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策反奚應雪的丫鬟
2024-09-12 18:21:35
作者: 文心滴露
板著臉轉過身,奚應雪將身前金光閃閃的妝樞盒子關上,「如今府中多事人多眼雜,我拿那麼多銀子給你豈不是讓人說嘴。不借。」
知意眼睛都急紅了。
她分明是為奚應雪做事才丟了鐲子,奚應雪卻這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她怎麼可以這麼無恥!
這裡頭的事很快就傳到雲芷院。
原來雲芷院的珠兒和浮雪院的掃灑丫頭關係很是不錯。
這一回奚應雪的貼身丫鬟被發落,新買了一些丫鬟跑腿,原本掃灑的丫鬟便提拔了幾個去貼身伺候。
之前和珠兒交好的苑心這次便是其中一個。
珠兒特意將綠昀幾個被發落的原因偷偷告訴苑心,叫她千萬當心些,不該摻和的事情避遠一些。
苑心領她的情,便也時不時將浮雪院的事情告訴她。
也是為著日後若奚應雪再做些什麼事連累身邊的丫鬟,奚應芷也能出手保下她。
正所謂此消彼長,不外如是。
奚應芷聽說此事,悠悠嘆了口氣,「知意也是個苦命人。」
珠兒深以為然。
跟著大姑娘這樣的主子,可不就是苦命麼?
其實以前奚府的風向不是這樣的,大姑娘以前是個人人稱頌的好主子。
性情溫婉又寬容和善。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變成這樣了。
溫婉變成了口蜜腹劍,寬容變成了針對性寬容,和善則變成了刻薄尖酸。
如今在浮雪院伺候的丫鬟個個都苦不堪言,有關係的俱都想著如何離了浮雪院。
奚應芷這處院子反而成了熱灶,人人都想擠進來。
「姑娘可有法子幫幫知意?」
奚應芷撇撇嘴,「幫幫她又有什麼難的,那寧母不過是個平頭百姓,在咱們這樣的官宦之家面前怎麼敢猖狂得起來。
奚應雪不過是懶得替身邊人出頭而已,這才由著她們蹦躂。」
說著抬手招了梧桐近前,讓她去給長梧傳了個話。
「就說那書生雖是因為奚府才毀了前程,大姑娘心中不忍也是情有可原,可越是如此越是要將奚府摘乾淨才是。
府中小丫鬟的手鐲落在她們手中,日後只怕後患無窮。」
梧桐眨巴著眼,「這就完了?」
奚應芷拍了她腦袋一把,「話不在多,在精,去吧。」
梧桐滿腹懷疑地去了,不可思議地回來了。
「長梧竟真的使人去了寧府討要,說知意是大姑娘身邊貼身的丫鬟,首飾豈能隨意丟失。這麼簡單的事情,大姑娘竟然……」
奚應雪畢竟是主子,她沒將話說完,意思卻很清楚。
尤其是,她本就是從浮雪院出來的,見了知意的可憐樣,比別的丫鬟更能心有戚戚然。
「也是個可憐人,日後你若有餘力,便照應一二吧。」
她沒說要把知意討到身邊來伺候,梧桐也沒開這個口。
跟在奚應芷身邊這麼些日子,她是知道這個主子是再好不過的。
人有主見不會做糊塗事,對下人也寬和。
你若做錯事她只管提出來讓你自己知錯,下次不許再犯就是,萬不會面上一派和氣,背地裡卻給你穿小鞋。
她能從浮雪院這個虎狼窩跳到奚應芷身邊伺候,已經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哪裡會為了搭救一個不知深淺和底細的人,誤了自己主子的前程。
主僕倆又說了會話,外院長梧派人來傳信,說銀鐲子已經取回來了。
只是這事大姑娘不願意管,想來也是要避嫌,因此不好大張旗鼓地送過去。
奚應芷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拍了拍梧桐的手,示意她去將鐲子接過。
梧桐跟在她身邊許久,人也不復當初呆愣,明白奚應芷的意思,送走外院的小廝後便親自又去了浮雪院。
其實以往浮雪院不是這麼能隨意接觸進出的地方。
有姚輕黃在後頭把持著,浮雪院說是鐵桶也不為過。
可惜了,時移事易。
如今沒了姚輕黃看顧,奚應雪自己又是個不上心的,浮雪院早已是人心浮動,漏得跟篩子一般。
知意眼下正在院子裡流著淚。
她雖是奚應雪身邊伺候的丫鬟,住的也是四人一間的廂房,並不非常體面,甚至還不如她在家時的富貴。
這會見了人進來,她忙擦了下眼淚,板起臉道:「不是說了今夜不要找我。」
苑心口氣溫和,「知道你心裡不痛快,可有些事情憋在心裡只會憋壞了自己,難不成因著你憋這口氣還能有轉機不成?」
知意一下繃不住了,埋頭伏在枕頭裡哭。
苑心上前去,拿著一個東西晃了晃。
清脆的鈴鐺聲引得知意下意識抬起頭,眼底迸射出亮光。
「我的鐲子!怎麼會在這!」
她和苑心以往並不親近,甚至因著都是貼身丫鬟的緣故還有些互相別苗頭。
這會卻是將她看作恩人了。
苑心指了指身後站著的梧桐,「我這姐妹,原來和我一樣在大姑娘院子裡伺候的。
她運道好,如今去了二姑娘身邊,那過的真是享福的日子,說話姑娘也肯聽。」
梧桐果然露出一個靦腆的笑,一下就取得了知意的好感。
「多謝姐姐。」知意抓著鐲子,感激地起身行禮。
「不必客氣。」梧桐忙扶著她,仍是笑道:「我原想著將鐲子給了苑心就是,自有你們兩個說話,苑心卻非要讓我一道進來。
其實我家二姑娘說了,不是多大的事情,舉手之勞而已,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何必讓姐妹們如此傷心難過。」
知意慘然一笑,眼眶裡含著的淚水倏地滑了下來。
「只是舉手之勞,有的人卻連這也不肯幫。」
知意和苑心對視一眼,苑心又勸道:「好姑娘,你還年輕,不知道咱們這在內宅中明哲保身的道理。
我今兒個和你說這一回,日後是不會再提了,你聽或不聽都在你。」
知意忙擦了眼淚,認真聽著。
「咱們做丫鬟的,安身立命靠的就是主子。主子若是個有前程的,又願意厚待咱們,咱們自然是要肝腦塗地,若不然那真是不配為人了。
可若主子是個糊塗的,不能容人,只管踩著奴婢們的血肉往前走,那咱們便得為自己打算,沒得用自己的血肉去鋪她前程的道理。」
知意咬著下唇,若有所思。
梧桐輕咳了一聲,「這些都是咱們姐妹間說的閒話,聽一嘴就算了,左右這輩子都是伺候人的命,想那麼多作甚,只管讓自己好過些就是。」
知意忙點頭。
她雖然不是聰明伶俐,卻也絕算不上傻子。
二人與她說的是交心的話,她自然領情。
「我都知道的,以往是我太爭強好勝,傷了姐妹情誼。」
她初來奚府,自然想著在主子面前露頭,好多得些賞賜,做個大丫鬟。
卻沒想到,若大丫鬟那麼好當,怎麼會輪到她一個外來人。
爭成個烏眼雞模樣,卻是這個下場,她可真蠢。
梧桐見她明白,便不再多說,趁夜告辭。
奚應雪不知道,這一夜她院裡的下人之間發生了某種改變。
開始她還沒發覺,因為她覺得這段時日非常順心,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身邊的下人都不會有一句反對回嘴。
她念書累了,以往丫鬟會勸她將作業寫完,如今卻不勸了,自己個將作業拿下去替她抄完。
她想打扮得富貴顯赫一點,以往丫鬟會勸她說不合適,如今卻是什麼珠啊玉都往她頭上插。
加上她被退親,奚松和陳氏都可憐她,便也多關照幾分。
身邊的順風順水讓她頗有一種遺世獨立的高傲之感。
所以大考來臨那一刻,她莫名生出一種篤定,她是天命之人,定然會毫無阻礙地奪得第一名!
這種自信篤定在看到奚應芷的那一刻攀升至頂峰。
「二妹妹近日溫書溫得怎麼樣?」
奚應芷看著她滿頭珠翠,正中間戴了一副紅寶石頭面,已然將她的髮髻給塞得滿滿當當。
鬢邊還斜插了四支步搖,流蘇往下耷拉著搖搖晃晃的,讓人生怕它掉下來。
這也就罷了,步搖和頭面那少得可憐的間隙,還一左一右硬簪了兩朵鮮紅茶花。
如今正是茶花開得最好的時候,原該是錦上添花,可她頭上的首飾實在太滿當,那兩朵茶花的邊緣被擠得皺巴巴捲曲著,毫無美感。
奚應芷一直盯著她的髮髻,奚應雪便以為她在羨慕,一手敲著手指撫著鬢邊,撅著嘴唇傲嬌道:
「二妹妹可是羨慕我的山茶花?其實不是什麼名貴的鮮花,只是母親和范嬤嬤覺得鴻運當頭的意頭好,定要讓我簪上。」
奚應芷嘴角抽了抽,敷衍道:「的確是極好的意頭。」
說完便率先往教室里走去了。
沒得到設想中的吹捧,奚應雪有些不爽。
不過她被打壓得如今性子沉靜許多,已經不像當初一有不如意便立即長篇大論苛責。
因此也甩著手進了教室。
今日大考,其他貴女都摩拳擦掌地準備著大放異彩,見她這副樣子難得地沒有人多嘴。
頂多不屑地撇撇嘴就是。
奚應雪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她沒有前世的記憶,並不知道前世這個時候,因著有奚應芷任勞任怨給她出頭,襯托她不爭不搶的名聲,她已經得了麓山書院眾多貴女的喜愛和推崇。
奚應芷卻是知道她兩世對比差距有多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