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很疼

2024-09-11 18:22:10 作者: 愛吃泥鰍的小蚯蚓
  李玄澤道:「說。」

  「你先告訴我,你是如何斷定,方晚葶一定在我這兒的?」

  秦太師相信自己的府邸固若金湯,沒有消息外泄的機會。

  且皇后一無所知。

  太子又是怎麼敢如此肯定?

  李玄澤說:「許辰生辰宴之日,是我母后告訴你,我父皇當日要給許辰賜婚的吧。你到訪百花苑的那一回,見過許辰待林歲寧非比尋常。故而,能知道父皇要賜婚的消息,又知道許辰會願意娶林歲寧,以此來做文章的,只有你,秦太師。」

  他原本並不能斷定,事情到底是誰做的。

  那回在樑上,聽到秦太師在母后面前矢口否認,他也差點信以為真。

  但梁王妃特地來見了他。

  歲寧將收到飛鏢字條的事,向梁王妃全盤托出,梁王妃給他轉述,說得清清楚楚。

  由此,便不難推斷。

  「你還以我母后名義,特地去伶人院放了林慕風,讓他回林家傳話。」

  李玄澤頓了頓,繼續道:「傳話,用飛鏢即可。你卻偏偏要多此一舉,為的是讓老鴇親口說出,幕後之人是我母后,你想要我們母子離心。」

  仔細想來,老鴇太過輕易的便告訴林歲寧受何人指使,這本就有蹊蹺。

  李玄澤原本以為,秦太師只是想讓女兒做太子妃,實則不然,堅持讓秦靜姝做太子妃的只是母后。

  對於秦太師而言,女兒早已成廢子。

  「這些年來,我遭過不少誣陷算計,父皇始終偏信於我,從無懷疑。這世上,或許只有我母后親口指證我,才能管點用處。」

  「你打的便是這主意,讓我母后大義滅親,世人不得不信,父皇也不得不信。再讓母后把十八皇子養在身邊,皇后親自養育的,自然成為下一任太子的不二人選。」

  秦太師問:「你又是怎麼知道,十八皇子的事?」

  必然是知曉其中內情,才會拿蘇昭儀和十八皇子做文章。

  李玄澤不可遏制的想起那個趴在太師府房頂的夜。

  那個夜裡,他聽到秦太師慫恿母后收養十八皇子。

  對於秦太師的用意,母后難道真的毫無察覺嗎?

  並非吧。

  只是哪怕秦太師堂而皇之的野心昭昭,母后也沒有義正言辭的拒絕。

  李玄澤沉痛的閉上眼。

  他查過,秦靜姝的確是秦太師的夫人所生,跟母后並沒有關係。

  而自己,在腹中就備受父皇關心,母后懷著他被立為皇后,生產之時,更是許多產婆和太醫保駕護航。

  出世之後,照顧他的人也都是父皇親自揀選。

  沒有機會偷龍轉鳳。

  他千真萬確是母后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


  可悲的是,生身母親向著外人,把別人生的孩子,當做自己的骨肉。

  罷了,就當做了一場噩夢,夢醒少了一個至親,喪母總是要痛一痛的。

  至於十八皇子的事怎麼知道的,就讓這傢伙猜去吧。

  李玄澤冷聲問:「方晚葶在哪裡。」

  秦太師提了提唇角。

  「在皇帝手裡。」

  李玄澤寒厲目光剜向他,手腕一轉,劍尖刺入他眉心。

  秦太師笑道:「我記錯了,在永安侯府吧。」

  這德性是不打算坦白了。

  李玄澤把劍扔給山竹,往外走,他得去向父皇請旨搜整個長安城。

  「天牢的刑具都拿來了吧。」

  「回殿下,拿來了。」

  「上刑。」

  ……

  東宮門口,皇后擋住他去路。


  李玄澤繞過她。

  「太子!」皇后淒聲喊住他,「我與你單獨說幾句話,只要幾句話。」

  李玄澤道:「有話就在這兒說。」

  這兒是東宮的大門口,那麼多侍從和宮人,皇后自然開不了口。

  「太子,我們多年母子情分,一定要走到今日的地步嗎?」

  李玄澤反問:「我為難過你?」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對母后如何。

  奉天殿中拆她的台,實在是忍無可忍。

  哪怕事到如今,他仍然盼著母后能夠醒悟,看清秦太師的嘴臉。

  但一看母后的模樣,他便知,是來給秦太師求情的。

  皇后一步步走到太子面前。

  孩子長大了,比她高了一個頭有餘。

  李玄澤習慣性的,在她貼近自己的時候,微微頷首去傾聽。

  她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量說:

  「你若是不放過他,我便讓皇帝知道,你是苟合出來的,是野種,你是我肚子裡出來的,我有許多法子能讓他相信。」


  李玄澤怔住。

  徹骨涼意從脊背騰起,蔓延至四肢,凍得他手腳發僵。

  他麻木的轉眸,盯著她的臉。

  皇后輕聲細語的,繼續說著最涼薄的話。

  「他死了,我活不了,自然也帶走你的。太子啊,是一塊兒活,還是一塊兒死,就看你怎麼選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

  他耳邊嗡嗡的,隱約聽到宮人門在喊:「恭送皇后。」

  ……

  李玄澤到了梁王府中,突然想不起他是來做什麼的。

  王府水塘里的魚又大又肥,他在荷塘邊,看了會兒水裡的魚。

  直到山竹出聲:「殿下,您不去找林姑娘嗎?要不把林姑娘傳召過來?」

  李玄澤這才想起來,他原本出東宮,是有話要問林歲寧的。

  「我去尋她。」

  飄滿桂花香的小院裡,她坐在石桌邊,一針一線縫著小衣裳。

  這回是件銀硃色的小襖子,繡著花開並蒂的式樣。


  這樣的小襖子,在她手上很是好看,穿上去就……

  林歲寧手上不停,心緒卻飛去了九霄雲外,連太子走到了身邊都不知。

  恍神回神才發現院子裡多了個人,一時心驚,手一抖,扎破了指頭。

  顧不得手指,她慌忙放下東西,要離座行禮,被他扶住手腕。

  「你受傷了。」

  李玄澤熟捻的進她屋子裡,從她妝鏡邊的小匣子裡拿了方帕子,拿過她的手指給她包紮。

  他動作笨拙,把她手指纏繞成粽子後,要打結了,那「粽子」卻鬆了。

  乾脆松松垮垮的打了結,又不滿意,拆掉重來。

  林歲寧看著他極其認真的眉眼,忍不住問:「殿下怎麼知道我帕子放在哪裡?」

  「我……」

  當然知道了,看了無數遍。

  李玄澤把話咽回去,乾澀道:「猜的。」

  林歲寧目光凝滯在他青腫慘烈的鼻樑上,沒來由的鼻頭一酸,好似對這傷感同身受。

  「殿下,疼嗎?」

  李玄澤「嗯」了聲。

  太醫會關照他鼻子要按時敷藥,近來要忌口,山竹會在他洗臉時,分外緊張。

  可是母后卻對他這樣的傷勢視若無睹,還對他說出那樣的話來。

  李玄澤終於給她包好了手指,打了個麻花一樣的結。

  他啞聲說:「疼,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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