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黎明之熊

  李南柯一步躍上教堂門前的階梯，猛地側身擠入鐵門縫隙。

  「咚！」

  一根魚叉激射而來，卻被教堂鐵門所阻，噹啷一聲掉落在地。

  守在門後之人，一言不發的默默推動鐵門，將教堂大門徹底合上，隔絕外界的瘋狂與殺戮。

  遲一步追來的土著怪物瘋狂攻擊教堂大門，發出砰砰砰的巨響，卻始終無法撼動鐵壁。

  「應該暫時安全了……咳咳、咳咳！」

  李南柯彎著腰支著雙膝，劇烈咳嗽，好似要把肺都咳出去一樣。

  不參雜任何感情的機械人聲再次播報，血紅文字信息顯現。

  【當前所剩入夢者1/5】

  【入夢者，你已完成關鍵節點一！】

  【節點獎勵：特質『湖之息』（待領取）】

  【關鍵節點二：殺死一名『高級海眷者』！】

  聽到同步程序提示音的響起，和關鍵節點二點具體內容。

  『高級海眷者』……應該就是小鎮中心廣場的那種能浮現魚鱗的領頭土著怪物。

  那種能偽裝成普通土著的『高級海眷者』十分強悍，在沒有防備之下，強大如武裝修士都會被其偷襲重傷。

  『血腥玫瑰』莉蓮娜女士之所以不幸犧牲，大批土著怪物不是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她想掩護修士學徒撤離，從而被隱藏在土著中的『高級海眷者』偷襲得手。

  李南柯暫且沒來得及理會所謂的獎勵是什麼，以及如何領取，因為一柄染血的厚重鏈鋸斧已經架在他脖子上。

  門後之人面無表情的俯視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冰冷話語。

  「威廉，你出賣同伴，也背叛了你的信仰！」

  李南柯一抹嘴角咳出的鮮血，抬起頭來看向那高大魁梧的身影。

  一隻前端帶有鋼片的長筒黑皮靴，下擺及膝的黑風衣，腰間胸前緊緊繫著的武裝皮扣，染血的皮質披肩，尖檐的三角飛翼帽下，是一張壓抑著憤怒的絡腮鬍臉龐。

  教會的正式武裝修士、有黎明之熊、狂怒殺戮之稱的強大人物——萊因霍爾德！

  這個強悍雄壯宛若巨熊般的男人一隻手架著鏈鋸斧，一隻手拄著手杖支撐身體站立，他的一條腿已經齊膝而斷，斷口處緊緊纏著繃帶。

  李南柯注意到，萊因霍爾德的電弧噴槍就隨意扔在腳邊，那裸露著密集電極與磁線圈的殘暴兇器，不斷冒著刺啦刺啦的電火花，泛著一股焦臭氣味，顯然是已經損壞了。

  他心思急轉，無數念頭在腦海中掠過，最終化為輕笑：「出賣同伴？背叛信仰？哈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

  「你笑什麼！」

  緊握著斧柄的手中發力，斧刃鋸齒緩緩轉動，在他脖頸處割出一道血痕。

  李南柯無懼隨時都能割下他頭顱的鏈鋸斧，目光逼視對方，眼中同樣壓抑著熊熊怒火。

  「閣下既然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就該明白貝安琪她為什麼不提前突圍逃跑，而是非要等到我創造出突圍機會，並且先為她吸引土著怪物的注意時才跑出來！」

  「同伴？在同伴眼裡我只是一個替死鬼而已，這樣的人能稱之為同伴？」

  「至於我在笑什麼？閣下竟然在問我在笑什麼？」

  「我在笑，一位位修士學徒奔向教堂避難時，身為老師的閣下卻倚著教堂大門，恐懼的蜷縮於此不敢救援。」

  「我在笑，我的老師莉蓮娜女士慘死時，身為同伴的閣下卻躲在暗處瑟瑟發抖，不敢挺身而出營救。」

  「出賣同伴？背叛信仰？那麼請問閣下，您所堅持的忠貞呢，您所堅定的虔誠呢？！」

  「您說我在該死的笑什麼！！」

  「砰！」李南柯眼前一黑，臉上挨到重擊，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忍不住跌坐在地。

  鼻子裡嘴裡全是腥甜味道，滋滋旋轉的高速鋸齒斧刃就在眼前。

  以他如此敏銳的感官與神經反射速度，都無法躲過來自武裝修士的一拳，甚至連對方怎麼出拳的都沒有看清。

  可他卻再次抬起腫脹的臉，啐出一口鮮血，直視那張漲紅憤怒的臉孔，沒有絲毫避讓。

  李南柯的寸步不讓，使得那雙高高在上的眼睛第一次閃躲。

  斧刃鋸齒停止旋轉，緩緩垂落在地。

  萊因霍爾德蠕動嘴唇，低垂眼皮，那一直挺著強壯背脊也慢慢松垮下來：「莉蓮娜……她……莉蓮娜……」

  「對！您沒聽錯，她已經死了！」李南柯冷笑道：「被這裡的異端用無數武器貫穿身體，再用煤油從頭淋到腳，活活燒死了！」

  萊因霍爾德不由鬆開鏈鋸斧，癱坐在地：「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主動接下這次調查任務，更不該帶著莉蓮娜一起來。」

  「如果我沒有強拉著莉蓮娜一起來，她就不會死了，都是我的錯……」

  即使茵霍爾德斷了一條腿，但還是有足夠的實力，能從剛才教堂前逃亡的學徒中救出至少一人。

  但他沒有踏出教堂一步，因為幾個學徒而已……不值得他冒險！

  李南柯心中冷笑更甚：「看來當時閣下並不在場，您想知道老師臨死前說了什麼嗎？」

  「她說了什麼？」

  「莉蓮娜女士直到被燒成焦屍之前，都在喊著您的名字！」

  宛若巨熊般的男人聽到這句話，痛苦的捂著頭，手指插入發間，將頭埋入膝蓋，身軀隱隱戰慄發抖。

  「老師至死都在想著您，都在呼喚您，都在期盼您的出現……」

  「住嘴！別說了！」

  萊因霍爾德抬起頭來，雙目發紅的連聲怒吼：「我讓你住嘴，閉上你的臭嘴……」

  李南柯打斷他的話語，一句話就讓男人呆愣原地：「您就任由老師的屍骨被異端侮辱，不想好好安葬她的遺體嗎？」

  男人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沉默許久才瓮聲道：「她……在哪？」

  直到李南柯說出答案，男人依舊坐在地上，埋著頭遲遲沒有動靜。

  他看出這具雄壯軀體下猶豫掙扎，那是恐懼理性與仇恨血性之間的博弈。

  若是李南柯想要完成關鍵節點二，殺死所謂的高級海眷者，僅憑現在的自己絕對不可能辦到，必須要藉助萊因霍爾德的力量。

  然而，高高在上的武裝修士『黎明之熊』會聽一個學徒指揮麼？當然不會！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萊因霍爾德主動想要完成『關鍵節點二』，而且還必須帶上他這個相當於『拖油瓶』的學徒！

  驅使人性的動力無非就是兩種，一種是感情，一種是利益。

  當感情不足以支撐人前進的時候，只要再加上利益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