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石碌鐵礦與海邊蛋戶

  儘管出海貿易是違反朝廷法禁的，但實際上可以做海貿生意嗎？

  可以的，不說幾乎整個瓊州的大族都在做，只要小心一些，找個白手套，海中砥幾乎不會被任何人發現自己在做海貿生意。

  縱是被發現，也是被瓊州當地的士族和官員發現，但他們皆受海中砥「奏考回瓊」的大恩，幾乎沒有可能對外告密。

  告密又能告到哪裡去呢？

  京城嗎？

  不說兩地相距萬里之遙，若真想告密，總得先渡海吧，屆時海中砥狠下心來完全可以派人在瓊州海峽將其截殺。

  連堂堂縣官帶著幾百士子赴考都能沉海而死，區區一兩個瓊州士族死在「海寇」手中有什麼稀奇的？

  而話說回來，以明末官員的素質，他們根本不在乎區區走私海貿之事，皇帝就更別提了，縱是知道海中砥做走私生意，或許就是笑一笑，降旨斥責一番，再罰些銀錢。

  君不見被明孝宗御賜為「理學名臣」的太傅丘濬都支持放開海禁、支持民間發展私人海貿，他的姻親中也多有從事海貿生意的，可卻無人去管——

  天子和百官都知道，瓊州的走私是禁不住的，大家得過且過一起裝作沒看見就好了……

  除了海貿生意，瓊州還有一座石碌鐵礦，它是華夏最大的富鐵礦，儲量達數億噸，約占全國富鐵礦儲量的71%，品位居全國第一，在後世被譽為「亞洲第一富鐵礦」。

  這座鐵礦目前還沒有被任何人發現，海中砥知道它的明確位置，卻也沒有急著開採。

  說來說去和暫時不做海貿是一個原因，海中砥年歲還小，瓊州又是他的基本盤，得將根基扎得再牢一些再考慮海貿和開礦的事。

  而他打根基的第一步，就是繼續向瓊州士民施恩，並練兵充實實力……

  ～～

  囑咐完海中適後，海中砥又找到了何穆與陽都二人。

  海中砥看著站的筆直的二人，開門見山道：「我需要你們其中一個人去瓊州。」

  兩人面色不變，只是相顧看了一眼。

  海中砥繼續道：「去瓊州者，每月三兩銀，包吃住，有單門獨院，另，你們若有子侄想讀書，我可給你們一封名刺，瓊州士族皆受我恩，屆時你們只要持我名刺，瓊州任何一家書院都會收下你們的子侄，若不想去書院，拜入當地的舉人名下也可以，相信沒有人會不給我這個面子。」

  陽都思索了一下，詢問道：「請問少爺，我們去瓊州做何事呢？」

  海中砥知道陽都心動了，因他確實有一個八歲的兒子，這些天正愁著給他找名師呢。

  海中砥說道：「為我訓教護院，僅此而已。」

  陽都進而問道：「以浙兵練兵之法練嗎？」

  海中砥頷首，「瓊州有海寇作亂，黎人也時不時叛亂，普通的護院有什麼用，自然是以軍陣之法練之。」

  陽都看了何穆一眼，見他沒有想法，便道：「少爺，我願去瓊州，正好我在軍中帶過一隊兵，基本的練兵之法還是熟悉的。」

  海中砥點點頭，揮手示意何穆退下，何穆想要告罪，海中砥抬手制止道：「不必如此，瓊州偏遠，你又暫無子嗣，沒必要去，且我只須一人去瓊州，你留在京城保護我即可，今日之事無需放在心上。」

  何穆喏喏數聲退下了。

  海中砥轉頭看向陽都道：「到了瓊州後，知道該怎麼挑護院嗎？」

  陽都應道：「挑窮的、老實的。」

  海中砥道：「沒錯，瓊州本就偏僻，當地的百姓大多都是勉強過活，故兵源極為充足。

  尤其是那些蛋戶，常年出海打漁，有一股兇狠勁，但是到了地上，又極為畏懼官府，這種人便比較適合收為護院，他們在戰場上敢拼命，訓教時又畏懼官長的威嚴。

  唯獨一點，他們相對閒散，缺乏紀律，需要多訓。」

  陽都道：「少爺放心，雖然他們沒義烏的礦工懂規矩，但只要餉銀和衣食足夠，多給我一些時間，保證將他們練的板板正正。」

  海中砥微笑：「你會有足夠的時間去操練他們的，至少兩三年內都不會用到他們。」

  陽都道：「兩三年？那絕對足夠了，甚至時間太多了，不知少爺是想訓教多少護院？」

  「百人足矣，不過第一批只二十人。」海中砥道。

  陽都自信道：「只是百人，我完全有信心將他們練好。」

  海中砥點點頭：「好，你現在便回去和你妻商量一下，她也同意的話，你後日就與我兄長玉成結伴回瓊州。」

  「明白了。」陽都抱拳道。

  陽都從海中砥這兒領了令後，便急忙回返家中，他家也在正西坊，沒多久工夫便到了家。

  一進門，就見妻子許氏坐在庭中織著衣裳，兒子狗兒蹲在樹下看螞蟻搬家。

  「當家的，你怎突然回來了？」許氏放下針線，奇怪道。

  由於包吃包住，所以陽都除了海中砥給他的休沐日，一般都待在海宅保護大小主人，只有休沐那天才會回家住，而今日顯然不是陽都的休沐日，所以許氏奇怪他為何回來。

  「你莫不是犯了錯，被海少爺趕出來了罷？」許氏有些擔心，一個月一兩半銀子的事兒可不好找啊，尤其陽都的左手還被齊腕斬斷了，連個正兒八經的力氣活都難做。

  陽都無語道：「你怎麼成天憂心這個憂心那個的，少爺是個脾氣好的，我又不是渾人，怎麼會被趕出來。」

  「那你怎的回家了，海少爺給你假了？」許氏問道。

  陽都嘿嘿笑了聲道：「是少爺吩咐我做一件事，而要做這件事咱們一家人得離開京城，去瓊州，我今日就是來和你商量的。」

  說是商量，其實就是知會一聲。

  「瓊州？！」

  許氏瞪大了眼睛，饒她只是個沒讀過什麼書的普通婦人，卻也知道有天涯海角之稱的瓊州，那可是毒瘴噬人的地方，更別說瓊州和京城相距萬里，到了那裡又人生地不熟，心中自然生起懼意。

  許氏沉默良久，道：「真的要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