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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2024-09-12 19:44:20 作者: 澤澤
  王姑娘一眼看見了世子,立刻臉頰飛紅,姿態也扭捏起來:「世子,你怎麼來了……」

  少年世子沒理她,反而徑直坐到了徐奕清對面,抬手執了白棋:「你還會下棋?跟我玩兩局。」

  徐奕清看了他一眼,伸手就把棋子奪了回來,順手還把棋盤上的布局給掀了。

  蕭靖宥挑眉,忽地按住了棋盤:「真的不玩?」

  徐奕清視線微飄,落在王姑娘身上:「世子現在有空嗎?」

  蕭靖宥指了指王姑娘:「你說她?」

  王姑娘從剛才就被忽略,臉上早就一陣紅一陣青,待到世子指了過來,她立刻與其對視,說:「世子哥哥,你想找人下棋,我會啊,我陪你!」

  蕭靖宥唇角的笑容加深,卻反而淡漠:「不敢。」

  王姑娘被少年絕艷的笑容晃得心神蕩漾,低聲說:「其實我棋藝很差的,你還怕輸不成?」

  蕭靖宥卻是冷笑道:「非也,只是我安王府的人都不至於囂張至此,口口聲聲踐踏別人,王姑娘倒是拿自己當主子了。」

  王姑娘一咬牙,垂首不語。

  少年世子又嗤笑聲,說:「怎麼?難道你的意思不是我安王府就這麼眼瞎,什麼娼婦都往府內收?」

  「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是,可是……」王姑娘心裡委屈又不甘,忍不住指著徐奕清,「你到底看上她哪點了?她就是個庶女,還不好看,我哪裡不好了。我堂姑母可是當今皇后,只要你娶了我,我一定幫你回京去!」

  蕭靖宥深深地看了王姑娘幾眼,突然喚了門口守衛的梟衛入內。

  「把她送到王縣令那裡去,就說她允諾要讓我和父王回京,問問王縣令的意思。」

  素服的少年神態慵懶,還帶著些看好戲的調笑。

  王姑娘本身也不是傻子,瞬間意識到哪裡不對,直接躲開了梟衛,往蕭靖宥身邊撲來:「不要,不要找我爹!」

  蕭靖宥輕巧起身,閃開了王姑娘,然後轉身跟徐奕清擠在了一個地方。

  徐奕清身子僵了僵,瞪了他一眼,卻見少年湊在他面前眉開眼笑,還眨了眨眼,說:「小阿清,你都好幾天不出門了,不無聊嗎?」

  「世子倒是閒得很。」

  「我閒才是好事,若是忙起來,那就有麻煩了。」蕭靖宥見王姑娘伏案在面前,死活不肯走的模樣,輕笑了聲,「怎麼?王姑娘是等我把你打斷了腿,再抬回去?」

  王姑娘身子微微一顫,不可置信地看向蕭靖宥。

  蕭靖宥微微眯起眼,眼底隱約有煞氣:「我可沒什麼不敢的,這天下畢竟還姓蕭。」

  他對上前一步的梟衛紅袖使了個眼色,紅袖直接冷酷開口:「王姑娘,你知道世子為人,他向來言出必行。」

  王姑娘立刻彈坐起來,仿佛屁股下有鐵刺似的站起來。

  她驚懼間,又看了徐奕清一眼,這賤人居然一副事不關己看熱鬧的閒逸,而且蕭靖宥明明就坐在其身側,也不知道迴避,簡直不知廉恥!這種女子何德何能要嫁進安王府!

  王姑娘心裡委屈上涌,真的流了眼淚,她一把推開紅袖,轉身往外跑:「我不要你送,我自己會走!」跑了兩步,她又回頭,看向蕭靖宥:「你會後悔的!」

  紅袖退出房門前,打量了徐奕清一眼,才幫忙關上了門。

  屋內安靜了下來,徐奕清和蕭靖宥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蕭靖宥身體微傾,靠近徐奕清,笑容曖昧:「怎麼?你真的不避我?現在不怕流言蜚語了?」


  徐奕清不避不躲,望著世子那雙黑亮有神的眼睛,「世子且不在意別人評頭論足,我又何懼?待日後你稱我一聲母妃,你還敢如此放肆?」

  蕭靖宥摸了摸鼻子,往後仰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歪著腦袋打量徐奕清:「你當真要嫁給我父王?」

  徐奕清眸色微沉,不語。

  蕭靖宥又從懷裡拿出那封賢契書,拍在桌上:「你為何拒絕父王的提議?女人不是只有成親才能改變命運,有這個機會拜師成為天下名士,你難道不想去闖一片更廣闊的天地?」

  徐奕清想,如果不背負那些血海深仇,當個閒雲野鶴的名士倒也沒什麼不好。但他現在只想早日離開安王府,遠離蕭靖宥,等卿九傷勢痊癒後就直接離開徐府。那些什麼讀書拒絕親事的繁雜事,他一點都不想去涉足。

  「世子,滄行先生收過多少弟子?」徐奕清突然問。

  蕭靖宥道:「五位。」

  徐奕清又問:「世子就沒想拜他為師?」

  蕭靖宥視線微偏:「我想,但是被拒絕了。」

  徐奕清清咳一聲,拉回蕭靖宥的注意力,「那你認為我憑什麼會被看中?」

  蕭靖宥笑了:「我覺得你很好。」

  少年真心笑起來的時候,向來光風霽月,驅散陰霾。

  徐奕清素來不喜歡直面這人的光明,他就像影子一般迴避那些會把自己焚燒的炙熱東西。他忍不住皺眉:「別說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蕭靖宥卻抬眸對著徐奕清微笑,認真地問:「那你告訴我,怎麼了解你。」

  徐奕清一把將人推開,起身打開了門:「世子說完了?不送。」


  蕭靖宥懶懶地靠在榻上,看著徐奕清不悅的臉,心想,該怎麼告訴這小麵團,如果她不去爭取這個機會,怕是就沒未來了。

  韓夫人不知道對他父王說了什麼,父王其實只給了徐姑娘這一個機會。

  要麼被滄行先生收了,要麼……死。

  只有死人才不會泄露危險的秘密,只是可惜了這麼機靈可愛的小麵團。

  蕭靖宥突然對外面喊道:「紅袖!」

  勁裝的梟衛立刻現身,半跪在門口:「世子,王姑娘沒有回去,而是去找徐府王氏了。」

  蕭靖宥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門開了,你們不知道關上嗎?」

  紅袖起身應下,盯了徐奕清一眼,伸手直接把人推回屋內,無情地關上了門。

  徐奕清額角隱約有怒意青筋冒起:「我不答應,你還打算賴在這裡不成?」

  蕭靖宥隨手把棋子又放上了棋盤,懶懶地開口:「你或許還不了解我,我做事,要麼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個結果。」

  他見徐奕清站在原地不動,又招了招手:「換我執黑,你執白。反正我倆坐著也無事,來陪我玩吧。」

  雖然少年世子說得慵懶散漫,但徐奕清清楚,這人是認真的。

  送一個女子去讀書,對蕭靖宥來說,就這麼重要?

  一盞茶後,王氏在兩個少女的簇擁下,漸漸靠近徐奕清的房間。

  徐奕瑤擔憂地看著前方緊閉的房門,說:「按表姐所言,世子進去已經有一會兒工夫了,這門窗都是緊閉……」


  王姑娘恨恨地咬牙:「果然是善於勾搭的賤人!」

  王氏皺了皺眉:「世子不該這麼沒分寸啊。」

  徐老太爺已經說了,過兩日就返回靈州,到時候徐奕清在家再養一年,等京中來了消息,再送到安王府去。

  雖說如今諸事還沒提上流程,可王爺點頭同意的事情,往後這徐奕清就要作為安王府繼妃。蕭靖宥至少從禮數上,都該尊徐奕清為繼母,他這是連倫理道德都不顧了嗎?

  王氏閉了閉眼睛,囑咐兩個小姑娘:「今日之事,不得多言。」她說完又煩躁地跺腳:「我是遭了什麼孽,非得為個庶女這麼不省心!」

  徐奕瑤垂眸,眼底有冷意。

  這徐奕清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入了世子的眼。

  世子風流名聲在外,向來萬花叢中過,可沒見對誰這麼上心。

  卻不料,這七日來,他幾乎天天往徐奕清房中跑,就算被東西砸了出來,也笑嘻嘻地站在門口喊「徐姑娘,我會再來的」。

  世子如此做派,也不怪她徐奕瑤騙王姑娘,說徐奕清要嫁的人是世子。不過嫁誰都一樣,能留在安王府與世子朝夕相伴,什麼身份重要嗎?她也不算完全欺騙王姑娘。

  徐奕瑤想著事情,王氏已經跟門邊守衛的梟衛對上了。

  「怎麼?這安王府還要囚禁我女兒不成?」王氏聲音尖銳道,「連我這個嫡母看女兒都不行?」

  「夫人,請回。」

  黑衣梟衛身上帶煞,只抬眸一眼,語調尚且平淡,就嚇得王氏後退了兩步。

  王氏驚懼過後,忍不住拿手指向梟衛,厲聲道:「你們……你們這些欺主的奴才!」


  「夫人,請回。」

  梟衛依舊是那句話,但說話間,已經拔出了腰間的刀。

  寒光掠過雪地,刀尖嗡地一聲,停在了王氏鼻尖處,紅袖面無表情地說:「徐夫人,我們世子不會為難你家姑娘,而是有要事商討。」

  「什麼要事非要關著門!」

  紅袖道:「要事自然不能為第三人知曉。」

  「不行,叫徐奕清出來見我!」王氏再退一步,聲調卻是更為高昂,「清兒你給我出來!」

  屋內蕭靖宥又落下一子,然後目光落在徐奕清身上,笑道:「她這嗓門,待會八成會把其他人都引來。」

  徐奕清站在屋子中央,臉色陰沉:「你到底要什麼?」

  蕭靖宥悠悠地道:「我只要你聽話。」

  徐奕清不理他,轉身就往外,卻不料耳邊風聲掠過,他心裡一驚,忍著沒做反應,然後下一刻就被蕭靖宥拿棋子擊中了穴道。

  蕭靖宥笑道:「想出這扇門,沒那麼容易。」

  徐奕清被點穴僵在原地,目光飄向門口的方向:「世子若是不想我做你繼母,大可直接跟王爺說,不必在這裡逼我去拜師。」

  蕭靖宥把玩著手裡的棋子,眸色微暗:「我說了有用,就不會來找你了。」

  他想起在書房裡跟安王的爭辯,父子倆少有的因為外人吵了一架。

  「父王,她還是個孩子!她為了報恩,待在徐家十年,這麼有情有義的孩子,為什麼非要殺了她,你不願意娶,不娶便是,誰還能逼你?」


  安王卻說:「你可知她牽連甚大。」

  「我只知道,安王府從來沒有恃勢凌人、草菅人命!若是為了你判斷的某種可能,就去殺掉一個無辜的人,那跟京中那群畜生有什麼區別!」

  「混帳!你知道她看到了什麼嗎!」

  「那你告訴我那是什麼!」

  兩人說到最後,都帶上了火氣,蕭靖宥一掌拍碎了案桌,巨大的聲響驚動了梟衛,安王卻冷喝道:「都出去!」

  「父王!」

  「你也出去,」安王眼底沒有情緒地說,「你只需知道,那東西會給大楚帶來腥風血雨即可。大楚如今風雨飄搖,再也經不起折騰,凡是與之相關的人和物,只有除之,滅之,方能得世間安寧。」

  ……

  蕭靖宥思緒一轉,看了眼手裡的棋子,聽著外間人聲漸多,微微眯了眼,「你若再不聽我的話……」

  他手指一彈,棋子擊中了徐奕清的髮帶。水藍色的髮帶瞬間斷成了兩截,飄然落地。如瀑的長髮,垂散在了徐奕清的背後。

  徐奕清感覺身後有熱度靠了過來,腰帶也被人拽在了手裡。少年清冽柔和的嗓音在他耳邊說:「被人瞧了這副模樣,那就只能改嫁給我了。」

  蕭靖宥的少年嗓音壓低,莫名的撩人。

  徐奕清繃緊了唇線,心裡暗罵,嫁你個鬼!

  沒待徐奕清發作,就聽窗外傳來安王的冷喝:「胡鬧!」

  緊閉的窗戶被兩名梟衛給支撐開,銀色龍紋袍服的安王站在窗戶外側,眸色暗沉。


  不知道安王在外站了多久聽兩人談話,蕭靖宥也不慌,只轉身瞥向安王:「父王知道我的,我從不胡鬧,我只做我想做的。」

  安王側眸,淡淡地掃了徐奕清一眼:「你以為今日被人撞見你們,本王就會改了主意,把她嫁給你,由你去庇佑她?」

  蕭靖宥抬眸:「是又如何?」

  安王臉色頓時慍怒:「誰給你的膽子這般不顧倫常!」

  少年仰頭,盡顯平日的張揚肆意:「她如今無名無分,我也算不得逾越。」

  安王黑了臉:「你別忘了你是個……」他話到一半又吞了下去,終是嘆息了一聲。

  「玉兒,你這是非要跟本王做對。」

  蕭靖宥正色道:「父王,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我們的問題,本該自行解決,豈能讓一個小姑娘來承擔。你既不願,我庇護她有什麼不對?」

  安王不想在旁人面前提到那事,沉著臉:「你出來再說。」

  蕭靖宥卻執拗地看著父親:「恕難從命。既然我受命將她完好地帶回來,我就要保證視野所及的地方,她能有一方安穩的天地。」

  安王揉了揉額頭,突然想把這倔牛似的孩子給丟回娘胎。

  徐奕清也有些目瞪口呆。

  他在夢中見多了蕭靖宥毒舌不饒人的場景,見慣了未來攝政王大殺四方的戾氣,也見識過蕭靖宥愁悶苦惱月下飲酒的孤獨。

  就算是現實中,近日來相處,蕭靖宥也是風流肆意的,何曾像現在這樣如孩子般跟父親置氣。在安王爺離世前,少年世子果然還只是少年,赤子心望之儼然,即之也溫。

  徐奕清垂眸,目光里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


  門外卻沒有發現屋內鬧這一場的動靜。

  只因為王氏看著一位素衣妝艷的嬌美夫人正緩行而至。人未到,對方傲慢的聲音先傳了過來:「小姑這是在急什麼?」

  「娘——」王姑娘見到來人,頓時跑過去,撲進了婦人懷裡。

  邢氏摸了摸女兒的腦袋,皮笑肉不笑地說:「你這孩子,都說了不要湊到姑母跟前添麻煩,你怎麼就不聽話?沒見著你姑母為了她家的姑娘都焦頭爛額了嗎?」

  說完,她又輕輕地搖頭,說:「誰家沒幾個糟心的孩子,要我說啊,有些賤坯子的種,一開始就不要留下,橫豎都是不省心的。」

  王氏懶得理邢氏,這女人平民出身,低俗小氣,高嫁到王家的旁支,都是燒了高香的好運。以往還在京城那會兒,邢氏看著王氏都是阿諛奉承的笑容相迎,如今眼見徐家落魄,倒是鼻孔朝天,裝模作樣起來。

  她思及此,呵呵了聲,翻了個白眼說:「站著說話不腰痛。」

  邢氏裝作沒看見王氏的臉色,悠悠地說:「像我們家啊,雖然老爺的官職不高,但他可從來不會招惹些不三不四的人上門。」

  王氏將邢氏上下打量了一番:「是嗎?我還以為已經招惹了?」

  邢氏學問淺薄,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到回味了王氏的眼神後,才瞬間變了臉:「你說誰呢?」

  王氏嗤笑:「我能說誰,自然是某些眼過頭頂的東西,這麼有本事,回京去嘚瑟啊。」

  邢氏的臉色頓時垮了。

  誰想在這荒蕪的北方孤城待著不成,能回他們早就回去了!

  眼見母親要跟邢氏吵起來,徐奕瑤上前一步,對邢氏行禮:「表舅母,這裡是安王府,來者是客,我們還是給王爺幾分薄面。」

  邢氏到底小門小戶出身,沒多少見識,完全無法理解普通人和王府的門第之差。她心裡還有些不屑,什麼安王,都是自家老爺監視的對象,哪天惹惱了他們不高興,讓老爺給娘娘書信一封,准讓這王府沒好果子吃。


  她目光短淺,不知道審時度勢,只知道狐假虎威。被皇后派來這邊監視王爺,她就認為他們家有莫大的權力了,這世間除了聖上,還有誰能大過皇后娘娘?

  不過小輩開了口,她也不便多言,冷哼了聲,打量王氏:「我是沒什麼資本嘚瑟,不過總比有些人家好,為了換根高枝攀,自家的閨女送上門,給了親爹又給兒子,真是物盡其用。」

  她這麼一開口,王姑娘瞪向王氏母女的眼神,也帶了輕蔑。

  徐家人真不要臉!

  王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都是徐奕清那臭不要臉的,幹什麼不好,非要勾搭世子,人還沒進門就跟世子曖昧不清,以後真的嫁進來,鬧出什麼一女侍兩夫的風言風語,那可真是丟盡徐家的臉面!

  徐家老爺子安排的事情,與她何干?她是做了什麼孽哦,要來受這種丟盡臉面的氣!

  王氏怒火衝上腦袋,對著房中大喊:「徐奕清,你今天要不給我出來,以後你就別進徐家的大門!」

  她邊說,邊挽起袖子往房門闖,今天非要把那個不要臉的小娘皮給逮出來,好好教訓一番!

  紅袖拿刀把人攔了,冷聲道:「你非要硬闖?」

  王氏的潑辣勁兒上來,瞬間也不懼怕,紅著脖子說:「我怎麼就叫硬闖了,這天下是講王法的,就算是世子,也不能把我家姑娘給單獨囚在房間裡不清不楚的!怎麼著,我連跟我家姑娘說話的資格都沒了嗎?你算什麼東西,有本事就一刀宰了我,也好讓人看清安王府的做派!」

  紅袖視線一冷,刀鋒一偏,寒光閃過王氏的眼睛。

  王氏發怵,後仰了一下,差點沒跌倒,幸好徐奕瑤上前扶住了她。

  徐奕瑤面色難過,看向門內:「母親,算了,大姐姐她……可能是願意的吧。」

  王氏頓時頭更疼了,邢氏則撇了撇嘴,倒是王姑娘聞言想起蕭靖宥趕走她的無情,忍不住譏諷道:「她當然願意,世子人間絕色,她區區一個庶女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她話音未落,就聽安王低沉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讓她們都進來吧。」

  邢氏一愣,王氏也愣住了。

  這……王爺也在?

  徐奕瑤瞪大了眼睛,咬著唇不知道在想什麼,紅袖已經推開了房門。

  屋內蕭靖宥站在安王身側,魏方正收起銀針包,起身向安王稟報:「王爺,徐姑娘的寒疾頑固,恐怕需要長時間調養。」

  邢氏臉色有些不好,王氏卻是鬆了口氣,說:「原來是王爺帶人來看診,門口的人怎麼不早說?」

  說完,她警告地瞪了女兒一眼。

  不是說徐奕清拉了世子在房間內私會嗎?怎麼沒說安王和大夫都在?

  徐奕瑤低頭:「我只是擔心大姐姐。」

  安王踱步到幾人跟前,看著兩人身後那些在院中等待的僕從,微微挑眉:「怎麼?你們還怕本王把徐家姑娘吃了不成?」

  邢氏連忙賠笑:「王爺說笑了,我夫君日前帶人打擾王爺多日,心裡甚是過意不去,所以才遣我送了些東西過來。哪知半途聽女兒說徐家大姑娘有恙,畢竟我們跟徐家也有姻親,來看看完全是出於擔心。」

  王縣令安排人搬糧那陣勢,仿佛恨不得把安王府抄家似的,可不只是打擾。

  安王也沒跟個婦人計較,目光淡漠地說:「現在看到了,可放心?」

  邢氏忙道:「有魏大夫看診,自然放心。小姑,對吧?」

  王氏也連忙點頭。


  兩人難得很有默契地靠在一起,仿佛之前在門前吵架的不是她們。

  安王也不多言,看著王氏說:「既然如此,都回去吧。徐家最近不順,明日我讓人送你家姨娘和大姑娘去城郊大慈寺祈福,你可允許?」

  有安王親自送人,還有什麼不妥當的?王氏連忙躬身行禮說沒問題。

  邢氏心裡卻想,瞧這徐家的做派,看來是鐵了心要巴結安王府了,這些牆頭草可真是對得起娘娘對他們的寬容!

  她心中不屑,和王氏互看一眼,兩相煩厭,正要轉身,卻聽徐奕清的聲音從內傳來。

  「母親稍等。」

  徐奕清此刻解開了點穴,披一件禦寒斗篷,疾步走了過來。

  王氏見徐奕清臉色蒼白,心裡對其身體未痊癒的事情又信了幾分。她目光稍微放柔和,問:「何事?」

  徐奕清看了一眼蕭靖宥,說:「聽說母親日前收了世子贈送的禮物。」

  王氏面色一僵,收是收了,可她沒有轉給徐奕清。

  因為世子送的乃是一對冰水種的稀罕碧玉鐲,玉鐲日常往往作為未婚男女互贈的信物,有傾訴衷情的定情意味。她怎麼敢把那東西交給徐奕清?

  見王氏不說話,徐奕清微微一笑,拿出剛才蕭靖宥給的賢契書,遞了過去:「母親糊塗了,家中瑤妹聰穎機敏、才學過人,你怎麼能把這種禮物轉送給我?」

  「這……」王氏拿著賢契書,滿臉茫然。

  就聽徐奕清又說:「既然是滄行先生所發,持有者有拜師的機會,我能力平庸,怎麼能因為是長姐身份就搶了妹妹的機緣?」

  聽到滄行先生的大名,王姑娘和徐奕瑤的眼睛都亮了。


  這時候王氏卻實誠地說:「這不是我轉送給你的。誰知道是不是世子給的?」

  徐奕清咦了聲,問:「不是世子給的,那世子給的是何物?」

  「這……」王氏抿了抿唇,沒把玉鐲的事情說出來,又見眾人都盯著她,只得拍了下頭,說,「瞧我這記性,好像確實是這東西。」

  她順便長個心眼,望向蕭靖宥:「世子,這是你給的嗎?」

  如果蕭靖宥說不是,王氏可以馬上翻臉。

  但蕭靖宥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奕清,說:「沒錯,是我。」

  徐奕清笑容擴了開來,走上前,握著王氏的手,語調誠懇地說:「母親,清兒知道自己的能力,滄行先生乃是當世奇人,不見得會看上我,倒是瑤妹才華橫溢,不妨一試。姑母之後,再出一個大楚第一才女,豈不是更好?」

  王氏在京中也聽聞滄行先生的大名,心想,對啊,有了滄行先生入門弟子的身份,瑤兒的婚事就更穩妥了,就算不嫁入皇家,尋常也能嫁入高門。

  她假裝推讓了下,就把賢契書收在了手裡:「你身體弱就好好靜養,這等拜師事宜,我會仔細考慮的。」

  見母親收回了東西,徐奕瑤頓時心滿意足。

  但她轉念一想,心裡又不是滋味,這豈不是徐奕清不要的東西給了她?憑什麼?她堂堂嫡小姐,要被一個庶女施捨!

  她不禁望著徐奕清酸溜溜地問:「世子贈的你真的不要?」

  徐奕清點頭微笑。

  「當然。」他面不改色地回答,「東西還是需要在適合的人手裡,才會發揮最好的用途。母親的好意我心領了。」

  徐奕瑤不甘地瞪了王氏一眼,原來母親心中,也要巴結這個即將入王府的庶女。這種好東西居然沒給她留著,而是給了徐奕清!

  王氏還渾然不覺,伸手撫摸女兒的腦袋:「我就知道我家瑤兒是個有福的。」

  世子給的徐奕清還不要,倒是便宜了她的女兒。

  徐奕瑤咬了咬唇,說不出一句話來。如果是這般福氣,她寧可不要!

  邢氏的目光卻是閃了閃,上前觀摩那賢契書,狀似無意地說:「瑤兒還未及笄,有些名號得之過早,倒是我家敏兒,翻了春就十六了,如果能得機會拜入先生門下,收斂下性子也是好的。」

  王氏猛地將書函放進袖子,笑道:「不早不早,我徐家叔妹當初十三就名動天下了,瑤兒怎麼也不能比她姑母差太多吧。」

  兩個女人眼神交鋒了一番,誰也不服輸地無聲冷哼,向安王和世子行禮後,各自帶著女兒告退。至於之後滄行先生這事怎麼向家中傾訴,那就是她們各自的事情了。

  徐奕清看著心思各異的眾人遠去,內心毫無波動。

  向來只有他坑人,沒有人算計他。

  既然幾個女人沒事找死給他惹麻煩,那就等她們自己到一邊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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