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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2024-09-12 19:44:07 作者: 澤澤
  徐奕清有些怯生生地回看了徐老太爺一眼,咬著唇沒說話。

  長樂侯想起昨晚徐奕清的狀告,忍不住喝道:「府醫都看過了,你就莫要再擔心了。」

  徐沁言卻是聽出了些言外之意。

  她伸手攬住徐奕清的胳膊,神色親昵,又轉頭對徐老太爺微笑:「其他事以後再說,祖父定的人選就是她嗎?」

  長樂侯點了點頭,睜眼說瞎話:「清兒是個好孩子。」

  徐沁言道:「那好,我有幾句話想問她,祖父容我帶她離開片刻。」

  「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我們又不是外人。」徐二老爺皺眉道。

  徐沁言卻道:「這是王爺的囑託。」

  長樂侯問:「此話怎講?」

  徐沁言笑道:「祖父要把姑娘送到安王府,難道沒考慮過安王府的處境。如今王爺誰都不信,有些話,他需要提前說清楚。我雖沒見到他,但這些話我是承應了他去問的。不知祖父是否方便,把這丫頭交給我些時間。」

  長樂侯人老成精,但也不怎麼能看透這個孫女。

  他分不清徐沁言是真的有話要交代,還是聽了徐奕清的話,打算私下裡問昨夜的事情。

  但此刻,安王的意願就是最大。

  長樂侯道:「王爺既然有考驗之意,清兒。」

  徐奕清上前兩步步,擺出恭敬聆聽教誨的模樣:「清兒在。」

  「好好作答,該說的,不該說的,想清楚。」徐老太爺半眯著眼,語調不帶半點起伏。

  徐奕清應了聲是,徐沁言就再次牽住了侄女的手,說:「祖父放心,幾個小問題而已,不會耽誤太久。」她擊掌幾聲,院中竟然落下梟衛,半跪在地問她意願:「韓夫人可有吩咐?」

  徐奕清眼眸微縮,這女人居然能調動安王府的梟衛,看來王氏也沒冤枉她,她跟安王真的交情非淺。

  「我帶了些女孩的衣服,想給我侄女找個地方試穿,你們幫我找間僻靜不被打擾的房間。」

  王氏見徐沁言這副明顯迴避徐家人的態度,氣得就要起身,卻被女兒拉住了。

  徐奕瑤有些無奈地對母親低聲說:「清者自清,娘親沒有做的事情,不必自亂陣腳。你瞧昨晚,就算世子為大姐姐撐腰,她能奈何娘親嗎?姑母已經是別人家的人了,哪裡真的管到徐家內部的事情?」

  女兒一語驚醒夢中人。王氏點頭,對,是這個理。

  徐奕瑤看著徐奕清跟隨而出的背影,眼中恨色濃郁。但她不動聲色地遠遠望著,只羨慕地開口:「大姐姐真好,總有人惦記牽掛。」

  長樂侯看了曾孫女一眼,微笑:「你也用不著羨慕,九皇子日前遣人給你送了禮,你早日想好給他回什麼禮。他近日應該就要被聖上封王,之後選妃會被提上日程。你跟你姐姐不一樣,你自身條件比她好上千百倍,能抓在手裡的,莫要放過了。」

  徐奕瑤想起京中那人,身子微顫,不堪回首的隱秘湧上心頭,最終面無表情地點頭應了聲。

  長樂侯這才滿意地順了心。

  家中少男丁,但一樣也可以扶持徐家屹立不倒。只要姑娘們爭氣,何愁不能給徐家謀一份榮華富貴。

  徐沁言剛把徐奕清帶入房間,下一刻,徐奕清突然跪地,俯身磕頭:「請韓夫人為大姑娘報仇!」

  「大姑娘?」徐沁言臉色冷了下來,「你到底是誰!」

  徐奕清先恭恭敬敬地拜了徐沁言,再仰頭她:「夫人可還記得當年幫徐少爺買的小丫頭。」

  徐沁言眼中疑色重重。


  十多年前她的確為外宅的卿九買了許多小丫頭,不過那些丫頭都在卿九被接回徐府的時候,全部打發了。而且年代久遠,她也記不清那些孩子的模樣了。

  她不置可否地嗯了聲,打量著徐奕清,這孩子舉止溫和有禮,博人好感,表面上看不出好壞。

  「你先說報仇是何意?」

  徐奕清又磕頭下去:「大姑娘……被人害死很多年了!」

  「什麼!」

  徐沁言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她明明在徐府的時候,還見過徐奕清……不對,徐奕清被接回徐府後,跟卿九深居簡出。仔細想來,她竟然連數次過年的團圓飯席面上都未見過徐奕清。

  對了,那時候卿九說徐奕清病了,總是把孩子塞在房間裡將養著,她要見一面都不容易。

  徐沁言心中更為愧疚,她竟然連這侄女何時死得都不知道。

  「你仔細說,不管兇手是何人,我都必定讓他付出代價!」徐沁言狠戾道。

  徐奕清睜眼說瞎話,回憶當初,半真半假地說:「那日我跟姑娘隨姨娘去徐府,行至朱雀巷,突然來了賊人砍殺。姨娘帶著我們奔逃,卻不敵賊人,眼見我們都要死於刀下,幸好被人所救。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姑娘當場斃命,姨娘也悲傷過度暈了過去。姨娘醒來後,似乎不能接受姑娘已死的事實,忘了許多事情,我怕她悲傷傷身,只得冒了姑娘的名號,與她相伴,以報夫人將我從塵泥救出的再造之恩。」

  徐沁言太過震驚,半晌沒說出話來。

  竟然這麼早就死了嗎?

  難怪這麼多年卿九在府中也不樂意跟她講話,她原本以為是徐家阻攔。現在想來,定是打擊過大,遺忘了故人。連女兒是誰都記不清,何況她這個小姑子呢?

  「何人救的你們?」

  徐奕清搖頭:「記不清了,夫人。」


  徐沁言皺眉,如果這孩子真的是那時候的小丫頭,的確年歲不大,記不清也是自然。

  她又問:「那你記得什麼?」

  徐奕清想了想,說:「我記得恩人殺死追殺我們的賊人時,賊人身上好像有長著翅膀的蛇紋。」

  「你說什麼!」

  徐沁言神色更為嚴肅了,「你可看清楚了?真的是有翅膀的蛇紋?」

  徐奕清點了點頭:「夫人,那個人死在我身側,手臂就橫在我面前,我記得很清楚。」

  徐沁言的手微微收緊。

  那種紋身可不是一般人所有。那是皇帝的近身暗衛,夜隱衛的標記。

  可夜隱衛為何要追殺卿九母女?莫非……

  「對了,」徐奕清突然想起卿九打算託付給自己的白玉,試探地說,「恩人身上好像戴著一塊雙鶴白玉佩。」

  徐沁言瞬間頭髮發麻,心跳如擂,猛地上前捂住了徐奕清的嘴。

  「你聽好了,絕對不能再在任何人面前提那塊玉,更不能提戴玉的人!」徐沁言的神色是從未有的嚴峻,「如果你做不到,我現在就殺了你,免得你給徐家帶來滅門災禍!」

  直到這時,徐沁言已經完全相信了徐奕清的話。

  也不怪徐沁言不起疑心,不管是夜隱衛還是雙鶴佩,一般人難以知曉他們的存在。至於知曉這些勢力的人扮作一個姨娘蝸居在徐家十年更不可能。徐沁言清楚,徐家就是皇帝的一條狗,所有的價值一目了然,沒什麼值得別人假扮來算計後宅的。

  況且當年卿九都不知道雙鶴白玉佩的事情,更別提眼前這個丫頭。就連她,若不是跟安王交好,更不可能知道那些秘聞。


  徐奕清好像被嚇呆了,呆呆的說不出話來,其實心中通透至極。雖說忽悠徐沁言信了他的話,他卻反是疑雲滿腹。

  徐沁言是個言出必行的狠女人,她拿自己的貞潔去換了北翟王的性命,死也死得壯烈。他絲毫不懷疑徐沁言剛才那份決絕的殺意。

  可僅僅是提了一句就這樣大的反應,那雙鶴白玉佩的主人到底牽扯進了什麼事,讓徐沁言如此謹慎。

  夢中卿九死得早,徐奕清沒能得知全部詳情,如今也不是他探尋真相的時候。

  他狀似回過神,看著徐沁言,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這條命是夫人買下的,夫人想要收回隨時都可以。但是我擔心姨娘的安危,昨日有人對我下毒,來歷不明,我害怕是同一批人想要加害姨娘,請夫人多照拂姨娘。」

  「下毒?」徐沁言心裡隱約有了些猜測,「仔細說來聽。」

  徐奕清將昨晚的事情說了一遍,只不過這一次是把魏方的結論一起說了。

  徐沁言本就心思多,聞言不禁多想了一層。

  十年前卿九就遭到夜隱衛的追殺,如今又有宮裡流傳出來的毒藥加害徐奕清,怕是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當年援救卿九的,居然還是雙鶴白玉佩的主人,莫非卿九家中真的跟裴公案有關聯?

  如果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了。

  「你起來吧。」徐沁言伸手虛扶了徐奕清,有些出神地說,「難得你小小年紀都知道感恩圖報,這麼多年來,有你守在卿九身邊陪伴,也算是她的福氣。」

  她有些傷感地嘆了口氣:「就是可惜了清兒……」

  「夫人,姨娘還會有危險嗎?」徐奕清提醒了句。

  徐沁言想了想,對,不能把卿九再留在徐府,得找個理由把人送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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