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我之學生亦耀眼
2024-09-28 17:55:02
作者: 一隻倉鼠呀
今日齊先生只上了半天的課,臨到中午時便放了學。
結束授課前,他還對學墅里的蒙童們說,這幾天要和幾位舊友進山訪幽,所以便先停三天的課。
聽著這突如其來的假期消息,孩子們一時間都顯得有些茫然。
等確認齊先生沒有說錯,一些愛學習的孩子,如趙繇、林守一便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有些則開心的手舞足蹈起來。
李槐就開心的不得了。
齊先生剛走出屋門,他就湊到了蘇嘗身邊,討好的望著這位青衫少年,
「蘇師兄,蘇師兄,東西給我做了嗎?」
「拿去。」蘇嘗把那兩個已經被他用勁氣徹底烘乾的泥塑奧特曼遞給了他。
「謝謝蘇師兄!」
看著比之前更加精巧的泥塑,李槐喜歡的不得了。
他放在手中左看右看,一會兒還把兩隻奧特曼舉高,嘴裡發出蘇嘗教他的biubiubiu絕招。
賴在蘇嘗身邊玩了好一會兒的李槐,看見旁邊李寶瓶逐漸不耐煩的小表情,便立馬見好就收。
他把這兩個蘇嘗新做的奧特曼珍重的揣進懷裡,一臉認真的對蘇嘗說,
「蘇師兄,大恩不言謝,既然師兄你這麼信守承諾。我李槐也一定說到做到。」
隨後他挺了挺自己此刻格外鼓脹的小胸脯,
「今天我回家就是給我姐死皮賴臉、好話說盡、撒波打滾、跪地求饒,我李槐也一定會讓我姐答應跟你去逛街。」
他右手又伸出四根手指頭髮誓道,
「做不到我就不信李,以後你們就只管叫我老六就好!」
李寶瓶終於忍不住吐槽,
「這樣喊是在獎勵你吧?!你個老六!」
李槐嘿嘿一笑,看向蘇嘗。
青衫少年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別的咱就不先說,李槐,就你這使用成語的水平,委實有些驚世駭俗、不堪入目了。
所以你今天回去還是先別煩你姐,去把大小兩個字集的成語和釋義抄個五遍吧。」
在學墅里,蘇嘗替齊先生布置作業並不稀奇。
因為蘇嘗既是學生,也是齊先生的助教。
當然蘇嘗自己並不覺得自己在給齊先生當助教。
如果按照他前世的經驗來判斷,他覺得自己更像是齊先生的課代表。
聽見蘇嘗讓自己抄成語,李槐表面認真點頭,心裡卻說我才不抄。
齊先生這幾天都不上課,又沒有人檢查我的。
但是蘇嘗卻在此時幽幽的補充了一句,
「給你兩天時間,不交的話,以後就不給你捏奧特曼了。」
李槐斟酌權衡了一下,小聲問道,
「那葫蘆仙呢?」
蘇嘗只是幽幽的望著他。
這下李槐是真沒脾氣了。
奧特曼他可以不要,但葫蘆仙是真不能舍掉。
李槐心想,如果能免掉作業,他現在寧願讓李寶瓶打他一頓。
只要不打臉,一切都好說。
「蘇師兄,你這麼好玩的一個人,怎麼非要讓我學習呢?」
「因為學習本來就很有用。
既然凡人無法生而知之,那麼學習就奠定了傳承有序的基礎。」
蘇嘗輕聲說,
「再說了,李槐,你不是最憧憬葫蘆仙人嗎?可在我的故事裡,哪一個葫蘆仙是文盲?
它們說的那些話不是又有趣又有道理?」
想起葫蘆仙們關於「穿小鞋」、「戴高帽」等有趣詞語的釋義,李槐便心服口服的點了點頭。
他要向葫蘆仙們學習,不要做一個文盲的李仙人,傳出去感覺會好讓人笑話的。
而且他可以確認,到時候李寶瓶一定會是其中笑得最大聲的那個。
聽到他的心聲,蘇嘗微微一笑。
所以他才一直說李槐的本性不壞嘛。
啊欠。
泥瓶小巷中,院子裡,某位年輕的少女劍仙狠狠打了個噴嚏。
「陳平安,你這些紙都放了多久了?都一股霉味了!」
「抱歉寧姑娘,前些天下雨受潮,我沒來得及曬。」
面龐黝黑的少年一邊道歉,一邊小心翼翼的指著一個成語問,
「寧姑娘,這個成語怎麼讀,又是什麼意思啊?
寧姚看著「管窺蠡(lí)測」那四個字,有一個字她認不得,而且對這整個成語意思也不甚理解。
少女臉龐微微一紅,隨後她惡狠狠道,
「你都說了蘇嘗給你講過,自己現在記不牢意思,字跡又受潮變得那麼模糊。
現在讓我給你解釋,你真當我是神仙啊!」
陳平安有些摸不著頭腦,想不通寧姑娘為何突然如此惱火。
而且這四個字他覺得還能看清楚啊。
正當陳平安想要再問「管窺筐舉」的意思時。
少女已經大步返回小屋之中,還把屋門給關上了。
她返回屋子中的速度,比起出來曬太陽時的慢慢悠悠,顯得雷厲風行了許多。
寧姚躺在乾淨的新床褥上,翻來覆去的閉不上眼睛。
她心想自己是不是應該抽空找幾本書看看。
否則那個陳平安還好用生氣這一套糊弄。
但如果被那個蘇嘗給發現……
少女一想到自己以後行走四方,乾脆利落地飛劍斬敵頭顱之後。
剛想聽幾句振奮人心的誇讚,就聽到有人喊她的綽號「文盲寧劍仙」。
哪怕能縱劍逃離或者把說話的人斬了,她覺得還是會很丟臉啊!
打發走了李槐,蘇嘗便帶著李寶瓶來到了竹林後院。
平常其他學生都不太願意來這座小院。
因為來了,就意味著是被齊先生單獨留堂罰抄了。
不過對於經常罰站又罰抄的蘇嘗和紅衣小姑娘而言,來這裡就跟回家了一樣。
「中午就別回去了,在這吃個飯吧?」
依舊坐在空蕩蕩的棋盤邊的青衫儒士,看著走進小院的兩個學生笑著問。
蘇嘗點點頭,他已經好久沒和齊先生一起吃飯了。
李寶瓶也點頭的很自然。
蘇師兄做的飯,她也是很想念的。
在小小的廚房裡,蘇嘗和齊靜春在課堂上的身份就顛倒了過來。
蘇嘗拿勺主廚,齊先生站一邊打下手。
蘇嘗做菜確實很好吃。
齊靜春猶記得某天,小蘇嘗品嘗了他做的飯後,氣鼓鼓的放下碗筷,說以後由他這個小少年給先生做飯的那副讓人哭笑不得的模樣。
那時候的蘇嘗,小小的個,都夠不著灶台。
但他愣是在腳下加幾塊磚把自己墊高,也要掌勺給他露一手。
這一露就是好幾年的寒暑。
因為蘇嘗這個學生,自己時不時就能享受飯來張口的福氣。
「齊先生,這幾天你要去哪裡?」
切著青菜的蘇嘗出聲問。
他不是不信齊先生在學墅中說的和舊友出門尋幽的事情。
只是這話里的含義遠不止字面上的意思罷了。
齊靜春從未對這個學生主動隱瞞過什麼,很乾脆的給出了答案,
「去蓮花洞天。」
蓮花洞天,三十六座小洞天之一,擁有者是——道祖。
傳聞裡面遍布荷塘,長滿荷葉,其中一張荷葉的葉面,就比大驪王朝的京城還要大。
聽見依舊主動對自己開放心湖的少年心聲,齊靜春點點頭,
「沒錯,是去找那位道家之祖,討要一把荷葉傘。」
「是為了我能看劍媽嗎?」
蘇嘗一怔,心中有些愧疚。
他知道齊先生最近已經很忙了。
去一趟蓮花洞天,不知道又要耗去對方多少所剩不多的氣力。
「有一部分是。」
然而齊先生只是安慰似的沖蘇嘗的笑了笑,
「畢竟俗話說的好,禮多人不怪嘛。我不怕被砍,你可跑不了。」
蘇嘗雖然很想完成和劍媽合影留念的心愿。
但如果要給齊先生添麻煩,那他就不願意了。
於是他說,
「要不咱不去了。」
齊先生卻搖搖頭,語氣很堅定,
「要去的,要去的。我本來也是要做這件事的。
而且過了時間,我就沒辦法跟你站在一起合影留念了。」
聽到齊先生的解釋,蘇嘗心中有些傷感,傷感之餘又有幾分開心。
原來不是自己一個人在胡鬧,齊先生也是期待著跟他一起做完心愿單上那些事情的。
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停留,於是半問半建議道,
「齊先生,以後就不上課了?」
「還有最後一課。」
齊靜春眼神很認真。
他的視線從蘇嘗身上移到竹影下的李寶瓶,又看向學墅和小鎮的方向,最後移到了天邊極遠處。
中年儒士輕聲說,
「這一課,是一定要上的。給你們所有孩子,小鎮所有人,以及天下所有人。」
這話到最後口氣極大。
但是蘇嘗卻不覺得有什麼。
因為說這話的人是齊靜春。
他只是點點頭,
「齊先生,我到時候一定好好聽講。」
炒了幾個青菜和一盤五花臘肉。
蘇嘗和李寶瓶,還有齊靜春三人一桌各自吃著飯。
中年儒士眯起眼。
他抬頭看了看從竹林縫隙中撒下來的陽光,又看了看坐在一起細嚼慢咽的紅衣姑娘和青衫少年。
「勸君更盡一碗飯,來日長胖多笑顏。」
蘇嘗一邊擠眉弄眼一邊給小姑娘盛飯。
「師兄,是勸君更盡一杯酒,後面半句又是什麼怪話?」
小姑娘覺得自己師兄作詩能力一般,但是說怪話真的很擅長。
蘇嘗理直氣壯,
「你還小,喝什麼酒,吃飯才對嘛。」
接著他又跟小姑娘嘀咕什麼長大要全方位,尤其是要健康滿滿。
已經聽得懂一些話的小姑娘,看了看自己小小的個子和小小的胸前,便有些繃不住臉的嘟囔說師兄是大壞蛋。
看著自己這兩個學生一邊吃飯一邊嘻嘻相談。
齊靜春不但未用什麼「食不言」的規矩去打斷他們之間的溫馨氣氛。
反而用溫柔的眼神看著自己的這兩個學生。
一個是不愛讀書,卻抄書抄的能把書上文字背入心田的紅衣小姑娘。
一個害怕疼痛和吃苦,卻能在心河之中夜夜淬鍊金身為先生排憂解難的少年。
不知不覺間,他那張總是古板的臉上,也隨著兩個學生的笑聲,露出了一絲不易被察覺到的微笑。
今日陽光璀璨。
我之學生亦如朝日般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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