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母親的信

  親愛的媽媽，對不起！我知道，現在，您一定又在默默流眼淚。掛掉電話的那一瞬間，我已經清晰地聽到您的抽泣。即使我內心充滿了萬般的懊惱，我也倔強地沒有重新撥通電話，沒有親口跟您道歉。

  多少年了！在我成長的歲月，我們就是如此相處。面對您嘮叨著的關心，我總是不耐煩不理睬。我有時頂嘴，有時爭吵，甚至用過敵視的眼光。一個人在外工作時，卻又非常想念您。我們真的很象故事裡那兩隻刺蝟一樣，彼此溫暖，彼此傷害。我從來不曾否認您有多麼愛我，也從不懷疑在心裡自己是多麼愛您。然而，我們都不懂得表達，我們習慣了對峙。一對對峙的母女，一種痛並愛著的情感。

  我一直都知道，我不但令您操心，而且，我還如此深地傷過您的心。

  從上大學開始，我就喜歡四處行走。每個假期，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地方在你目光觸及不到的地方。為了避免您的反對，我常常是在出發後才告訴您消息。隔三岔五，匯報一下行蹤，寥寥幾句，儘量逃開您擔憂的羅嗦話。

  工作以後，似乎更讓您牽掛了。一個人的獨自生活，吃得好不好有沒有冷著凍著你會擔憂。遇到天氣變化，您總是要趕緊打電話來提醒我加衣服。最讓您放心不下的，是我在單位的工作情況。因為仍舊保持著桀驁不遜的我行我素，被誤會，受排擠，遇冷落。這些，我說得輕描淡寫。我也如年輕時的您一樣，好勝而堅強，不會被輕易壓垮。但您卻深深憂慮了。您提醒著我一點一滴，我反而有了不堪重負的反叛。明明知道是好，還是忍不住頂撞。

  我不知道為什麼長大後，卻比小時侯更讓您放心不下。我明白您愛我的心，但我覺得我也沒錯。我不過是要走自己的路，過一種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您，是怕我走彎路，怕我太辛苦，怕我過得不幸福。我都懂。可是媽媽，誰的生活會完全相同呢？還記得，那一年，為了一個夢想，我開了一個兒童書店。偷偷的，事先沒讓您和爸爸知道。我能料到，你們肯定會反對。我一個人張羅著所有的事情，很瑣碎，很辛苦，卻很快樂。當然後來你們都知道了。不出我所料，你們果然反對、勸阻。書店經營不好，最終倒閉了，我很難過，您和爸爸卻很歡欣。

  我沒有氣餒。後來，我突發奇想，我要買一個店鋪，為了以後兒童書店的重新開張。這個消息在家裡不亞於一個重磅炸彈。眼淚，責備，我和您，每天的電話不斷重複著這樣的場景。還有很多傷害的話。因為彼此深愛，傷害起來，比什麼都疼。最後，您和爸爸勃然大怒，你們決定不給我任何支持。你們想用這樣的方法，讓我知難而退。

  然而，媽媽，您也知道，自小我就是固執的人。我咬著牙堅持了。得不到你們的幫助，但得到了朋友們的支持。我終於把那個店鋪買了下來。因為夢想，因為不服輸。

  您是愛我的媽媽，爸爸是愛我的爸爸，你們有很多人生經驗，卻還是不能代替我尋找我想要的生活。

  最後的最後，您和爸爸屈服了。雖然有無奈和擔憂。你們拿出積蓄，替我償還了緊迫的幾筆債務。

  媽媽，那時我哭了。雖然我一直都知道你們有多愛我，可我還是忍不住哭了。回想起來，一次次，爭執也好，對峙也好，甚至冷戰也好，都是媽媽您後來屈服於我。您愛我，是比我想像的要多得多，我愛您，卻始終不肯改變了自己。

  原諒我這麼自私的女兒。現在，以後，也許我都還在堅持我的想法。再讓我自私一點請求您，媽媽，您少愛我一點，您多愛自己一點。您只要望著我，為我加油，那就好了！

  親愛的媽媽，原諒我這麼自私的女兒。我會堅持著我的夢想。但我的其中一個夢想，就是希望媽媽您過得快樂幸福。我真的不願意再惹出您的眼淚。您知道嗎？我甚至希望所有的花兒都是為您開放的。我也想做一個溫柔和體貼的女兒，不再傷害，只有愛。

  媽媽，我是知道的，您永遠比我愛您要更愛我。您知道嗎？其實每天我也都在想您祝福您。想您多起來的皺紋，想您漸漸冒出來的白頭髮，想您可以好好睡覺不再操勞，想您能夠一直一直健康，想您總是快樂和溫暖地笑起來。媽媽，如果有陽光拂在你的臉上，有小雨沙沙伴你入睡，有月光掠過你的頭髮，有風兒穿過你的耳朵，有歌聲輕輕在你身邊縈繞，那麼，就是，我的祝福到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