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董事會初露鋒芒

  加州時間，1999年，9月18日。

  江晨和張朝陽、古永鏘三人乘坐的飛機，降落在舊金山國際機場。

  三人取了行李排隊出關。

  張朝陽興致很高，笑問江晨：

  「小晨，來到美國感覺怎麼樣？」

  江晨看了看周圍，聳了聳肩膀：

  「沒啥感覺，這機場還沒咱們首都國際機場大呢！」

  三人哈哈大笑。

  張朝陽感慨道：「你們現在這代年輕人真好，隨著國家強盛長大，對國內充滿自信。

  我當年上大學的時候，出國留學可是所有人的夢想……」

  古永鏘出身香港，在美國留學，倒是沒有他那麼大的感慨，笑道：

  「等到了聖何塞，小晨也感受一下矽谷的氣氛。」

  他之前聽張朝陽講了江晨對矽谷風險投資的了解和對紅杉資本的分析，也很好奇。

  感覺江晨這個年輕人就是個妖孽。

  知道的東西太多了！

  江晨無奈的看著這兩個「老大哥」在那兒感慨，心說矽谷是牛逼，但那又怎麼樣？

  能給咱錢的才是大爺，否則就去特麼的……

  他倒是對接下來的搜狐董事會很期待。

  前世看了很多關於張朝陽的訪談，無一例外的都談到了這段時間搜狐董事會裡的鬥爭，傳說甚至張朝陽都差點被踢下CEO位置。

  這裡面的大瓜，他可太感興趣了！

  ……

  搜狐不像新浪，還有一個矽谷總部。

  搜狐董事會在聖何塞的一家酒店會議室中召開。

  隨著一名名董事走進會議室：

  「Charles，這個時間你應該更關注電子商務業務的開展，而不是跑到美國來，為所謂的新一輪融資而召開董事會！」

  「Charles，目前我看到的報表，搜狐依然沒有盈利，這是非常危險的！」

  「Charles，你在搞什麼？為什麼不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開展業務上！」

  「Charles……」

  看著一名名美國董事們趾高氣昂的指責著張朝陽，而張朝陽不停的微笑點頭，說著「yes……yes……of course……I understand」。

  本來坐在角落裡，還帶著戲謔感覺準備看熱鬧的江晨，忽然感到有點悲哀。

  深刻體會到了當初看視頻訪談時，張朝陽淡淡的那句話：

  「我那時候孤身奮戰，在和董事會進行著艱苦卓越的鬥爭」

  不得不說，搜狐董事會裡還是「大牌雲集」。

  英特爾的代表、道瓊的代表、……

  這時，坐在張朝陽左手邊，頭髮花白的愛華德·羅伯特（EdwardB.Roberts）目光看向了角落裡的江晨。

  「Charles，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神奇的小傢伙，江？」

  張朝陽能夠坐穩董事會主席的位置，在董事會裡還是有一定支持者的，早期投資人、MIT斯隆商學院教授愛德華.羅伯特，就是他的鐵桿。

  張朝陽也在來美國之前，就和這些董事溝通了關於融資的計劃。

  「是的，他的中文名叫江晨，現在擔任我的總裁助理。

  你們可以叫他Richard。

  他也是我的顧問，他對中國市場有著深刻的了解，你們知道，在中國，有時候很多事情需要考慮的更周詳。

  今天的董事會，我特意邀請他來旁聽。

  當然，董事們有需要諮詢的地方，Richard也會給大家進行解答。」

  江晨順勢起身，微笑對眾人點頭示意。

  「各位董事好，我是Richard。」

  一開始他就和張朝陽商量好了，以一個高深莫測的中國背景身份來參加這次董事會。

  這有助於讓董事們更有耐心去聆聽。

  看到一身T恤牛仔褲，典型矽谷風格打扮，渾身洋溢著自信從容的江晨，這些人老成精的董事們第一時間沒有嘲諷，而是選擇了暫時無視。

  「Charles，我們開始吧。」

  「好的，我們今年以來，在產品上、網站響應速度和各項服務都上了台階，市場活動做得非常好，尤其是暑期的高考在線諮詢，當時一個小時內有二十多萬Pageview的訪問量……」

  聽著張朝陽闡述了公司發展的情況，融資的必要性等等。

  江晨坐在一旁，

  仔細觀察著這些董事的神情反應。

  代表道.瓊斯的董事菲利浦-萊弗津(Philip Revzin)雙手抱胸靠坐在椅背上，神情淡漠；代表英特爾投資的董事蘇愛文（Arvind Sodhani）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認真聽著張朝陽的講述。

  老羅伯特則拿著一個本子，記錄著什麼……

  看起來，

  最難搞的，似乎是那個道瓊的傢伙！

  「……我認為我們必須加快進度了，如果等新浪先上市，融到大量的資金開始進行大規模的併購，那我們面臨的局面將會變的很糟糕！

  至於為什麼在新一輪的融資，計劃引入紅杉資本和KPCB。

  這是我的顧問，Richard的推薦，他認為在上市前引入頂級風投，將提升資本市場對搜狐的認可，更有利於搜狐上市工作的快速推進。

  當然，我也同意這個意見。」

  等到張朝陽陳述完，

  他長吁了一口氣，也向後靠在椅背上，神態輕鬆了下來。

  接下來，

  就看江晨怎麼說服董事會成員了。

  「Richard，可以問一下你的學歷嗎？」

  「當然，我來自人大，如果拿美國高校來類比的話，清華是麻省理工，北大是哈佛，那麼人大就是耶魯，它盛產政治家……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

  先生們，我們怎麼讓你們投資在搜狐的每一分美元，都儘快升值！」

  江晨站起身來。

  他更喜歡站著講話，尤其是面前如果有塊白板那就更好了……

  而恰好矽谷聚集了眾多的網際網路公司，這家酒店也是經常有公司來開會，會議室里就有好幾塊白板放在四周。

  江晨走到會議桌前方，張朝陽座位的側面，就有一塊白板。

  他拿起白板筆，寫了個大大的「China」。

  然後用力點了點。

  「就在剛剛過去的7月，準確來說是7月14日，中華網在納斯達克上市，這是第一家以中國為概念的上市公司。

  據我所知，由於超額認購近百倍，中華網的上市價從原定每股15美元提高到每股20美元。7月14日中華網的股票正式在美國納斯達克掛牌上市時，每股價格一度升到67.2美元。

  而到昨天為止，

  中華網的股票已經又增長了40%。

  先生們，中華網有什麼？

  沒有用戶、沒有盈利，nothing!

  它只有一個域名，china.com！

  這就是中國網際網路概念，現在在美國資本市場的價值！」

  江晨特意看向剛才傲慢的向自己提問的道瓊代表董事：

  「先生們，如果說什麼時間是搜狐最好的上市時間？

  那麼，就是現在！」

  他又轉身在白板上寫了「Sequoia」。

  「為什麼選擇紅杉？我認為兩個理由。

  第一，他投出了雅虎，這會讓資本市場更清楚搜狐的價值所在。

  第二，我們需要紅杉來在PreIPO輪，抬高搜狐的估值！」

  江晨環顧眾人，笑道：

  「眾所周知，無論是紅杉資本還是KPCB，他們都投的起錢~」

  一眾搜狐董事也不由的笑了起來。

  心裡對這個年輕中國人多了幾分認可。

  在江晨身上，他們看到了很多矽谷創業者典型的特徵，自信，強勢，充滿成功的激情和渴望。

  接下來，英特爾的蘇愛文發問道：

  「現在的問題是，搜狐在納斯達克上市，是否需要得到中國信產部的批准？這也是目前中國網際網路公司上市普遍面臨的問題。」

  江晨點頭直接回答道：

  「是的，尤其是在中國還沒有加入WTO的這個階段。

  我得到確切的信息，中國網際網路公司赴美上市，必須要得到信產部的批准，哪怕搜狐是一家註冊在美國的公司。

  因為它的核心業務都在中國。」

  緊接著，江晨又笑道：

  「但我們可以採取迂迴的策略。

  那就是……」

  他轉過身，在白板上繼續寫了「VIE」。

  「VIE結構，即Variable Interest Entities（可變利益實體），我稱之為協議控制，具體操作方式為……」

  江晨詳細給眾人介紹了，前世早已為人所熟知的網際網路赴美上市經典架構模式，VIE結構。

  這可以完美避開，信產部關於國內ICP業務不能在國外上市的限制。

  令一眾董事包括張朝陽在內，都有點目瞪口呆，豁然開朗。

  這才是真正的上市殺招啊！

  「Wonderful」

  「Perfect！」

  接下來的董事會就變得非常和諧了……

  畢竟上市對於大家的利益都息息相關，而且已經有了具體的解決方案，很多事情就可以馬上做決策了。

  一番討論之後，

  也確定了引入紅杉資本等頂級機構為Pre-IPO輪融資，尋找承銷商和國內外律師事務所等具體上市策略。

  這其中，江晨提出了不少觀點和建議。

  無不透露出他對融資和上市方面的深刻了解，也讓一眾董事對他的認可度提高了很多。

  江晨在董事會中的初露鋒芒。

  不僅給董事會成員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同樣讓之前一直飽受董事會掣肘所困擾的張朝陽為之驚艷。

  用他的話說：

  「小晨，你對付董事會可真有一手，這方面我要向你學習啊！」

  江晨笑道：

  「對老外而言，說再多都沒用，別指望他們能夠理解你的戰略和規劃。

  他們只看重利益，

  今天這麼順利，是因為上市本來就符合他們自身的利益。

  Charles，上市之後，你想搞定董事會的話，還是要把自己人搞多一點~」

  這番話也讓張朝陽陷入了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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