,只留下一小片黃豆大小的濡濕。

  ……

  上次蕭令宜的高熱便沒好利索,退熱後一直在斷斷續續的咳嗽。

  如今身體與精神同時萎靡,病勢便兇猛地反覆起來,一連幾日她都沒能從榻上起來身。

  她昏沉了幾天,只知道每天有人一天三次地餵她喝藥,好苦。

  第四日她終於清醒了過來。

  睜開眼,商景正坐在她床前,手捧著一卷書認真看著。

  外面出了太陽,灑進屋內暖融融的。

  蕭令宜心間一陣暖意,靜靜看了商景好一會兒。

  商景看完一卷放下書時才發現蕭令宜不知何時醒了過來。

  他歡呼一聲撲進蕭令宜懷中,「母后,你終於醒了!烏蘇姑姑沒騙景兒,咱們可以一起過個好年了!」

  蕭令宜先是伸手接住他軟軟的小身子,又愣了一瞬。

  是啊,快要到春節了。

  先帝過世後的日子仿佛像被什麼推著一般,過得快極了,一轉眼,都小半年過去了。

  商景還在喋喋不休,「母后好好養身子,不必擔憂朝堂上之事,兒臣已經長大了,會為母后分憂,這幾日獨自上朝也沒出什麼亂子,沈大人還夸兒臣頗有明君風範呢。」

  他邊說著,邊偷瞄蕭令宜的神色。


  沈大人說了,要他逗母后開心,不要讓她安靜下來傷心。

  蕭令宜怎麼會看不出他的意圖,她便也配合著,與他聊些輕鬆的話題。

  午膳商景也粘著蕭令宜一起吃,直到午睡時分才昏昏欲睡起來。

  蕭令宜微微鬆了口氣,讓宮人帶他回宮去休息。

  他走後,她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消散殆盡,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烏蘇看在眼裡,心中難過卻不知該怎麼開解。

  氣氛凝滯時,有太監匆匆來報。

  「稟告太后,沈侍郎求見。」

  聽到這個名字,蕭令宜的手一顫。

  那天的情形又情不自禁地浮現在她腦海中,她痛苦地閉上眼,「告訴他,哀家身體不適,不見。」

  太監應聲退下,沒一會兒就又進來。

  「稟太后,沈侍郎已經離開了。」

  烏蘇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退下。

  又沉默了一會兒,蕭令宜才平復下了心情。

  後來沈則言三次求見,都被太監以蕭令宜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


  彼時沈則言單薄地站在寒風中,靜靜等待。

  「沈大人,您請回吧。」

  太監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憐憫了,這沈大人之前很是風光了一陣子,如今看樣子是要跌落神壇了。

  誒,命運無常啊。

  沈則言自己倒不覺得什麼,他溫和地遞出手上的奏章。

  「這是微臣從所有奏章里挑出的較為緊急之事,也都另作了批註,勞煩公公轉交給太后娘娘,替微臣問太后安好。」

  說完他彬彬有禮地一拱手,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離去。

  泰文殿內,蕭令宜坐在書案前,神情複雜。

  這些奏章被分門別類整理好,又按輕重緩急排序,每件事都另做了批註,讓她看起來省心不少。

  沈則言總是這樣,默默把所有事都做到最好,如春風般潤物細無聲。

  可近日朝堂上卻有風言風語傳出,說他失去了太后的寵幸,還未平步青雲,便要跌落下來了。

  這都是因為她因一己私慾拒不見他所導致的。

  蕭令宜明白,她沒有太多悲春傷秋的時間。

  她邊翻開奏章邊吩咐道,「明日沈侍郎來時,直接請他進來見哀家吧。」

  烏蘇微頓,露出一抹笑,「是。」


  第二日,沈則言照舊捧著整理好的奏章到泰文殿。

  他已經明白蕭令宜不想見他,所以這次只是把奏章遞給太監。

  「勞煩公公替我呈上。」

  他轉身欲走時,卻被太監從身後叫住。

  「誒,沈大人留步,太后娘娘請您進去。」

  沈則言愣了愣,又見太監笑意盈盈不似騙他。

  他反應過來連忙整理了下衣袖頭冠,而後又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收拾好心情與表情。

  走進泰文殿時,蕭令宜正坐在書案前低著頭看奏章。

  他一撩衣袍跪下行禮,「臣參見太后。」

  聲音,神態,動作都與往常沒有絲毫不同。

  仿佛他並沒有被蕭令宜三番五次拒見,也沒有在幾日前聽到過那一場荒唐。

  蕭令宜拿周章的手輕顫,「那日……」

  沈則言第一次打斷她的話,平靜地道,「太后,那日臣只是擔憂您,後來殿外的烏蘇姑娘告訴臣您並無大礙,臣便離去了,不知太后鳳體可痊癒了?」

  他說的自然極了,仿佛早已在心中排練了無數遍。

  蕭令宜眼眶微澀,心下感動。

  她知道,他是怕她覺得尷尬,羞愧,所以裝聾作啞,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蕭令宜平復了下心情,才輕聲道,「無礙了,多些沈大人掛念。」

  兩人相視一眼,彼此都輕鬆不少。

  沈則言不想她看見自己想起傷心事,也沒久留,很快告辭了。

  他走後,蕭令宜看了會兒奏章便有些累。

  近日也不知是怎麼了,總是容易疲憊,

  烏蘇端著參湯進來,見狀道,「娘娘病癒後氣血虧空,喝點參湯補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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