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奴婢與浙兵

  「俺這就去辦。」

  雲叟沒問為什麼海中砥只想招戚繼光麾下的浙兵，因為他清楚其中的原因。

  無他，這年頭的軍士可不都是什麼好人，兵匪一家的說法，早已有之，如今的大明也是一樣，地方官和百姓見到自家軍隊來了比看到盜匪來了還怕，唯恐避之不及。

  所以如果你想雇那些離開軍隊的士卒做護院，那純純是把自己的命交到那些兵匪的手中，但戚繼光麾下的浙兵不同，是出了名的軍紀森嚴、不擾百姓，只要給出合適的價錢，讓他們賣命絕無二話，且基本不會背主，值得信任。

  雲叟走出前院，來到大門口，看著仍然圍在門口看熱鬧的百姓，大聲道：

  「俺家少爺說了，要雇三個本分的護院，一月一兩二錢銀，還包吃住，另外再招兩個入過行伍的，最好是浙兵，一月一兩五錢，甚至二兩銀！如果有意動的，可來找俺，不過須得帶著保人，心思不良的就不必來了。」

  此話一出，門外的百姓轟的一下沸騰起來，不少人高高舉手喊著「俺可以、俺可以」。

  沒法子，一個月一兩二錢銀是真不少，別看碼頭上的力夫干一天有個二、三百文，但是這活累，還不能保證每天有事做，最重要的是還不包吃住！

  而護院這事兒誰做不來啊，不就是防防盜賊、保護大小主人嘛，最多也就是和人鬥毆干架，又不是上戰場打仗，分出個生死，何況就算上陣打仗，一個月這麼多錢也夠了。

  見許多人都躍躍欲試，雲叟不得不再次強調：「俺說過了，必須要有保人，否則你獨自一人來俺這說破天也沒用。」聽得此言，門外意動的人紛紛趕回去找保人。

  時至午時初，雲叟就已經招齊了三個護院，這三人都住在正西坊，還由各自住處的鋪頭作了保，算得上底細清白。

  但是海中砥想招的浙兵，目前還沒招到，海中砥倒是也不急，好事多磨，慢慢來，讓招人的消息在京城多飛一會兒。

  護院的事情搞定後，雲叟又去人牙子那裡將說好的兩個奴婢買了回來。

  前院。

  海中砥看著面前的兩個小姑娘，問道：「你們各自的名字叫什麼？」

  個頭稍微高些、容貌清秀的女子回道：「人牙子給奴婢取的名字叫玉奴，以前的名字記不清了，只依稀記得一個晴字。」

  另一個矮些未完全長開的小妮子怯生生地道：「爹娘叫奴婢十娘。」

  「嗯，你以後還叫十娘。」海中砥說著，又看向玉奴道：「你現在既是我海家的人，也就別用人牙子取的名了，換個罷，我想想，現下剛過冬日白雪初融，你名字里又有個晴，就叫晴雪罷。」

  「謝少爺賜名。」晴雪跪下道，十娘見了也連忙跪下磕頭。

  「行了，都起來罷。」海中砥道，「以後好生做事，只要本分勤懇，每月有例錢五百文，這錢你們留給自己買東西還是寄給爹娘都行。

  但記得，誰要是敢偷盜家中財物，即刻扭送官府，想來你們也知道府中老爺的身份，你們若是被送到官府中，必逃不了一個死字，甚至還會連累家人。」

  「奴婢不敢。」兩人連忙道。

  「嗯，你們心裡有數就行。」

  這兩人以後都是他的貼身奴婢，只要平日裡手腳乾淨、勤懇一些就行，其他的海中砥沒什麼要求。

  至於海瑞那邊，他連海中砥給他做一件錦衣的要求都拒絕了，更別說是找個奴婢日常照顧，按照他的說法，他不是過不慣好日子，而是他認為吃好睡好就足矣。

  再有錦衣、轎子、貼身奴婢，那就是放縱自己的欲望，此事他不為也，海中砥前後勸了好幾回，最後還是被海瑞一句「廉則生威」給說服了。

  接下來的幾日，海中砥算是好好體驗了一把古代少爺的愉悅生活，從起床開始，幾乎什麼活都不用自己親自動手，凡事皆有下人們去做，晴雪和十娘這兩個貼身奴婢照顧得也很周到，穿衣餵飯、紅袖添香……讓海中砥的骨頭都輕了兩斤。

  後來還是海中砥覺得這樣太頹廢了，才讓她們各自忙去，不必時時跟在自己身邊，最多是在自己讀書寫字時幫著研下墨。

  時間一天天過去，眼看著上元節將至，海中砥心心念念的浙兵終於招到了。

  一人名叫何穆，身量不高，右眉間帶一道猙獰的疤，不過看面相卻像是個老實本分的。

  另一人的情況特殊了些，雲叟不敢做決定，是由海中砥親自「面試」的。

  此人名叫陽都，年紀三十許，身材高大魁梧，比常人幾乎高出一個頭，還曾是戚家軍裡面的隊長，管著十來個人，只是他的左手在打仗時被齊腕砍斷，所以不得不黯然退出戚家軍，帶著不少的賞銀回家。

  「那你怎麼會來京城呢？」海中砥問道，「你有賞銀，總能在家鄉置地，再傭幾個人種田，日子想必不會太難過。」

  陽都回答道：「我爹娘早早的就過世了，幾個兄弟各自為家，我帶著賞銀回了老家忽然覺得沒甚意思。

  後來聽婆娘說她有個親戚在京城做了不小的買賣，我就帶著她一起到京城投奔一二，想著跟親戚學做生意，誰成想那親戚其實也只是個小販，沒奈何之下，我就自己租了個門面賣點乾果，但……」

  看他微微尷尬的模樣，海中砥完全能夠想到後續的發展，無非是賞錢大多都投進去了，可是生意一直沒起色，結果只能關門了事。

  剩下的錢又不多，回老家買不了多少地，還可能被親友嘲笑，只得待在京城，不時尋些事做，勉強過活。

  海中砥想了想，問道：「你既然是戚大帥麾下的隊長，想必簡單的練兵會罷？」

  「會的，別看我只是隊長，就是一哨人我也能練好。」陽都頗有些自負道：「其實若不是斷了手，就憑我砍下的那些個倭奴的腦袋，也該升哨長了。」

  海中砥不知陽都是吹牛還是真話，但能夠確定陽都有能力帶一隊兵就可以了，他看向何穆、陽都二人道：「你們二人以後就進我海家做事罷，一人一月一兩五錢銀，幹得好可以升。」

  兩人對視一眼，皆面露喜色地朝海中砥行禮道：「謝少爺！」

  雇下陽都、何穆二人之後，海中砥沒有急著讓他們「訓教軍隊」什麼的，這會兒人太少，包括護院才五個人，沒有太大的意義。

  且這幾個護院也只能當打手用用，真招兵買馬還得去窮苦、風氣彪悍的地方，比如說義烏，比如海中砥的老家，瓊州。

  「但還不急，我年紀尚小，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如今事情有了個好的開頭，剩下的只要一步步走穩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