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恪守本心
2024-09-30 07:54:38
作者: 錘佬楠十一
「為什麼……」誰都能聽出盧瑟-胡斯口中的痛苦。
靠近他的墮落侍僧們紛紛揚起荊棘鞭子和彎刃,厲聲尖嘯聲迴蕩在整座大廳,可是戰鬥牧師的心境和動作從未有如現在一般迅捷和狂暴,手裡的符文戰錘大開大合,每一個動作就輕鬆帶走一個墮落遺棄者的性命。
頭戴金面具的行樂者皺著眉頭,盧瑟-胡斯的表現微微有些超過他的想像。
盧瑟-胡斯一步一步向著祭壇中痛飲回春藥水的年邁牧師走去,晦澀的語氣不斷發問道:「為什麼……為什麼背叛自己的信仰,為什麼殘害自己的同胞,告訴我,澤伊斯,異端,你為什麼會選擇這條路?」
「.…….呵呵呵。」聽著自己最為之驕傲的徒弟的話語,跪在祭壇中的澤伊斯放下了混沌聖杯,側過頭,看著外面正在燃燒著熊熊大火的修道院,澤伊斯的渾濁眼神中終於有了一些變化,一種複雜的情緒充斥著墮落牧師的面容,咧開皺巴巴的嘴角:「胡斯啊,我為教會獻出了一切,鞠躬盡瘁,殫精竭慮,教會已經奪走了我太多。」
「我為教會效命一生,當了十九年的戰鬥牧師,三十多年的傳教牧師,我將我的生命都獻給了對抗邪惡的戰場和這座北方寒冷的疆土,可我出生的地方是南方行省的艾維領啊,胡斯,教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駁回我的請求,甚至殘忍的把我派遣至這座苦寒之地的修道院,任一個油盡燈枯的老人死在距離故鄉數千里外的陌生墳冢。」
澤伊斯悲涼的大笑,仿佛嘲笑自己的一生:「我艱辛清苦的奉獻了一輩子,青春、家人、榮譽、朋友,全都沒了,到頭來,孤獨終老在這麼一個窮鄉僻壤的鬼地方。」
「我不想死在北方,更不想死在一個默默無聞的地方,所做的一切寂寥無聞,哈哈哈哈哈,我親眼看著自己身體一天比一天枯槁,瘦弱,各種將死的症狀一次又一次冒出來,我卻無能為力,無數個深夜跪在西格瑪的聖像前祈求他一絲憐憫,求他幫助我,結果呢?」年邁牧師的身體出現了不可逆轉的突變,與其說是混沌的力量改造了他的軀體,不如說是惡魔正在竊取他的蒼老身軀,澤伊斯狀若瘋狂的大笑,兩行紫紅色的血淚划過皺紋抹平如絲綢的面頰:「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
盧瑟-胡斯沉默著,曾經讓他發自內心尊敬、崇拜的老牧師,現在,老牧師內心充滿絕望和欲望,瘋癲痴狂地墮落於此生對抗的混沌。
修道院外牆的火焰已經蔓延到了侍僧們平日居住的寢室,今夜,哪些寢室裡面除了十幾具冰冷的屍體之外,就只剩下空蕩蕩的床鋪,如果不是修道院主樓鐘塔和外牆之間距離較大,盧瑟-胡斯所在的大廳也會被焚燒殆盡,他連同在場所有墮落者一起,共赴死亡。
「加入我們吧!胡斯,我最驕傲的徒弟!歡愉王子的慷慨你根本無法想像。」巨大的口裂將澤伊斯的面頰分開,枯槁的手臂變成鋒利的爪子和迅捷的蟹鉗,修長彎曲的尾巴如毒蛇般纏繞一起,隱藏在牧師袍下的身軀逐漸舒展起來,相較之下甚至比盧瑟-胡斯高出兩個頭,澤伊斯炫耀似的展示自己被歡愉王子賜福的肢體,蒼老的聲音變得細而尖銳:「沒有大而僵化的教會來壓抑自己無窮欲求和歡愉享受,沒有社會風俗對言行的要求,凡人們不必再被道德重壓著,來自社會的限制約束對於我們不再生效!」
墮落之後的澤伊斯,眼中最後一點人性的理智蕩然無存,只剩下邪神色孽的意志,他一邊委婉勸說著盧瑟-胡斯加入其中,一邊警惕地邁開步伐,隨時準備攻擊。
「作為對抗混沌的教會牧師,你早該知道的,邪神會滿足你的一切欲望,甚至永生,但是一切不會如你所想的那般,當飲下第一口的那一刻開始…….」盧瑟-胡斯心理轉過許多複雜的情緒,悲傷、崩潰、無奈、憤怒:「你和我,註定不死不休!」
「真可惜啊,我最驕傲的徒弟,看來你沒有享受歡愉的好運了。」墮落牧師笑了笑,細長脖頸左右扭動幾下。
「戰鬥之前,我有最後一個問題問你,你只回答『是和不是』。」盧瑟-胡斯語氣低沉,背後煉獄般的大火映照著他的身影:「維斯蒙德鎮的教堂被野獸人攻破,是不是你一手安排的。」
「是。」澤伊斯不置可否的點頭,神色輕鬆:「法布里克那個礙事的傢伙險些撞破了我的計劃,他這個一個替死鬼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你這個叛徒!」
緊握符文戰錘的雙手猛地一甩,明艷的火焰在錘頭上燃燒,當盧瑟-胡斯說完最後一個字,墮落牧師如離弦之箭沖至他的身前,細眼中充滿興奮和殘忍,戰錘和利爪擊打在一處,發出清脆的響聲。
戰鬥過程中,墮落牧師的變異肢體不斷地抽打,用鼓脹的下顎去撕咬,如同那些飢餓的野獸一般,大量的混沌跡象在澤伊斯的身上出現,他原有的手臂已經完全退化成長鞭狀的觸鬚或者鉗子,鼓起血包的腫瘤,浮現在澤伊斯的全身。
墮落牧師面龐帶著婉轉微笑,蛇信子般細長、分叉的紫舌頭,舔舐利爪上盧瑟-胡斯的血液,發出極樂般的尖叫:「啊,久違的力量,闊別了數十年的時間啊。」
當澤伊斯揚起蟹鉗的時候,他的視線被戰錘所阻擋,折讓盧瑟-胡斯有充足的時間釋放出自己的戰鬥技巧。
「雙尾彗星懲戒!」年輕的戰鬥牧師舉錘高於頭頂,他打出了一套完整的戰錘連擊,重擊符文的加持下,沉重的戰錘幾乎砸碎了墮落牧師的蟹鉗,作為代價,他揮出去的每一下攻擊都是以傷換傷。
「鐺鐺鐺~~」一連串的金石碰撞聲,蟹鉗表面堅硬的角質層被迫承受住了戰錘接連不斷的揮擊,墮落牧師的醜陋面龐極度扭曲:「小子,你必須付出.」
「來吧!澤伊斯!」盧瑟-胡斯吼叫著撲向墮落牧師,他的狂熱逐漸歇斯底里。
戰鬥牧師手中戰錘左右連揮,在澤伊斯的兩臂和腹部各留下了一道灼燒過的凹痕,墮落牧師的利爪險些划過盧瑟-胡斯的眼睛,但偏離在了半身板甲上,留下三道劃痕,他們的每一次進攻都是直取對方的要害之處,不死不休。
澤伊斯的修長尾巴才擦過盧瑟-胡斯的脖頸,下一秒,烙紅的戰錘就直接朝著墮落牧師的頭領一錘落下,哀嚎聲中,他的變異伸出轉著圈朝向盧瑟-胡斯不斷攻去。
墮落牧師在交戰中落入下風,澤伊斯迅速後撤,同時大廳內的墮落侍僧和聖武士們朝著盧瑟-胡斯一擁而上。
血花四濺,墮落者的屍骸一具具倒在了年輕的戰鬥牧師的身前,盧瑟-胡斯極端的沉默,他在冷漠中雙手握著戰錘不斷揮出,再砸爛一團爛泥,而墮落者的攻擊全部落在了曾經屬於老牧師的板甲上,徒增痕跡。
多麼的諷刺。
「你們都已經背叛了信仰。」盧瑟-胡斯在戰鬥中驀然開口道,冷冽目光凝視在墮落牧師身上,後者身披數創,變異成蟹鉗的一臂無力地垂在身側,額頭上大小不一的幾個角被錘斷半數,即使邪神賜予的身軀正在不斷恢復,但是澤伊斯仍然恐懼。
有著巨大口裂的猙獰面孔陰沉得就像極北的寒冰,因為他已經感到了疲憊和虛弱,發自靈魂的虛弱。
墮落牧師知道,即使盧瑟-胡斯手中那柄武器威力巨大,他的戰鬥力也只是能威脅到自己,相當大的可能奈何不了自己,給他足夠的時間就可以凌駕於昔日的徒弟之上,可惜痛飲混沌聖杯時間尚短的澤伊斯還沒能很好地掌握歡愉王子的污穢力量。
但是,墮落牧師面臨一個嚴重而致命的狀況。
他老了,老的不成樣子。
澤伊斯的身體不再年輕,也已經數十年沒拿起武器,僅僅是拿起年輕時使用的戰錘對他來說已是不小挑戰,他的戰鬥技巧早已退化,感官的強化尚未顯現出來,動作變得緩慢了,剛才的交鋒中,澤伊斯至少錯過兩次一擊擊殺昔日徒弟的機會,墮落牧師不知道在力量不足和受傷嚴重的自己是否還有戰勝盧瑟-胡斯的可能,只得暫時寄希望於墮落侍僧和墮落聖武士們給戰鬥牧師多造成一些傷勢。
如果再給澤伊斯一周左右的時間,徹底掌握新身體的各方面,澤伊斯自己依靠著自己的力量,對戰昔日的徒弟絕不落入下風。
可是現在,碎裂的蟹鉗的劇烈疼痛感和靈魂虛弱已經讓他飽受折磨,墮落牧師心知自己的機會不多了。
「胡斯,我最後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要麼和我一起侍奉歡愉王子,要麼去死!」澤伊斯臉上的斑駁脫落的蒼白肌膚蠕動著,他的傷勢很重。
回答他的只有無言的沉默和廝殺聲響。
修道院的火勢越燒越旺,一開始還在外牆上的火舌已經蔓延到了整座鐘塔,蠟燭和窗戶外面垂下的帘布被火焰點燃,懸掛在天花板上的鐵質吊燈,發出即將斷開的崩裂聲,被火焰照得通紅的大廳內變得極度危險。
金屬和利爪相交一處,大廳內擺放羊皮紙書籍的大木架子倒塌,坍塌的屋頂和墜下的房梁絲毫沒有影響曾經的導師和徒弟之間的決鬥,任何靠近的墮落侍僧都被他們兩位的戰鬥所波及,化成骸骨和斷裂的殘軀。
大廳之中,戰鬥依舊在繼續,依靠著大廳內部廢墟上燃燒的火光和餘燼,戰鬥牧師和墮落牧師沒有任何停下的跡象,不死不休,盧瑟-胡斯經過連續地壓制性攻擊,取得絕對上風。
戰鬥牧師揮動戰錘的攻擊頻率越來越快,新傷添舊傷,墮落牧師的精神愈發狂暴,整座大廳內還活著的沒有幾個,剩下的墮落者無一不是在尋找逃出火海的方向,被炙熱炭烤的滋味絕不好受:「胡斯,你這個愚蠢的傢伙!你以為殺了我就能一勞永逸,徹底解決混沌腐化嗎?!你算什麼東西!那麼多牧師,你又能保證有幾個人一直恪守本心!」
盧瑟-胡斯手中符文戰錘大力砸下,上面附著的雙尾彗星之力刺痛著澤伊斯的神經:「我不需要考慮那麼多,像你這樣的墮落者,我見一個殺一個。」
被捶打的血肉淋漓之後,澤伊斯狂暴的精神開始冷靜下來,墮落牧師嘗試用不同的方法轉移盧瑟-胡斯的注意力,用話語循循善誘,訴說以往的事情,搏求片刻的機會。
但是澤伊斯太過於了解盧瑟-胡斯了,又不那麼了解。
年輕的戰鬥牧師始終沒有給澤伊斯一點破綻,盧瑟-胡斯抬起戰錘,朝著被擊退的墮落牧師大步流星地撞去,戰錘從右側肋下猛擊而去。
「殺了我,你將一無所有!能繼承的教堂,能被繼承的傳教牧師位置!不能殺我!」墮落牧師感到了深深恐懼,盧瑟-胡斯沒有說話,戰錘再次和利爪交鋒,澤伊斯被盧瑟-胡斯的巨大力道打得雙膝跪下,墮落牧師硬抗住了這一擊。
「噗!」戰錘傳來的巨力幾乎震碎了澤伊斯五臟六腑,墮落牧師咬緊了牙關,面目猙獰扭曲,隨後,年輕的戰鬥牧師一腳重重踏在他的胸腔上,戰錘高高揚起,準備最後一擊。
「我發誓你會孤立無援的,盧瑟-胡斯。」澤伊斯的扭曲面龐逐漸變得青灰色,大口大口的濃稠血漿從喉間冒出:「咳咳…….你無法理解我們,你對我們所面臨的誘惑一無所知。你…….當然是個好牧師,但你從來都不是一個真正的有自我訴求的普通人,咳咳…….從來不是。」
墮落牧師身上已經布滿了燒傷的痕跡,胸前和臉上的血肉更是糜爛不堪,那都是被淨化之力和戰錘造成的。
「…….不負西格瑪之血。」
戰錘落下,戰鬥牧師腳下多出一具無首屍體。
幾分鐘後,渾身大小傷勢的盧瑟-胡斯來到了燃燒的修道院前,迷茫的目光凝視其中,他第一次感到了對信仰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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