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算個什麼東西？

  事…發了?

  那老王八搞什麼鬼？

  賈季聞言有些莫名其妙，眼睛也微微眯了起來，淡漠的眼光直直朝賈蓉看去。

  一旁的賈蓉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這位平時笑呵呵的「二叔」有如此冷漠的眼神，心中頓時有些發顫，便又連忙補充道：「這兩天府中有些下人不知道從哪聽的消息，都說您在城中書坊內發了好大一筆銀子，這消息不知不覺中就傳到了老爺的耳中……」

  哈!

  聽到這，賈季便止不住發出一聲冷笑，豁然開朗。

  不用再想，這消息定是從薛蟠或者賈璉的口中傳出的，而以他對於賈珍那老王八的了解，其人心裡打的小盤算，也是不言而明。

  這老王八…真真是…好的很吶!

  自己不去招惹他便罷了，他竟還敢打自己的主意??

  這是真把自己當做賈蓉這種窩囊種子打整了?

  一念之此，賈季便是露出一個和煦笑容，看向了一旁早已有些驚嚇的賈蓉。

  「好侄兒，帶路吧。」

  …

  待賈季跟著前方帶路的賈蓉來到一處富麗堂皇的正堂後，便見一位穿著蜀錦長袍，面續長須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堂上，抿著手邊香茗。

  此人便是三等威烈將軍，寧國府的話事人賈珍了，只見那雙有些發黑的吊眉濁眼，便知道是個被酒色掏空了的廢物。

  其人見到賈季前來，也抬起眼皮，不咸不淡的開了口，「聽說你最近在城中書坊中發了一筆橫財?」

  不見什麼招呼，口吻平淡，竟好像是在跟下人說話一般。

  賈季細看了其人一眼，心中只覺得之前的判斷沒什麼錯。

  確實是廢物一個。

  於是便挑眉回道：「好教珍大哥知曉，確實是發了一筆財，還是大財。」

  賈珍聽到這話，也是微微怔住，似乎沒想到賈季會如此坦誠直白，但很快，他便又淡淡道：「既如此，那便好了，都交上來吧。」

  他這幾日才從下人的口中得知，眼前這賈季竟是從城中書坊中得好大一筆銀子!

  正巧他最近剛瞧中了一件寶貝物什，還差些銀子便能買下……

  另一邊。

  哈!

  賈季心中忽地發笑。

  只覺得這老王八不但是個廢物，還是個神經病。

  很快，他便冷著眼，看著堂上的賈珍說道：「珍大哥的意思是，一句話便要奪我的財?」

  「什麼奪你的財?」

  賈珍聞言，眉頭頓時嚴厲立起，「府中這些年來人口滋生，虧空不少，全靠我一個人苦苦經營，方才勉強維持住。你做為府中之人，吃府上的住府上的，如今叫你拿點銀子出來，便像是要了你的命?真真是好一個畜……」

  賈珍本想順口罵下，卻是突兀看見不遠處的賈季目光陡然變得冰寒，宛若千里冰山一般，直直的盯著他不動。

  似是下一刻…便要朝他撲來!

  被這威勢一懾，他心中頓時一怯，到了嘴邊的「畜生」兩個字卻是怎麼也吐不出來……

  好一會，賈珍方才如夢初醒，回過神來，也是頓時羞怒不已，竟被一個黃口小兒嚇住了……這說出去他這老臉還往哪隔?

  於是頓時厲聲喝道：「你想幹什麼？這府中竟沒了王法?」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在我的面前提王法?」賈季夾雜著冷笑的嘲諷聲頓時冷冷傳來。

  先不說堂上的賈珍，一旁一直縮著頭的賈蓉，眼睛都是頓時睜大，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抬起頭去看自家父親賈珍，其人早已氣得面色鐵青，又驚又怒指著下方的賈季顫抖著喝道：「好好好，好一個畜生，目無王法，不知尊卑……來人，來人!將這畜生拖去祠堂，狠狠打上三十大板，再除了他的族籍!」

  這個時代的三十大板，若是一個不好，便可能要了人命!

  更別說後面的除族籍……要知道，在封建時代，若是被族中開除了族籍，定然會落下個「不知孝道」「狂妄」的名聲，那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無異於字面意義的社會性死亡!

  沒人會跟一個這樣的人做生意，更別說進學，科舉……

  這賈珍，果然是陰險又歹毒!

  這時，也不用賈珍在這大喊大叫的叫人，早在剛剛，便有不少寧國府上的管事，婆子被裡面的動靜驚動，圍了過來。

  此時一堆人站在院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眼中滿是驚疑之色。

  這也不怪他們，對於整個寧國府來說，賈珍不但是這個封建大家族唯一的主人，更是某種意義上的「王法」!

  容不得他人有一絲的違逆反駁!

  就連賈蓉這樣的身份，這賈珍面前都得伏低做小，顫顫巍巍……由此也可見其人的威勢。

  可現如今，賈季那一句「你算什麼東西？」，落到眾人耳中，可真真是無異於石破天驚了!

  就在院中眾人驚疑之時，裡間又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賈珍，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句話便要除了我的族籍?」

  眾人此時已是形如木雕，僵在原地。

  裡間。

  賈季冷眼看著上方氣的發抖的賈珍，陡然厲喝道：「自我來到府上前，便先是去了城外玄真觀尋了父親，他當時囑咐我「在府上安心住著便可」，可你如今倒好，巧取豪奪我的銀子行不通後，便要一句話除了我的族籍!?

  你這畜生，可曾真正將父親大人放在眼裡?」

  不待驚怒不已的賈珍說話，賈季又是喝道：「好，如今你既然不把父親大人放在眼裡，那我也懶得和你這不知孝道的畜生多費口舌，你想開我族籍便去開吧，我自有一封書信送往玄真觀，好教父親大人知道你這畜生做的種種不恥行徑!」

  說完，賈季竟便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行至外間院落時，看見一大院子的管事，丫鬟婆子，賈季也不多說，只是兀自朝前走去。

  眾人見狀，頓時忙不迭的朝兩側讓開道路，猶如避開「瘟神」一般……

  …

  賈珍看著拂袖而去的賈季，手指氣得發抖不已，臉色青白變換，好不精彩。

  略微冷靜下來後，他才發現，他好像真拿賈季沒什麼辦法……難道真要撕破臉皮，鬧到玄真觀去?

  對於自己那個中過進士的修道老爹，賈珍可不敢有一絲的糊弄，畢竟其人的精明和敏銳，作為兒子的他可謂是深有體會的。

  若真是鬧到玄真觀去，估摸著他也沒什麼好果子吃，說不得還要丟了大臉!

  難道…就這樣放過這不知好歹的小畜生?

  賈珍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同時心中也有些暗暗後悔起來。

  早知道賈季這畜生如此剛硬，自己今日就不該如此大搖大擺的去做，應該緩緩圖之……現在銀子沒弄到，反而在眾人面前丟了臉份。

  真真是……

  賈珍胸悶氣短之餘，卻又是看到自家兒子那畏畏縮縮的窩囊模樣，當即怒不可遏，指著手大罵道：「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沒卵蛋的畜生，父辱子死的道理你也不懂嗎!?就這樣傻站著!」

  說罷，也是氣急，頓時將手邊的茶杯狠狠砸了過去!

  賈蓉見狀驚駭欲死，卻又不敢去躲，只能等到那茶杯狠狠砸到腦袋之上，方才順勢一趟在地上，看樣子竟是暈了過去……

  賈珍又是大怒，站起身來左右環顧就要找東西去打，幸好正有幾個管事的進了屋，見狀害怕打死了人，當即上前死死抱住賈珍的腿苦苦勸慰。

  賈珍左踢右踹之下，竟也是一時動彈不得，愈發怒不可遏，看著被幾個小廝抬走的賈蓉破口大罵道：「畜生東西，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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