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嘴毒王爺罵人

2024-09-12 18:21:39 作者: 文心滴露
  展詩扯出一個乾巴巴的笑,「姑母說的是。」

  展太后對她的態度有些不滿,到底是沒說什麼,又道:

  「你這孩子小時候還總往哀家身邊湊,如今到底是大了,大姑娘也知道有些話要避諱著姑母了。」

  展詩面色一變。

  「姑母,詩兒哪有像您說的那樣。」

  展詩起身蹲到她身下,原本給展太后按腿的姑姑忙讓開位置。

  「詩兒是想起上次和王爺去積盧寺,見著了一些稀奇事,不知該不該跟姑母說。」

  展太后從上往下瞥著她,哪怕沒看見她的全臉,也看得出她的滿肚子計量。

  要不是展氏母家無人,她何苦扶持這麼一個庸人到裴如璋身邊。

  裴如璋以往對她還算孝順聽話,如今卻是越發不受掌控了。

  那是她身邊最利的一把劍,無論如何都不能失控。

  展太后心中籌謀著,嘴上不甚在意地問道:「是什麼稀奇事?」

  展詩一邊給她捏腿,一邊道:「是一戶武將去積盧寺上香,兩個女兒竟然都和同一個男子沾染不清,鬧得寺廟烏煙瘴氣。」

  展太后後知後覺想到了什麼,「怎麼你們那日在積盧寺,廟中還有別的閒雜人等?釋星雲竟然這樣怠慢你們?」

  展詩手中頓了一下,想了想才道:「方丈原是侍奉周道,是王爺自己開口讓她們進去的。」

  太后眉頭擰了起來。

  裴如璋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早些年就冷,這幾年在戰場上過了這許久,那是越發冷的像冰塊了。

  怎麼會無緣無故去管一個武將的家眷之事?

  她有心想探究,卻也無從探究得起。

  眼下裴如璋已經是一個月都不見得來見她一面,素日遞信也極少。

  還有,上回裴如璋送來的合心蓮葉羹,跟平日裡送過來的味道明顯不一樣。

  雖不是什麼大事,可一樁一樁小事加起來,卻讓她有一種自己的利刃脫離控制的焦躁。

  她哪怕是想找裴如璋問話也求問無門,這種憋悶無力,越發讓她想要將裴如璋重新掌控住。

  正思忖著,門口的小太監躬身進來傳話,「太后娘娘,麓山書院大考的成績出來了,陛下將名單送過來,讓您掌掌眼,幫著籌備召學生們進宮看看虛實。」

  展太后將手串放回托盤,伸手將帖子接過。

  打開一看,第一名居然是極為陌生的名字。

  「奚應芷?這個名字倒是不曾聽過。」

  展詩手上的動作又頓了一下,呆悶的眼神忽地閃出亮光,「這個奚應芷就是方才我說的積盧寺中鬧事的武將的女兒。」

  展太后瞪了她一眼,「平日讓你念書你便直如抽了絲的木偶,一說到這種事情你就來勁。」

  她若是去了麓山書院,這大考的成績皇帝便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也會將展詩點為頭名。

  偏生她不爭氣,一見了書本子就打瞌睡!


  展詩訕訕地抿嘴。

  展太后又去看那份名帖,見了周夢楠排在第二,往後幾個又找到了秦雪瑩的名字,心中忽然一動。

  「靜儀那丫頭生辰是不是快到了?你可給她備了什麼禮物?」

  展詩頭皮又是一緊,腦子轉得飛快:「原是要準備的,不過我和郡主許久沒見過了,不知道她最近的喜好,想著等有機會見了面旁敲側擊問上一問。」

  展太后忽地就來氣,長長的指甲戳上展詩額頭,「等等等,拖拖拖,讓你做個什麼事你總是想方設法地推三阻四。

  我展氏一族怎麼出了你這麼個廢物玩意,爛泥扶不上牆的窩囊廢!」

  展詩一陣窩火,偏還不敢甩臉子,臉上掛著的笑比哭還難看。

  展太后見她這模樣更加氣不打一出來,忍不住重重擰了一把她的耳朵。

  「你少來這套,我只告訴你,咱們展家雖是皇帝母族,朝堂卻並無子弟得用。

  只有籠絡住端親王府才能在大燕有一席之地,不至於淪落成空有勳爵的空架子。靖遠侯家姑娘如今是個什麼下場,你應是看在眼中吧。」

  說到最後,展太后聲音陰戾,直如浸滿毒汁。

  靖遠侯便是如今皇帝髮妻的娘家。

  景和帝原是先皇面前最不受寵的七皇子,娶的也是京城四品小官家的女兒。

  後來惹怒當時的太子,被先皇將一家人發落邊陲潼關,他的岳家竟也幫不上半點忙。

  當時太子如日中天,展太后原以為一家人再也沒了回京的機會,恰巧在流放途中得到押送犯人的都頭照料,一來二去便有了裴如璋。


  沒想到命運竟如此匪夷所思,先帝幾個皇子在奪嫡的過程中先後死了個乾淨,反叫早就出局的七皇子撿了個便宜。

  先皇后一家也水漲船高,其父靖遠侯,大有皇親國戚之勢。

  只可惜先皇后性子柔和,做個普通的妻子還使得,若要做一國之母,心性手段便都不夠看了。

  哪怕景和帝顧念夫妻之情多有看顧,還是沒能防住明槍暗箭。

  才做了不到一年的皇后就香消玉殞,靖遠侯一家失了這個金寶貝,自然也沒落了,如今一年到頭都見不到皇帝一面。

  展詩還記得,上次宴會見到靖遠侯府的二姑娘,穿得一身過時的衣裳坐在角落裡,也沒人與她說話。

  秦雪瑩與人蹴鞠,球掉到水池裡,她還叫靖遠侯的二姑娘去撿。

  彼時她只覺得弱肉強食。

  如今再想來,展詩心頭倏地就生出恐慌來,若是被這樣冷落羞辱的人是自己,她只怕要羞憤欲死。

  「姑母彆氣了,詩兒知道厲害了。」

  見她臉上恐慌不似作偽,展太后緊抿的唇角才鬆了些許。

  其實若是為了展家的利益,將展家的女兒嫁入宮中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惜,展家的姑娘都不成器,嫁入宮中難免拖累皇帝。

  嫁給裴如璋,籠絡住端親王這一方勢力也不錯。

  更何況裴如璋性情陰戾,有這麼一個單純的姑娘陪在身邊也能消磨他的戾氣,性子寬和了才能更好地為國效力。


  展太后給自己找了幾個理由,方才覺得心中好受些,沒那麼對不起二兒子了。

  「如璋也是個命苦的,他愛吃我宮中的壽喜糕,我讓人做了一些,一會你替我送過去。」

  若是平日,展詩必要想方設法推拒幾句的,今日卻老老實實地接下了。

  展太后這才滿意,又讓人給她挑了支華麗的釵,抹了一層薄薄的口脂,方才將她送出宮。

  裴如璋也收到了大考的名單。

  他盯著寫在第一位的三字人名,視線緩緩放空。

  意外,又不意外。

  小姑娘雖然膽小,他卻看得出她眼中的堅韌。

  若是要做一件事,必然是要成功的。

  更何況她破得了自己的棋局,可見也是個聰慧的。

  只是,她竟會怕自己……

  裴如璋說不上心中那種感覺是什麼。

  怕他的人太多,不怕他的人幾乎沒有。

  哪怕是他的親生母親展太后,雖然總是關心他,對著他很是和藹關懷,可他察覺得到展太后眼底的忌憚。

  曾經他並不為這種畏懼和忌憚而困擾,那是他身為猛獸的勳章。


  一頭猛獸若是得不到別人的敬畏,那定然是病弱的獸。

  可他卻有些不喜小姑娘眼底的畏懼。

  裴如璋想不明白,心裡頭有些亂,便有下人來通傳說承恩公府的姑娘來求見。

  情緒被打斷,裴如璋眉頭頓時就擰起來了。

  「讓她滾。」

  他賣展太后幾分面子,不代表會連帶著她背後的展家都要退讓。

  藏劍愣了一下就要去傳話,藏風眼疾手快扯了他一下,「王爺,展姑娘說是替太后來送點心,有些話要和王爺親口說。」

  裴如璋掃了他一眼,那眸子分明沒什麼情緒,藏風卻覺得脖子有點涼。

  退了下去,不敢再說話。

  思緒已經被打斷,裴如璋一時想不起來自己在糾結什麼,心裡頭瞬間冒出火苗。

  冷著臉起身朝會客廳走去。

  「見過王爺。」

  展詩殷勤地起身行禮,面上雖然堆笑,眼底的畏懼和抗拒卻還是掩飾不住。

  裴如璋坐在主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什麼要與本王說的。」

  展詩鼓起勇氣朝他走近兩步,笑得侷促,「太后娘娘說許久不見王爺,想給王爺做衣衫,卻不知王爺是胖了還是瘦了。


  臣女想為太后娘娘分憂,自告奮勇替娘娘走這一趟。」

  裴如璋眉毛耷拉了下來。

  什麼玩意?

  給他做衣衫?不就是要量他的身量?

  「本王聽說你四肢不勤五穀不分,你走這一趟,能有什麼用?」

  展詩張大了嘴,眨了會眼睛才聽明白他在罵自己。

  可她不能翻臉,甚至連一絲不滿都不能露出來。

  展太后對她或許還有幾分血脈親情,端親王對她可是連外人都不如。

  「王爺說笑了。」展詩訕笑。

  裴如璋扭開頭滿臉嫌惡,「本王與你說什麼笑,你嘴巴本就大,如今抹了口脂跟吃了死小孩一樣,再笑起來本王怕今夜要做噩夢。」

  展詩徹底笑不出來了。

  她雖然不是什麼大美人,可眉眼生得秀美清麗,從來沒有人罵過她丑。

  端親王這話,不可謂不扎心。

  原本是打定主意要和端親王說會子話,這會卻覺得如坐針氈起來。

  真是奇了怪,以往端親王雖然難以相處,卻也不會這樣讓人難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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