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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2024-09-12 19:44:39 作者: 澤澤
  就在這時,紅袖的腳步聲近,車內兩人相視一眼,不再說話。

  紅袖利落的翻身上車,掀了車簾,在兩人身邊坐下,說:「我已經得到可靠消息,滄行先生剛剛上山,如果行快些追趕,我們還能追上他。」

  「滄行先生?」卿九的眸色有些古怪。

  紅袖卻沒注意到卿九的怪異,此事知曉的人不多,於是她跟卿九解釋道:「世子曾得了滄行先生的賢契書,他轉贈給了徐姑娘,希望姑娘能拜師先生門下,做個有身份的女子,往後婚事也可有自主選擇的餘地。可是徐姑娘拒絕了,前日世子又得知先生要來此見故人,於是向王爺提了送你們來祈福的要求,希望徐姑娘能有機緣被先生選中,收為弟子。」

  卿九一時間神色怪異,半晌才瞪著徐奕清:「此事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徐奕清道:「我何德何能,會被當世奇人看中,世子也太高看我了。」

  紅袖面冷人也冷,聞言嗤了聲,說:「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她從懷裡摸出一物,放在兩人面前:「所以世子早有打算,據說滄行先生很看重這東西,持有者可以向他提一個要求,你到時候見著他,拿這個給他,讓他收你為徒。」

  徐奕清的視線落在那東西上。那是一塊殘破的絲巾,材質看起來有些陳舊,白色的表面還染著土色印記。然而在絲巾的一角,徐奕清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圖案。

  展翅而飛的雙鶴紋,跟他那塊雙鶴白玉佩的浮雕圖案,居然一模一樣!

  徐奕清心底驚濤駭浪,面上卻不動聲色,搶在卿九出聲前,指著那圖案問紅袖:「這是什麼?」

  卻不料紅袖搖頭:「不知道。」

  徐奕清略有失望,不放棄地追問:「那你們如何得知他看重這東西。」

  紅袖收起那塊絲巾,「最近幾年,我們發現有人暗中在遼陽縣懸賞絲巾主人的信息。因為世子機緣巧合下得到這塊絲巾,發現絲巾材質似乎是貢品,心裡生疑。按理說這種等級的貢品只會在宮裡和皇陵中,不該流落民間,世子讓我等順藤摸瓜地調查,結果發現發布懸賞者是域外游商。我們派了一支小隊進入北翟境內,暗中綁了游商逼問,聽游商說,他之前在域外與滄行先生相識,談及此物,滄行承應若是能帶回絲巾主人,他便為游商做一件事。」

  徐奕清沒料到紅袖會這麼詳細地解釋,不由得多看了紅袖幾眼。

  紅袖面無表情地說:「世間沒有不勞而獲的道理,你既得了世子的恩惠,若是日後你能有幸被收入滄行先生門下,世子調查的事情,你也必須去暗中調查,給我們一個結果。」

  卿九突然搖頭,握緊了徐奕清的手:「世子高看我們了,我們只是普通人,哪能去幫你們做那些危險之事。」

  紅袖看向卿九,姨娘的拒絕也在她的預料之中,她緩聲道:「姨娘可還記得房中紙條。」

  卿九頓時不說話了。

  紅袖又道:「實不相瞞,那張示警紙條是我所放。雖然徐姑娘沒有看見,但是姨娘應該看得清楚明白。我醜話說在前面,是你們自己要來與安王府扯上關係,就該知道往後沒有獨善其身的可能。此事已經是世子權衡過利弊,為你們選的最沒有風險的一條路,如果你們還要拒絕,現在我就可以送你們去徐府的車隊。」

  說到此處,紅袖眸色變冷,想起蕭靖宥的傷勢,她心裡有些憤然,禁不住語氣也不好。

  「若是那樣,往後你們生死有命,與我們無關。」

  馬車在大慈寺門口停下。

  紅袖攙扶著卿九,一副家中好丫鬟的姿態,徐奕清跟在兩人身後,一起進了大門。紅袖在進門時就遞上了安王府的信物,寺內主持親自來迎,將幾人帶去了樸素乾淨的廂房。

  寺內的確是難得的清幽,積雪融化後的青石板被小和尚們清掃得乾乾淨淨,不帶任何水痕。

  徐奕清自從夢中醒來,難得在這種香火繚繞的靜怡環境裡緩步而行。他從不信佛拜佛,也不信命,但此刻嗡嗡的誦經聲不絕於耳,他看著殿內那些慈眉善目的菩薩,心裡居然難得平靜寧和,不由自主地雙手合十,遠遠地行了個禮。

  願此生,不負光陰。

  因為徐奕清沒料到卿九最後會答應安王府的條件。

  在他看來,就算滄行先生追尋的東西有可疑,卿九也應該是獨立獨行的性格,自己去調查也好過配合紅袖定期給王府匯報。

  但卿九居然答應了,還一副典型後宅婦人的模樣,拉著紅袖收拾廂房,似乎打算長住一段時間。紅袖跟卿九手把手整理被褥,再找寺廟內和尚那些日常的日活必備品。

  所以徐奕清沒間隙問卿九的意圖,他看著她們忙,問:「這寺廟會收女客?」


  紅袖道:「其他地方或許有些規矩講究,但遼陽縣不同,戰火起時,很多時候城內女眷都躲進寺廟的暗室,逃避外族的追殺。若是不讓女客入住,這遼陽縣的人口恐怕得減半。」

  一切弄好後,紅袖跟卿九兩人面對面坐著,說:「滄行先生就在這些廂房內的某一間,但哪間內是他,消息里沒有準確透露。你們可有好主意?」

  她問的是你們,實際看的是徐奕清。

  徐奕清想了想,問:「滄行先生可有什麼特徵?」

  紅袖搖頭:「不是很清楚。」

  徐奕清皺眉:「那我們怎麼確定誰是先生?」

  紅袖又道:「據那游商所言,滄行先生不拘小節,是個偉岸的奇男子。我們的線報也說,約見先生之人,乃是崔氏的人。崔氏族人向來清高,不與小人和面丑之人為伍,想來滄行先生應該是個容姿風儀俱佳的男子。」

  淮南崔氏的確有這怪癖。

  據說當年他們家族同意輔佐開國皇帝的最大原因,就是崔氏皇后看中了皇帝的英俊。

  多年來,凡是貌丑者,皆不能入崔氏族群,直至他們離開京城權力核心,這破毛病也帶到了淮南,弄得淮南世家們人人求美色。

  徐奕清明白了紅袖的意思,總之就是找廂房裡樣貌最佳的兩人,一定是崔氏和滄行先生。

  「既然這樣,我們以尋貓為由,禮貌叩門詢問,記住廂房裡的人,再徐徐圖之。」

  紅袖聞言又問:「你的意思是分頭行動?」

  徐奕清點頭:「我們聚在一起,總歸不自然。」

  紅袖感覺這人說得有道理,但心底又總覺得徐奕清有支開她的打算,猶豫間,卿九已經拉著紅袖的手,說:「那清兒就拜託姑娘照看了,她若是獨身在外,我始終不放心。」


  徐奕清意外地看向卿九,他原本還以為能找機會單獨說幾句,不曾想,卿九連他都支開了。

  紅袖主要目的是看著徐奕清,她當即點頭:「好。」

  卿九跟徐奕清兩人往相反方向而行,徐奕清很快就見不到她的蹤影。

  他跟在面冷的紅袖身邊,沒話找話:「世子為何如此優待我?」

  紅袖不屑地瞥了徐奕清一眼:「莫要自作多情。」

  徐奕清心想,他對誰有情都不會對那蕭靖宥有情。他不禁彎起一抹嘲諷的笑意:「紅袖姑娘多慮了,世子又不是錢。」

  紅袖蹙眉:「你什麼意思?」

  徐奕清笑道:「不是錢,自然就不可能人人都愛。就算姑娘喜歡,也不代表我就喜歡。」

  他說得直白,紅袖卻冷哼了一聲:「胡言亂語,他是主我是仆,我對世子沒有別的心思。」

  徐奕清就笑笑,也不相信。

  如今他心裡梟衛中的女護衛跟世子的關係,可不是那麼清白。且不說那夢裡紅袖就一直在蕭靖宥身邊,幾乎形影不離。就算是現實,他也見過那上了世子榻上的誘惑女子。

  他腦海里突然閃過那女子舔舐他手指的旖旎畫面,心裡莫名有些癢,忍不住搓了搓指尖。

  下一刻,他又猛地搖頭,硬生生地把蕭靖宥的女人從自己的腦子裡趕出去。

  他瘋了不成,對別人的女人還上心了。

  紅袖沒注意到徐奕清糾結的表情,她沉默一瞬,說:「世子其實不是優待你,他只是見不慣女子屈從於命運,被人操控人生。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他都會去幫一把,你不是他幫的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但無論如何,他對你有恩,你只需要記得這一點即可。」

  徐奕清心裡嗤笑一聲,說白了就是憐香惜玉吧。

  蕭靖宥這壞毛病,最後讓他丟了性命。

  他又想起夢中那戰死在山谷的紅衣身影,心裡又揪緊,讓他莫名煩躁。

  原本想要早點離開安王府,怎麼就跟這人的糾葛越來越深了。

  徐奕清甚至想,若是沒有尋到滄行先生,那可就太好了。

  可惜事與願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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