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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2024-09-12 19:44:49 作者: 澤澤
  夕陽西斜,徐奕清站在門口,看著蕭靖宥踏著霞光歸來,身邊還帶著之前那文士的崔氏友人。他微微皺眉,蕭靖宥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這位是淮南崔氏的崔道明,你可以跟著我叫他聲五叔,」蕭靖宥直接把徐奕清當做平輩,將人介紹給卿九兩人,說,「他家馬車剛好從城內購物返回,沒有損傷,可以送你們離開。」

  崔五叔上前拱手:「徐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徐奕清疏離地還禮,抬眸看向世子。

  原來不是拜師,他還以為蕭靖宥言而無信,又想留下他。

  蕭靖宥卻看明白了徐奕清的眼神,伸手拍在崔五叔肩頭,笑了笑說:「說起來,崔五叔跟滄行先生交好,我得知先生在此,今日帶人趕來本想乾脆綁了先生。」

  崔五叔臉色一變:「世子,這……」

  蕭靖宥對徐奕清眨了眨眼,徐奕清偏過視線,沒理他。

  少年這才又笑道:「但我改主意了,反正強扭的瓜不甜,拜師總得雙方自願,沒有強拜的道理。」

  崔五叔則頓時鬆了口氣,拍著胸膛道:「世子就別嚇我了,我才說服先生收下我那苦命的侄兒,你要是這樣做了,他還怎麼拜先生為師。」

  蕭靖宥輕哼一聲:「那是你的安排,表弟若是不願,我就算填平了水鏡居,也不會讓他進去。」

  崔五叔有些頭疼,這幾年來,崔氏派人跟安王府交涉,深知這小世子的護短霸道。

  但凡提到認祖歸宗的事情,世子都能立刻翻臉。

  蕭靖宥瞥了眼崔五叔的苦瓜臉,徐徐地道:「既然崔五叔在此,就幫我帶話回去。淮南崔氏何時將我表弟父親的靈位迎回,就何時來我安王府接回你們的長子嫡孫!」

  「這……」崔五叔無奈地搖頭,「世子這是為難崔家啊,先皇給他父親定的罪,我們……」

  「你不必多言。既然做不到,就別以長輩姿態來為他考慮未來。」蕭靖宥冷聲說,「只要安王府在一天,就會庇護他一天,斷不會讓我這表弟流離失所、孤苦伶仃!」

  徐奕清聽著兩人說話,淮南崔氏的長子嫡孫……他心底漸漸地浮現出一個名字。

  崔景玄!

  光念這名字,他心裡恨意就差點衝上頭,他強行咬牙,忍了下來,心道,崔景玄啊崔景玄,你最好祈禱別再遇到老子!

  夢中種種,他最恨的人不是別的誰,就是這廝。若不是崔景玄,蕭靖宥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是個卑賤的閹人!

  這時,紅袖已經為卿九兩人收拾好,還特地給他們備了幾日乾糧帶著,提了東西引卿九出門。

  蕭靖宥意有所指地看向紅袖:「都準備好了?」

  紅袖目露深意,鄭重地點頭。

  蕭靖宥拍了拍還在糾結的崔五叔的肩膀:「行了,五叔,你左右也做不了主,就別庸人自擾。不如幫我辦完事,早日回家去探探口風。走吧!」

  「唉!造孽啊!」崔五叔搖著頭去準備馬車。

  徐奕清臉色不太好,但被卿九拉了拉袖子,還是跟上了蕭靖宥。

  出了寺廟大門,卿九突然摸了摸頭上,有些侷促地說:「我的髮簪呢?」

  徐奕清幫她看了一眼,說:「是否掉房裡了?」

  卿九立刻轉身:「我去拿。」

  不料紅袖伸手攔住了她,「世子去牽馬了,別讓他久等。一個髮簪而已,掉了就掉了。」

  卿九面露苦色:「那是我娘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


  紅袖抿了抿唇,瞪了卿九一眼:「等著。」說完,她補充了句,「別再逃了,憑你倆能逃去哪裡。」

  卿九輕輕地點頭,紅袖看了她好半會兒,才眼底帶著不信任地離去。

  此刻不少的馬車從山下駛來,密集而行,路上塵土飛揚。

  徐奕清看著陸續而來的馬車,問:「馬上就要離開,母親何時讓我見那人?」

  卿九的目光在那些馬車之間尋覓,突然眼前一亮:「快了。」

  冷不丁一輛馬車停在卿九兩人面前,一個少女突然掀開車簾從車上躍下,直直地撞向卿九懷中。

  徐奕清眼疾手快抱住對方,轉了個圈,才錯開了卿九,剛站穩就看見了眼前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對方不僅僅是臉,連髮型和衣服都跟徐奕清一模一樣,與徐奕清面對面站著,仿佛就是彼此的鏡像。

  易容術?

  徐奕清眸色微冷,抬手扣了暗器,卻被對方先一步扣住命門。

  「我來幫你的。」清悅的嗓音居然也是個男子。

  徐奕清微怔,就見那男扮女裝的「少女」從身後拿出一頂帷帽,直接蓋在了徐奕清的頭上。

  「噓……別說話,等我們走了,你自己上馬車去。」

  卿九一步上前,跟那少女站在一起的同時,往徐奕清手裡塞了一物。

  「子夜見。」


  她低聲丟下句話,就帶著那假冒的少女跟徐奕清錯身而過,迎向了他身後策馬而來的少年世子。

  「徐姑娘,上車吧。」

  徐奕清聽著蕭靖宥的熟悉聲音從身後傳來,他頓了頓,沒有回頭。

  馬蹄聲起,一陣風從徐奕清身側卷過,他抬頭隔著帷帽面紗,只看見蕭靖宥策馬緩行在馬車旁的背影。

  這人居然獨身上路,沒帶護衛?

  徐奕清眉頭一緊,垂眸掃了眼掌心的雙鶴白玉佩,卿九把這等同性命的重要之物再次交託,然後帶著冒牌貨跟蕭靖宥離去,他有種不詳的預感。

  思緒間,停在他身前的馬車,一隻素白斯文的手掀起了車簾。

  「上車吧。」車內人對徐奕清微笑,態度和善。

  徐奕清眸色微沉,車廂里端坐的,居然就是先前詢問他絲巾的、疑似滄行先生的文士。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那文士淡淡地微笑,「你上車來,我可以解答你的問題。」

  徐奕清也不客氣,直接翻上了車,端坐在文士對面。

  「我母親何時跟你竄通好這場掉包戲的?」

  文士捋了捋鬍鬚,說:「大致就是你我見面時,那時候師父應該正在寺廟菜園種地。你的養母就是去那裡尋到他的,我所做不過是師父安排罷了。」

  「師父?」徐奕清上下打量他,「你不是滄行先生?」

  「當然不是,」文士笑道,「在下姓盧,單一個浩字,在老師滄行先生門下學習經國之道,因最先入門,你可以喚我聲大師兄。」


  徐奕清頓時蹙眉:「我怎麼不知道,我何時拜了滄行先生為師?」

  「小師弟。」盧浩一出聲,徐奕清的目光就冷了下來。

  但盧浩只是笑著,文雅地遞了杯茶:「師弟莫要緊張,你的事,我們比你了解更多,否則我怎麼會安排你小師兄易容來替換你?」

  盧浩對外面吹了口哨,馬車緩緩地行進起來。

  徐奕清捧著茶杯,沒有喝,他靜靜地看著杯中茶水,眉頭越擰越緊。

  他努力在久遠的記憶中搜索有關滄行先生的信息,可惜半點都沒有。

  「你們認錯人了。」徐奕清最終得出了結論。

  盧浩笑著搖頭,伸手:「你先前的絲巾再給我看看。」

  徐奕清頓了頓,還是將絲巾拿出。

  盧浩撫摸上面的雙鶴繡紋,點頭:「就是它,沒錯。」

  徐奕清冷聲道:「你既然知曉我的事,就該知道,這東西不是我的。」

  盧浩笑道:「其實它是你的,只是你那時候年幼,忘了也自然。而且我也不是靠這東西辨認你,你身上那玉,就是你身份的證明。」

  徐奕清的手指收攏在袖中,沒有說話。

  盧浩自行品了茶,說:「小師弟也不必為難,我提那玉,不是讓你拿出來給我看,我知曉你有即可。此物關係重大,你儘量不要置於人前。等到時機成熟,再以玉為號。」

  事情迷霧重重,徐奕清並不喜歡這種被未知情況掌控命運的感覺。


  他思緒一轉,就對著盧浩大方地笑了:「好,一切都聽師兄安排。」

  盧浩並不知道,對面這人越是乖順和氣的時候,越是要提防點。

  他見徐奕清笑容親切,也生了親近之心,思及過往,不由得感慨:「當年你父親將襁褓中的你送到老師手裡,囑託他為你師父照顧你一生時,我還見過你。那麼丁點的孩子,居然都這麼大了。時光不等人啊。」

  徐奕清變客為主,主動為盧浩斟茶。

  盧浩心中的生疏,更是去了一層,剛接過茶,就聽徐奕清自然而然地問:「老師和師兄這麼多年,避著皇帝只能去域外,很是辛苦吧。」

  「其實我們並沒有受到追殺,否則怎敢正大光明出現在安王眼皮底下。」

  「哦?」徐奕清斜靠在車壁邊,挑眉打量盧浩,「莫非師兄也易容?」

  盧浩已經放下了陌生人之間的戒備,和善地笑道:「你當崑崙玉那種奇物人人都能用嗎?我們當年的身份不在明面上,知曉的人除了你父親,就只有你養母,皇帝並不知道。」

  「那你們去域外做什麼?」

  「驗勘博山圖。」盧浩說著,咦了聲,問,「她還沒給你說博山圖的事情?」

  徐奕清心說,母親藏著的秘密太多了。

  好在他向來騙人都是面不改色,當即就笑著搖頭:「母親提過,我只是覺得此事甚難,不料你們真的去了域外。」

  盧浩卻自豪一笑:「有師父和我,小師弟儘管放心,那寶藏的大致位置,我們多年來已經探明。」

  聽到寶藏兩字,徐奕清猛地心頭一跳。

  在夢中,他幫著蕭靖宥處理政務時知道,大楚的財富多年來被蕭氏皇族揮霍,國庫早就虧空。那時候,蕭靖宥下了一道命令,挖掘前朝寶藏,以充國庫。

  他隱約記得,那寶藏就跟什麼圖相關,莫非就是盧浩說的東西?可他們為何跟這東西有牽連?徐奕清不相信他們是前朝餘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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