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奚應蓮被秋後算帳

2024-09-12 18:20:44 作者: 文心滴露
  再不甘願也只能低頭:「母親,耀兒還小,還離不了我的照料,不如還是在我身邊,每日多抱來給您看一看可好?」

  陳氏抬頭,原本慈愛的神色如潮水般退去,化為冷意。

  「孩子生下來就是一張白紙,教什麼便是什麼。若是一味縱容,為著心疼不肯管教,日後如何成器。你能說出這種話,足見你教不好孩子。」

  姚輕黃和奚應雪臉色比鍋底還難看。

  鄉下老虔婆,說話實在太不顧臉面了,居然罵得這麼難聽。

  一句話既罵了姚輕黃不是稱職的母親,也罵了奚應雪沒有教養。

  偏她捏著婆母的款,姚輕黃只能生受著,不敢再提要自己教養耀兒的事。

  見她老實,陳氏才沒再針對她,抱著奚耀繼續哄要教他喊奶奶。

  奚耀卻怕生得很,一直哭,說什麼也不肯喊。

  陳氏臉色愈發不好看,奚松也有些不滿,「耀兒是要光耀奚府門楣的,太小家子氣日後如何去拼去闖,母親可得在京城住久一些,等到耀兒懂事再走。」

  陳氏沒有拒絕。

  她一直不肯來京城,一是掛記老家的幾畝地,捨不得荒廢了。

  二是這個兒媳婦身份高,她不想受氣。

  如今在這個畏畏縮縮的孫子面前,旁的什麼都不重要了,自然是一門心思要帶好孫子。

  見狀奚松方才安心,又陪著說了會話便回了書房。

  陳氏一邊哄著奚耀,一邊叮囑奚應芷:「你書念得好,你父親都和我說了,日後你多來陪陪耀兒,也好沾沾你身上的書卷氣。」

  奚應芷自然應下。

  前世陳氏一直在山東鄉下,並未來京城,奚應芷也不知她人品性情。

  如今也是存了慢慢看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陪著陳氏說話。

  陳氏畢竟年紀大,又舟車勞頓,很快就疲累了,眾人便都識趣地告退。

  姚輕黃依依不捨,卻也不敢再說什麼自己帶兒子的話,眼底滴溜溜地轉著眼淚,一步三回頭,不舍地離開。

  幾人到院子門口便分開。

  姚輕黃拉著奚應雪,顯然是有事要謀劃。

  奚應蓮卻挽著奚應芷的手臂,有點子彆扭,又有點子示好。

  「二姐姐,父親新賞了我一對鐲子,你去我那看看,挑一個好不好?」

  她笑得沒心沒肺,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沒有過那些搬弄是非、背後告狀,也沒有當面表態,抹黑過奚應芷。

  奚應芷忍不住笑了,眼中滿是嘲諷的涼意。

  「多謝三妹妹,不過,三妹妹的東西我可不敢接,還不知道有什麼在等著我呢,還是算了吧。」

  奚應蓮神情僵了僵,收回手訕訕道:「說這些話,二姐姐太見外了。」

  她還想著含糊了事,奚應芷卻有心給她一個教訓,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才譏嘲一笑:


  「明人不說暗話,我以為和三妹妹算得上自己人,這才什麼事都不和你瞞著。沒想到三妹妹卻將我當作傻子,凡事都到母親面前去賣了我來換好處。

  你將我當作傻子還是瘋子,明知道你不懷好意還要和你推心置腹?我不報復你討個公道,已經是念在往日的情誼上了,這些姐妹不姐妹的話,日後也不必再說。」

  奚應蓮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勉強著辯解道:「我不是故意告密的,母親畢竟是長輩,她要問我,我總不能不說。」

  奚應芷唇角微微翹起,顯得有些天真,又有些殘忍:

  「這話不該與我說,該與夫人說才是。今日她受此羞辱,又生受母子分離的痛苦,必要找罪魁禍首來泄心頭之恨。

  三妹妹若覺得自己問心無愧,應當也不必擔心母親的報復了?」

  說罷,她挑眉一笑,在奚應蓮愣神害怕之際,施施然轉身離開。

  奚應蓮本還因姚輕黃遭了大難而幸災樂禍,這會聽奚應芷這一番話才覺出後怕來。

  是啊,姚輕黃受這番罪,必要找人報復。

  如今奚應芷深受父親和祖母喜愛,別人她又動不了,可不就只能找自己出氣嗎。

  想到姚輕黃私下裡那些手段,奚應蓮渾身打顫起來。

  不會的不會的,她勉力安慰自己。

  她姨娘這些時日正得寵,姚輕黃不敢動她的!

  懷著不安,這夜奚應蓮輾轉反側沒能入睡,打定主意要去奚應芷面前說說好話,要她幫一幫自己。

  可她沒想到,喪心病狂的姚輕黃,居然給她這麼猛烈的報復。


  翌日,奚應蓮烏青著眼睛去給陳氏請安。

  她出門時磨蹭了一會,姚輕黃早就到了,這會坐在陳氏下首,眼巴巴地看著陳氏懷中抱著的耀兒。

  奚應芷和奚應雪一左一右坐在兩側,見她進來,俱都不約而同朝她看來。

  奚應蓮頭皮發麻,行了禮後頓了半晌,腳步僵硬地挪到奚應芷身邊坐下,衝著奚應芷訕訕一笑。

  奚應芷沒什麼反應,若無其事地回以一笑。

  反倒是奚應雪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又垂眸去看旁邊小几上擺著的糕點。

  經歷這許多事,她早已沒了以往的人淡如菊和跳脫張狂,反而渾身滿是陰鬱之氣。

  奚應蓮略微鬆了口氣,又去看上座的陳氏和姚輕黃。

  猝不及防對上姚輕黃帶恨的眼眸,當即心口咯噔了一下。

  果然,下一刻就見姚輕黃面無表情開口:「給老夫人請安也能忘了時辰,三丫頭也太憊懶了些。」

  奚應蓮驚慌失措地站起身,支支吾吾著說不出話。

  以往她給姚輕黃請安偶爾也會遲到的,不過姚輕黃並不是一個苛刻的主母,或者說在外並不是苛刻的形象。

  且以前她又跟著奚應雪,事事唯她馬首是瞻,所以姚輕黃也沒有因為這種小事發落過她。

  今日猝不及防發難,奚應蓮竟不知如何反應。

  哀求地看向奚應雪,那人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旋即又眼巴巴地去看奚應芷,誰料奚應芷和善地沖她眨眨眼,卻也沒有替她開口的意思。

  上頭姚輕黃語氣越發不善,「當著老夫人的面,你如此失禮少教,究竟是故意怠慢老夫人,還是想讓老夫人誤會我教女無方?」

  兩頂大帽子扣下來,奚應蓮欲哭無淚,磕磕巴巴道:

  「母親恕罪,祖母恕罪,女兒昨日沒睡好,故而今日起晚了。祖母,孫女不是故意的。」

  抱著奚耀的陳氏居高臨下打量了哭哭啼啼的奚應蓮一眼,皺眉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她看得出來姚輕黃在拿這個庶女撒氣,可也是這個庶女自己露了馬腳犯到她手上了。

  她若開口,難免也落了下風,反倒給了姚輕黃與她討價還價的把柄。

  姚輕黃沒等到她開口,語氣更冷了些:「那就是你院子裡的丫鬟太過怠慢,連伺候主子起床都能誤了時辰,去外頭跪一個上午。」

  姚輕黃沒有罰奚應蓮,而是罰她的婢女下跪,看著並不出格,陳氏也就沒有阻攔。

  奚應蓮卻臉色驟然煞白。

  對她們這種閨閣女子來說,身邊的婢女便等同於她們的臉面,姚輕黃的懲罰於她這個主子而言是極大的羞辱。

  「祖母,孫女知錯了。鶴青一大早便叫了我的,是我自己昨日見到祖母太興奮,一夜沒睡好,祖母便饒過孫女這回吧!」

  奚應蓮學聰明了點,沒有再求姚輕黃,而是去求看起來面善點的陳氏。

  陳氏抬眼看了她一眼。

  她對這幾個孫女都不怎麼熟悉,也不懂內宅的彎彎繞繞。


  奚松請她來的時候只說了兩件事,一是管好中饋,二是教好孫子。

  這個孫女嘛……

  她腦子裡回憶起昨日在府門口,攙著她想要獻殷勤的柳婉,剛想開口說什麼,姚輕黃就緩和著聲音解釋道:

  「娘,蓮兒這個丫頭素來是個跳脫的,以往在家中我總是縱著,可如今既然去書院念書,就該跟芷兒一樣嫻靜溫和些才是,不然也是丟了奚家的面子。

  自然了,這都是兒媳的一家之言,要不要小懲大誡,還是您說了算。」

  陳氏眼珠滴溜溜掃到她身上,臉色不怎麼好看。

  這話說得客氣,意思卻不怎麼客氣。

  陳氏若是在這種事情上輕縱,那就沒有立場抱走奚耀了。

  畢竟奚松請陳氏過來,也就是因為姚輕黃做的手腳丟了奚府的臉而已,都是不能往外聲張的,誰又比誰高貴。

  陳氏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兒媳婦若早就有這個心,一開始就管好兒女,哪還用得著松兒費心。

  好了,都別在老婆子這坐著了,姑娘們還要去書院,都散了吧。」

  說著沒再管旁人,抱著奚耀進了裡間。

  奚應芷看著兩人交鋒.

  暗道陳氏雖然身份上壓姚輕黃一頭,又有奚松撐腰,可論心計手腕還是抵不過掌家多年的姚輕黃。

  若任她們兩人這麼斗下去,奚府遲早會出大亂子。

  看來必要時刻,她得幫陳氏一把。

  她徐徐出府上了馬車,奚應蓮緊跟著哭哭啼啼地跟了上來。

  「二姐姐,你當真不管我了?」

  奚應芷故意冷著臉沒搭理她,闔眼靠在車廂上養神。

  奚應蓮抽噎了片刻,自己反而止了哭,「以前可是你說的,咱們都是庶女,只有齊心協力才能和大姐姐有一拼之力。」

  奚應芷撩起眼皮,似笑非笑:「我可不敢接納一個隨時會叛變的盟友,這會你受了委屈就說要跟我齊心協力,明天說不定就會踩我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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