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像個老幹部

  江采月一聽，火氣蹭蹭蹭往上漲。

  「你女的就該讓顧思昭替你挨槍子兒？什麼邏輯！再說了，你也不用挨槍子兒啊！」

  趙小慧一聽，止住哭腔，整個人呆愣愣的，「我把黃文斌打死了，不用償命嗎？」

  江采月扶額，簡直要被這個法盲整得無語死了。

  「你這叫正當防衛，打死黃文斌，不會讓你賠他一條命的。」

  顧思昭眼眸一沉，若有所思地看向江采月。

  「正……正當什麼位？」趙小慧吸溜了一下鼻涕。

  「正當防衛。」江采月正色道，「在面對正在進行的強姦犯罪時，如果採取防衛行為，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屬於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

  張采月不帶喘氣兒的，念出了正當防衛的條件，在趙小慧驚訝的目光中，暗自有些得意。

  上一世的自己，雖然沒怎麼上過學，但好在自己的女兒是學法律的，潛移默化影響了自己一些東西。

  這才讓她此時有了用武之地。

  但一想到女兒——

  她的心又頓時充滿了沉悶堵塞之感，翹起的嘴角一下子撇下去。

  這一世她要為自己而活，絕不會再嫁給武承輝。

  所以，再也見不到女兒了。

  顧思昭將她一瞬間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心頭也多的是疑慮。

  很奇怪，明明只是個20歲的小姑娘，為什麼他總覺得，江采月心裡潛藏著巨大的悲傷？

  聽到江采月的話，趙小慧轉悲為喜，一下子蹦起來，「真的！我不用挨槍子兒？」

  江采月自信點頭，「比珍珠還真。這下你願意跟我們去公安局了吧？」

  「行行行，不挨槍子兒就行。」

  趙小慧擦乾淨眼淚鼻涕，將搪瓷盆一併帶上了吉普車，跟著小夫妻倆去了公安局。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

  趙小慧將事情原委敘述過後，被辦案的公安狠狠批評了一頓，之後要求她寫下證明材料，就同意幾人回去。

  臨走之前，汪局長出來親自送行。

  「小顧同志呀，」王局長再次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你也知道，我們只是公事公辦。」

  顧思昭垂眸，「我明白，不過還是要注意方式方法。不然，不知還會出現多少無辜的人。」

  「是是是，」汪局長陪著笑臉，「以後我們一定多注意，不會再隨便動手。所以您能不能在林市長面前……」

  話還沒說完，顧思昭立刻沉下臉，「工作出了問題，首先應該想的是儘快改正，而不是害怕被處罰。我只是個挑糞工，沒權利干涉太多。」

  汪局長一下子面如死灰。

  看來到時候，上頭該來的處分遲早會來。

  顧思昭不再多說，帶著江采月和趙小慧坐上吉普車。

  一坐上副駕駛，張采月就噗嗤笑出聲。

  「顧思昭，剛才你那一本正經的樣子，真像個老幹部。」

  大佬這是一點兒都裝不下去了，剛才教訓汪局長那樣子，就差把「憤青」兩個大字刻在腦門兒上了。

  ——雖然顧思昭還到不了「憤」的程度。

  這個年代的知識青年，不像後世那些20多歲還自稱「寶寶」的年輕人。

  他們在面對社會黑暗面時，更有激情和勇氣，不畏強暴，敢於質疑和揭露，是真正的社會主義當家做主的人！

  顧思昭打燃發動機，若無其事道：「我只是個挑糞工，怎麼可能像幹部？」

  江采月心裡哼了一聲。

  顧大佬，你就裝吧。

  吉普車緩緩駛離，江采月最後看了眼站在公安局門口的汪局長，心裡嘆了口氣。

  雖然汪局長承諾，以後審訊時手段會文明，但並不代表所有公安人員都這樣。

  按照將來的那些新聞報導來看，這個年代刑訊逼供造成的冤假錯案，不在少數。

  社會的進步，總會伴隨令人扼腕的血淚。

  「怎麼了？」顧思昭一邊開車，眼神一邊瞥了江采月一眼。

  「沒什麼，」江采月笑盈盈摸了摸肚子，「就是從中午到現在一直沒吃飯，餓傻了。」

  顧思昭聽了，什麼話都沒說，腳下加快油門。

  將趙小慧送回去後，車子又開回土坯房前。

  江采月沒下車，回頭對旁邊顧思昭說：「直接把車送回廠，我陪你一起走回來。」

  她正好可以在路上和顧思昭聊聊接下來一起生活的事兒。

  「不急。」顧思昭給她按開安全帶，「先看看媽在不在家。」

  江采月聽著顧思昭一聲聲的「媽」，覺得挺不自在。

  劉慧嫻現在又不在跟前，顧思昭用得著這麼稱呼嗎？

  兩人一前一後進去，便看到劉慧嫻在灶台上忙碌的身影。

  「媽，你這……」

  江采月不解。

  她還以為，母親肯定對自己很失望，會催促她和顧思昭離婚。

  怎麼母親不僅從二哥那邊回來了，還做起了飯？

  劉慧嫻聽到聲音，轉過身，認命般嘆氣，「剛才茶廠來人了，說是縣城公安局打過來電話，小顧已經沒事了。」

  她將炒苕葉、涼拌節節根，和一碗豆腐乳端上桌，「既然你們已經領證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都來吃飯吧。」

  顧思昭上前一步，「媽，我帶你們去縣城國營飯店吃。」

  江采月眼睛一亮，「你有錢和糧票嗎？」

  江采月不是沒有艱苦樸素的風格，但她也確實有些懷念後世至少能吃上肉的生活。

  要是能去國營飯店，她願意和顧思AA一頓。

  就是不知道顧思昭有沒有錢和票。

  顧思昭還沒開口，劉慧嫻立即反駁，「我飯都做好了，出去吃不浪費了？再說了，去國營飯店多花錢！」

  顧思昭眼神一閃，「公安局抓錯人，為了補償我，送了我一些快過期的糧票和錢。我看截止日期好像就是明天。」

  江采月當然聽得出他在瞎扯，哪有這麼巧的事？

  她反應迅速，立即和顧思昭打配合，「是啊，媽，要是今晚上不把糧票用了，才是真正的浪費。」

  聽他們這麼說，劉慧嫻立刻收拾起碗筷，「哎呦，有免費的錢和糧票，那不早說！快快快，再不走，國營飯店關門了。」

  江采月和顧思照相視，各自心照不宣。

  趁著劉慧嫻還在收拾碗筷，江采月進屋拿那些錢和糧票，出來後，偷偷將顧顧思昭拉到門外。

  「我不能光占你便宜，這頓飯我們A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