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差

  胤道人，天魔教長生堂堂主，修為疑似五品，精通奇門之術，為人狡詐陰狠，手上沾滿無數人鮮血。

  血媚娘，天魔教暗影堂堂主，修為疑似五品，精通易容之術，為人善妒放蕩，遇貌美女子則生剝其皮，遇俊郎男子則吸其精氣。

  周屠夫，天魔教血煞堂堂主，修為疑似四品，精通搏殺之術，為人殘暴嗜血，有多名鎮魔使死於其手。

  其下教眾更是數不勝數，癩頭和尚、紅衣戲子、九指賭徒……

  卷宗上的白紙黑字，但在江流視角里，字裡行間透出的卻是屍山血海、皚皚白骨。

  他也終於知道，二十年前的滅村慘案，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那對夫妻的模樣他早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急促的喘息和顛簸的懷抱，以及最後那聲氣若遊絲的溫柔:

  「流...兒乖，別...別出聲……」

  呼~

  江流深吸一口氣，仰起了臉，從回憶中掙脫出來，只是臉上再不見半分笑意，渾身上下透著冷冽，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氣勢將衣袖都揚了起來。

  突然，一隻厚實的大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股暖流淌進了他的身體，飛揚的衣袖也重新安靜了下來，一切恢復了原樣。

  「抱歉，在您面前失態了。」江流看向眼前的中年男人。

  「無妨，有血性方顯男兒本色。」桃淵揮了揮手，要是江流無動於衷他才要真的懷疑自己看錯人了。

  「這些人現在不是你能對付的，專心修煉，靜待時機即可。」

  「江流明白。」

  江流表面應下，實則已經給天魔教都判了死刑。

  桃淵看著眼前這個不驕不躁知進退的年輕人，是越看越喜歡。

  江流利用魔猿屍身以小換大，從他徒弟陸子衿手中換取了《星羅訣》，這是敢爭；

  江流在一個月前的選拔賽中故意輸給自己女兒，雖然有些迂腐，但知恩圖報，這是有德。

  眼下就差最後一件事了，也是桃淵這一次想見江流的原因。

  「現在，使出你的全力，朝我打一拳。」桃淵如是說道。

  「這……」江流猶疑一下，低下頭，「江流不敢。」

  他當然知道桃淵是想看看自己的實力，但該說的場面話還是要說的。

  「你是怕你一個新晉八品鍊氣境傷到我一個五品后土境嗎？」桃淵佯裝不滿地說道。

  「自然不是……那就恕江流冒犯了。」江流也覺得客套一下就差不多了，再磨嘰下去就得不償失了。

  隨著他擺好架勢，腰馬合一，周身氣勢顯現而出，以江流為中心，地上的灰塵都被掀起一圈。

  「不差。」

  面對這蓄勢待發的一擊，桃淵眼中露出欣賞之意，馬步紮實，內力渾厚，一看就是下了苦工的。

  「喝！」

  下一刻，一股攜帶著風雷之聲的強大拳勁就朝著桃淵傾斜而出，聲勢浩大猶如萬馬奔騰，似要將攔著面前的一切都摧枯拉朽般毀滅。

  噗~

  一拳落下，想像中的驚天對撞並沒有發生，他的拳頭安安穩穩地落在了桃淵的掌心，發出一聲低沉的悶響，就像泥牛入海一般。

  雷聲大，雨點小，就是對此刻最好的寫照。

  「小子實力不濟，讓您見笑了。」江流緩緩收回了拳頭。

  他全力施為的一擊連一點水花掀不起來，心中難免會生出一絲挫敗感。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接不下你這一拳。」桃淵看向自己的手掌，掌心留有一道淺淺的拳印，上面殘留的強橫拳意撓得他手心發癢。

  「果真是鎮魔拳圓滿。」

  聽著桃淵帶有讚嘆的話語，江流也確信了桃淵找自己的原因，路上他已經聽陸子衿說過鎮魔拳的前世今生，那是一門天階武技。

  「你可知這鎮魔拳來歷？」桃淵重新看向江流。

  「略知一二，只是小子有一事不明，還請司命大人解惑。」江流可算等到這一茬了。

  「你且說。」桃淵微微一挑眉，大概猜到江流要問什麼了。

  「依陸兄所言，圓滿之上還有第六境，但不論我如何勤加練習，依舊不得個中要領，敢問司命大人，何為第六境？」江流已經被這個問題困擾好幾天了。

  「看來你已經自行感悟到瓶頸所在了，你在此道的天賦比我想像的還要強上幾分。」桃淵一聽就明白怎麼回事，

  「所謂圓滿，意味著你對鎮魔拳已經了如指掌，你缺的不再是技藝上的打磨，而是意境上的感悟，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第六境【極境】。」

  「就像名家的書法，字跡可以仿得一模一樣，但行家一眼就能看出真假，因為字里的神韻是模仿不了的。」

  「你的鎮魔拳只是空有形，卻少了最關鍵的神韻，你現在需要練的不是拳，而是你的心。」

  桃淵的一番話猶如醍醐灌頂，讓江流茅塞頓開，困擾他多時的問題頓時迎刃而解。

  「多謝司命大人解惑。」江流這聲感謝完全是發自肺腑。

  「不必客氣，你若是真能將鎮魔拳練到極致之境，本座也是與有榮焉，只是——」

  說到這裡，桃淵突然嘆了一口氣，

  「只是這鎮魔拳後續的九重功法都是鎮魔司的不傳之秘，唯有鎮魔使才有資格修習。」

  「縱使真的有人將鎮魔拳練到極境，其威力也不過是媲美普通的黃階武技，著實是可惜啊~可惜啊~」

  這抑揚頓挫的話語把江流聽得一愣一愣的，不是，你堂堂一個五品強者說起話也這麼彎彎繞繞的嗎？

  「唉~」

  江流也跟著重重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躊躇的神情。

  「其實小子也對鎮魔司神往已久，奈何實力低微，沒能通過鎮魔司的選拔賽，屬實是遺憾啊~遺憾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談什麼聊齋啊。

  「咳咳，倒也不是沒有彌補遺憾的辦法，鎮魔司一向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凡是二十二歲以下能將鎮魔拳修煉至圓滿者，皆可破格錄用。」

  「小子不才，今年正值弱冠之年。」

  桃淵和江流兩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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