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徐沁言顯然也看見了蕭靖宥和徐奕清，她有些意外，加快了腳步，行至蕭靖宥跟前，目光掃過臉色蒼白的徐奕清，問：「世子，剛才是你把清兒帶走的？」

  蕭靖宥卻沒有回答，低頭垂眸問：「韓夫人，你何時來的？」

  趴在蕭靖宥背上的徐奕清都覺得世子情緒不對了，蕭靖宥此人向來肆意妄為，縱橫天下，除了他父王，很少有人讓其低頭。

  徐奕清自認還是比較了解男人的心思，心想，莫不是這父子兩個都喜歡徐家這姑娘？

  他此時身體難受，卻還有心思八卦地感慨，真是冤孽啊，兩代人追一人，還都沒追到手，白白便宜了那北翟蠻子。

  徐沁言見世子那副模樣，眼底閃過一抹不忍，開口：「世子，我早說過了，不是你的錯……」

  「韓夫人去見過父王了嗎？」蕭靖宥卻立刻打斷了她的話。

  徐沁言點了點頭，又看下徐奕清：「你把清兒帶走幹嘛？」

  蕭靖宥卻是誤會了，回答：「她又犯病了。」

  徐奕清：「……」

  該說他幸運還是不幸？這誤打誤撞的，蕭靖宥似乎替他把出逃的事情給無形隱瞞了。

  徐沁言得到了合理解釋，略微鬆了口氣，她想起徐奕清講的事情，又問：「是寒疾又犯了，她怎麼樣？」

  「不知道，我剛把她帶我院中，她就非要找姨娘，我只能背了回來，還沒叫大夫。」

  徐沁言聞言有點哭笑不得：「世子，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怎能把姑娘帶去自己的房間，這像什麼樣？」

  蕭靖宥在徐沁言面前特別乖順老實，恭恭敬敬地回道：「夫人教訓的是，我一時情急忘記了。」

  「這孩子跟她姨娘感情深，犯病時有娘親照顧要好些。」徐沁言本想請梟衛來幫世子背，想了想又算了，跟在世子身邊說，「我陪你一起過去。」

  蕭靖宥點頭，與徐沁言錯開半步，跟在其身後。

  徐沁言邊走邊問：「你怎麼就去尋她了？」

  還直接把人從房間帶走，急得梟衛都追不上。後半句徐沁言沒說出來，覺得說太多倒有點管教的口氣了。

  蕭靖宥又誤會了。他直言道：「她昨日幫了大忙，我想送她些禮物感謝，所以特地來尋她。」

  眼見蕭靖宥要說出後續，徐奕清怕世子說多暴露，他眼睛一閉，喃喃地道：「姨娘，姨娘……好冷……」

  蕭靖宥立刻停下腳步，摸了摸徐奕清的手，只覺得冷如寒冰。他注意力都轉到徐奕清身上：「你身上的寒氣怎麼回事，經脈都快凍結了。」

  徐沁言想起徐奕清說的事，皺眉說：「她幼年曾經被人襲擊過，恐怕是那時候受了內傷。」

  蕭靖宥不解道：「內傷？」

  什麼高手要追殺個小姑娘？

  「說來話長，我已經跟王爺討論過此事，世子若是感興趣，可以去問你父王。」徐沁言眼見聽風苑大門就在前方，又對蕭靖宥說，「她們母女是重要之人，牽連甚大。日後請世子多多照顧，莫要讓有心人鑽了空子，傷害她們。」

  這是繼徐奕清之後，第二個說卿九母女要被襲擊。

  蕭靖宥臉上不禁帶了些慍色，安王府就這樣被人小看麼？但他向來心細，也沒忽略徐沁言口中的「牽連甚大」，按捺了怒氣，直接問：「她們身上有什麼秘密不成？」

  「我也不知道。」徐沁言是真的有點苦惱。但凡她知曉卿九到底跟裴公案有何關聯，她也不至於如此心裡沒底。

  能讓皇帝親衛追殺，雙鶴白玉佩主人親自相救，卿九身上到底背負了什麼隱秘？她很想找卿九問個明白，但對於一個連女兒都忘記的女人，她還能指望卿九記得什麼？現在她們在明，敵在暗，只能靜觀其變，走一步是一步。

  蕭靖宥觀徐沁言神色，也不追問，只鄭重地承應：「韓夫人放心，我會照看好她們。」

  徐沁言轉頭對蕭靖宥淺淺地微笑：「其實也不麻煩，我剛跟你父王商量了，正好有個結果，你現在配合我一下就行。」

  原本聽風苑中徐家人正等著，突然聽見有人喊「大姑娘暈倒了」「世子把大姑娘背回房了，快請魏大夫」，一瞬間眾人都站了起來，往聲音處趕去。

  徐沁言緩步而來，將徐家人攔在了廳堂。

  「祖父，你所求之事有結果了。」

  徐老太爺見蕭靖宥如此重視徐奕清，心底也有了數，那事大概率成了。他不禁笑容滿面：「都是一家人，過來說。」

  徐沁言又掃了王氏母女一眼。

  徐老太爺立刻說：「王氏昨夜受了涼，身體還未痊癒，先回去吧。」

  王氏對於這種經常把她排除在外的做法，見怪不怪了，但心裡依舊不悅。她又要開口刺徐沁言幾句，徐奕瑤立刻站出來，對徐沁言行禮：「姑母，大姐姐身體時好時壞，我們也很是擔心，可以去瞧瞧她嗎？」

  徐沁言眉頭一挑：「你是打算去瞧你大姐姐，還是去看世子？」

  她說得直接，徐奕瑤臉色微變，由紅轉白。

  徐沁言原本只是試探一下，畢竟蕭靖宥花名在外，長得又跟安王如出一轍的俊美，極容易招惹小姑娘，如今見徐奕瑤的臉色，怕是真的上了心。

  王氏和徐老太爺都皺了皺眉。

  就聽徐沁言又道：「世子再好看，也非良人，若是你有什麼心思，早日斷了好。」

  徐奕瑤想起隔著窗紙所見的少年姿容，既心動又難受，偏偏還又不得不裝出正常的樣子，拉住王氏的衣袖：「姑母在說什麼，母親，我都沒有與世子見過。」

  王氏立刻拍了拍女兒的手，對徐沁言橫眉冷眼：「哪有你這樣做姑母的！這徐家的家教，真是讓人領教了！」

  徐老太爺這回也黑了臉，正巧看見徐二公子在小廝的引領下進來，當即喝道：「二郎還不把王氏帶回去！」

  徐二公子莫名其妙被吼了一頓，小跑著進屋，不情不願地瞥了眼王氏：「你又在鬧什麼，還惹祖父生氣。」

  王氏一口氣憋在胸口，拿手指戳在徐二公子胸前，尖銳的聲音灌人耳中：「你不要我也就罷了，連女兒的事情也不在意，你娶我幹嘛，你說！」

  「夠了！」徐奕瑤捂著臉，尖叫了聲，跑了出去。

  王氏趕緊追過去，走前還狠狠地瞪了徐二公子一眼：「瑤兒沒有你這種父親！」

  徐老太爺見徐二公子還愣在原地，忍不住踢了一腳：「還不去追！你自己的妻女，要別家去養不成？」

  徐二公子悻悻地摸了鼻子，不情願地轉身，走了兩步，又轉頭跑回徐沁言身邊，把手裡紙包遞了過去：「給卿九的，你幫我帶過去吧。」

  說完他又補充道：「月容你也別跟王氏置氣，她性子急，但真沒什麼壞心思。她要是說了什麼不妥的話，我替她給你賠不是。」

  徐沁言輕輕地搖頭：「堂兄，我沒生氣。」

  徐二公子笑道：「那就好，你若不急，先別忙著回京城，到靈州待一段時間，我找了些孤本畫集，正好讓你評鑑。」

  徐家人不是蠢就是壞，只有這堂兄始終如此，仿佛池中清蓮，不染塵泥。徐沁言心裡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長期這樣下去，到底是好是壞。

  等徐二公子離開廳堂，徐沁言才轉頭對臉色不好的老太爺說：「王爺同意大姑娘嫁過去，不過，他有一個條件。祖父知道滄行先生嗎？」

  徐奕清意識又陷入渾渾噩噩之中，高熱將他整個人包圍起來。眼前人影晃動，他不敢被太多人關注，找到了卿九的臉，藏了過去。不能被人發現他身上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