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言情小說> 春華照灼> 第71章 顧榮,何至於此!

第71章 顧榮,何至於此!

2024-09-11 17:54:38 作者: 蟬不知雪
  餘光瞥到昏黃銅鏡里的人影,顧榮抬手,輕輕扯扯嘴角,越發顯得柔弱又可憐。

  戲演得好就行,至於芙蓉面下的心思,不重要。

  「小姐,奴婢會好好配合的。」

  窗牖外,花枝拂衣擺,人影晃動。

  顧榮薄唇輕啟「父親。」

  與此同時,入局為棋的謝灼,與徐太醫並排走著。

  「關於學徒的事情,還請徐太醫幫忙保密一二。」謝灼輕聲說道。

  徐太醫抿抿唇,猶豫再三,終是道「懇請小侯給老朽一句準話,您煞費苦心入汝陽伯府,是公事還是私心?」

  徐太醫的用詞,斟酌再斟酌,分外委婉。

  謝灼抬眸,聲音清冽冽反問「徐太醫覺得呢?」

  反問亦是答案。

  徐太醫覺得自己的老心臟撲通撲通,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兒。

  「小侯爺,前途渺茫啊。」

  「事在人為。」謝灼的聲音不見起伏。

  徐太醫認命地嘆息一聲「老朽會為小侯爺保密,不為外人道。」

  謝灼頓住腳步,垂首作揖行禮「謝過徐太醫。」

  「小侯爺無需相送。」徐太醫帶著滿腹心事,離開了汝陽伯府。

  「徐太醫。」

  突如其來的聲響讓徐太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他顫抖著順著聲音望去,將那種做賊心虛的神態演繹得栩栩如生。

  「甄,甄女使。」徐太醫強自穩定心神。

  甄女使心下瞭然,不動聲色道「徐太醫可要隨下官一道去向長公主殿下復命?」

  看來,日後她得對顧大姑娘再恭敬些。

  「應該的,應該的。」徐太醫低眉順眼,生怕甄女使窺出他神情中的心虛和慌亂。

  徐太醫戰戰兢兢踩著腳踏上了馬車,咕咚咕咚一連飲了數盞茶方稍稍定神。

  他還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答應小侯爺隱瞞長公主殿下。

  事到如今,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徐太醫推開車窗,遙遙的看了眼拋在身後的汝陽伯府。

  望舒院。

  汝陽伯倚窗而立,眉目染霜。

  顧榮跪伏於地,面如白紙,雙唇緊閉,肩膀輕顫。


  片刻後,微啟薄唇,聲音中透露出哽咽:「父親也認為女兒是不祥之人,是家宅不幸的根源嗎?」

  驟然面對如此嬌弱、跪地哀求的顧榮,汝陽伯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

  帶著幾分怪異的自滿,下巴不自覺地傲慢抬起,仿佛重拾了久違的威嚴。

  「顧榮,家醜外揚乃大忌,事關清譽,素來秉息事寧人之道,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你怎能乖戾愚蠢至此,大庭廣眾下自曝隱秘,舉簪自戕。」

  「因你之故,伯府惹人非議,為父遭長公主訓斥,委實不孝、不智。」

  顧榮長睫顫動,眸光微閃晦暗不明,淒淒楚楚道「依父親之見,當如何是好?」

  「頂著天煞孤星刑克血親的罪名,遵照沈氏夫婦的蠻橫要求,攜十里紅妝下嫁中風癱瘓不能自理的沈和正,跟繫著紅綢的公雞拜堂成親。婚後用嫁妝為沈和正尋名醫治病,替沈和正養家餬口,伏低做小,生兒育女,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將自己的一生葬送嗎?」

  「顧榮!」汝陽伯一拍窗下的桌子「休要裝傻,以沈其山夫婦的膽量,至多訛些銀錢,絕不敢強迫你下嫁。」

  「你手握亡母嫁妝,堆金積玉財大氣粗,萬兩白銀於你根本不值一提。」

  顧榮眸底划過不耐,視線微不可察地覷向庭院裡愈走愈近的身影,旋即倏地抬頭,嘲諷一笑「萬兩白銀是不足掛齒,但我又不是沈其山夫婦的爹娘。」

  「莫不是父親習慣了心安理得覬覦揚州榮氏家產吃軟飯的無恥行徑?」

  「母親的嫁妝養汝陽伯府還不夠嗎?還得養父親和陶姨娘的狐朋狗友姘頭相好?」

  「父親的頤指氣使理直氣壯,真真是應了那句人至賤則無敵!」

  「啪」的一聲脆響,汝陽伯的衣袖重重拂過桌面,茶盞應聲落地,茶水肆意流淌,瓷片四處飛濺。

  其中一片恰好擦過顧榮的手背,留下了一道鮮明的血線。


  青棠驚呼「小姐。」

  想起顧榮的囑託,青棠咽下了所有的辯駁之詞,跪挪至汝陽伯腳邊,不停叩首,悽厲道「伯爺,您饒過小姐吧。」

  「求求伯爺,饒過小姐吧。」

  「小姐是萬般無奈不得不自戕證清白。」

  「伯爺要罰,就罰奴婢吧,奴婢替小姐領罰。」

  顧榮的眼淚奪眶而出,猶如斷線的珠子,源源不斷淌過面頰,手背輕拭眼淚,混為血滴,顯得妖冶又詭異,可憐又驚艷。

  是那種只存在於話本子讓人一見誤終身的艷鬼。

  美的驚心動魄,美的哀婉淒絕。

  可偏偏又身弱似扶柳,瑟瑟發抖,在旁人看來更顯脆弱易碎。

  顧榮驀地無聲笑了笑「有時候我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父親的女兒。」

  「在父親眼裡,我做什麼都是錯。」

  「父親這般厭惡我,當初為何不將我溺死。」

  隨即,她捻起一塊碎瓷片,緊握在手心,又一層層解開脖頸間的軟布,絕望地說道「如果父親非要我奉養沈家人,我寧願一死,也不願背負這污名。」

  「顧榮,您還真是你娘的好女兒,以死相逼這一招得盡她的真傳。」汝陽伯冷眼旁觀,聲音譏誚。

  聞言,顧榮心頭怒火翻湧,恨不得將滿地的碎瓷品全塞入汝陽伯的臭嘴裡。

  「顧大姑娘。」謝灼大步流星入內。

  看著顧榮滿臉淌著的血淚,脖頸和手背上滲著血的傷口,眸色幽深,眼底有寒芒迸射而出。

  顧榮,何至於此!

  見謝灼入內,顧榮悄然鬆了口氣。

  再不進來,真怕這齣大戲中道崩殂,畫風突變。

  汝陽伯眉頭緊皺冷聲質問「徐太醫的學徒如此不識禮數不知廉恥嗎?」

  謝灼泰然自若,面無表情地說道「若汝陽伯心存不滿,盡可前往尋訪長公主與忠勇侯,以求公正之論,引經據典,探討禮法。」

  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學徒反唇相譏,汝陽伯怒不可遏「此處是未出閣女子的閨房,即便是長公主殿下和謝小侯爺亦得守禮法。」

  「在下可有一處不守禮?」謝灼嗤笑「在下乃大夫,大乾何時何日添了條大夫為傷患診治不准面見傷患的禮法。」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