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海主事以後不過日子了嗎

  聽了海中砥一番話，郭漆愈發沉思起來。

  海中砥見狀懶得催促，反正就算郭漆不願合作，總會有其他人的，偌大京城，還怕找不出幾個實力雄厚的糖商巨賈嗎？

  現在郭漆之所以猶豫，無非是不願意割肉罷了，對於商人而言，少賺一分一厘都心痛不已，更別說是把數以萬計的銀子拱手相送了。

  海中砥靜靜喝著茶，等待郭漆的決定。

  忽～

  一陣夜風颳進來，絲絲的涼意讓郭漆打了個激靈，他抬起頭，看著海瑞和海中砥，言簡意賅地說道：「可。」

  海中砥臉上露出微笑，「郭掌柜倒是爽快。」

  郭漆亦是一笑，「我不過一俗人，有利可圖的事自然不會放過。」

  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很肉疼，但是當郭漆的目光瞥到在一旁默然無言的海瑞時，頓時就覺得物有所值。

  『不說這筆生意本就有賺，能和海主事搭上關係才是真正的大賺……』

  作為京城分店的大掌柜，同時也是萬貨居主人的第三子，郭漆十分清楚要做大生意，背後沒有高官顯宦是不行的。

  海瑞如今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六品官，但名望重於天下，是清流中的清流，能夠為自家拉上這麼一個靠山，這筆生意就是大賺！

  嗯，儘管郭漆也知道以海瑞的性子，不可能做出官商勾結的事，但是別人知道自己與海瑞有關係往來，總會有所顧忌罷？

  這便夠了！

  談攏生意後，郭漆見天色晚了，當即告辭離去，言明日再來簽訂契約。

  將郭漆送走後，一直默默旁觀的海瑞終於開了口：「這糖霜生意的盈利竟然如此豐厚？」

  剛剛聽得海中砥算帳，動不動就是以萬兩計，屬實讓海瑞心驚不已。

  他知曉糖霜賺錢，但沒想到這麼賺，更沒想到自己為官這麼些年才只攢下十幾兩銀子，兒子海中砥一出手就是幾萬兩銀子的生意。

  平日裡只能扣扣搜搜過活的海瑞，一下子就有機會成為「巨富」，極大的反差讓他的心態竟稍有些失衡，不過瞬息之間，海瑞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難怪總是有官員貪腐，這麼多錢誰能不心動呢？」海瑞搖搖頭：「錢財夠用便可，多了容易帶來禍事，人心不足而蛇吞象啊。」

  對於老父親這樣的想法，海中砥不做反駁，只是笑道：「日後家裡有了錢，當將祖母、娘親還有姐姐弟弟們一起接來過好日子，吃些好的，再買些新衣裳。」

  海瑞聽了默默點頭。

  他之所以帶著一家人穿布衣、吃素食，不是他不想讓親人過上好日子，而是他的俸祿太低，又不想受賄貪腐，所以才過得如此拮据。

  但以後家裡要是真的富裕了，海瑞還是很開心能看見親人過得好的。

  翌日。

  天色蒙蒙亮時，郭漆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一番寒暄後，他和海中砥在中人的作保下立了契：

  「立合約人某某等，竊見財從伴生，事在人為……務宜一團和氣，苦樂均受，慎無執拗爭忿，不得積私肥己。如犯此議者，神人共殛。今恐無憑，立此合約一樣二紙，為後照用……」

  簽下契約，合作便算是功成了。

  將契約放好，再從海中砥手裡拿到糖霜的製作方法後，郭漆樂呵呵地說道：「能在除夕之前定下契，當真是一樁喜事。」

  海中砥笑道：「來年貴店生意一定紅火。」

  「希望如此。」

  郭漆樂顛顛地走了。

  而到了當天夜裡，他卻又著人送了一個箱子過來。

  抬著箱子的下人對海中砥道：「這是我家掌柜送給您的，他說裡面的銀子算是少許預支給您的分紅，讓小公子不要推辭。」

  海中砥打開箱子，便見裡面碼了一排排銀子，簡單稱了稱，竟有足足五百兩。當然，聽起來雖多，實際上也不過才三十來斤，連海中砥都能勉強搬的動。

  對於這些錢海中砥沒有推辭，他將銀子收好後，對海瑞說道：「郭漆確實是個機靈的人，見我們家財用拮据，便趕在除夕前送了錢過來，讓我們能過個好年。」

  海瑞搖頭道：「商人，向來如此，慣會看人眼色、拉攏關係。」

  他這話倒也不是批評，只是微微反感郭漆這般刻意討好的行為。

  海中砥卻不在意，反而覺得郭漆做的挺好，馬上就是除夕了，沒有銀錢，怎麼過一個豐盛的好年？

  而且……

  海中砥看著現在租的狹小的院子，心想買房之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縱然京城房價貴，可只要不是在太過繁華之地，二、三百兩就可以買下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然後再招上幾名僕婢和護院，如此才有一番生氣景象嘛。

  「父親，馬上就是除夕了，不如我們明日便上集市置辦年貨？」海中砥提議道。

  海瑞想了想道：「也好。」

  於是第二天早上，海瑞帶著海中砥和雲叟上街買年貨，像什麼福橘餅、牛皮糖、山查糕、松子糖、桃門棗、龍游糖……各種零嘴乾果全被海中砥掃了一遍帶回家，另外又買了些好酒和火肉，兼且雞鴨魚蟹之類。

  三人大包小包地走在路上，引得來往行人驚呼不已。

  無他，海瑞被認出來了。

  「聽聞海主事往常連肉都買不起，怎麼今日一下子就買了這麼多年貨？」

  這是比較正常的疑問，還有人直呼「一下花這麼多錢，難道海主事以後不過日子了嗎？」也有覺得海瑞愛子的，「你們要是有海中砥這樣的兒子，恐怕也不會吝嗇錢財罷？」

  三人每到一處地方，每買一樣東西，周圍的百姓就驚呼一聲，給海中砥的感覺就像是自己在拍真人綜藝，旁邊圍觀的百姓就是粉絲，他們一邊看熱鬧一邊不停吶喊。

  實在受不了這般萬眾矚目的感覺，雲叟苦著臉道：「老爺，咱們這東西買的差不多了，要不回去罷？」

  海中砥這會兒也被京城百姓們看熱鬧的熱情給鎮住了，連連點頭，海瑞看了看幾人手中的東西，道：「也是，該買的都買了，回罷。」

  於是三人才又在一群群百姓好奇的目光中「逃」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