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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春暖花開

2024-09-12 21:20:10 作者: 緞蘇
  我對戲劇性的場面常心存好感。總覺得發生戲劇性情節的人之間有著一種特別的緣分。

  我和阿刁的第一次見面,就非常戲劇性。

  同愛旅遊,所以見面前我們神交已久,最終搭上腔也是在一個旅遊論壇。「阿里阿刁」,這個ID很特別,張揚地擺放在版主位置。我恰好看到她一張側面的照片,頂著遮陽帽,露出剛到脖子的黃色捲髮,和薄薄的嘴唇,雖然眉目都看不到,但我以為,她可能是個犀利張揚和成熟的人。

  沒想到,她比我小好幾歲,犀利是犀利,卻並不張揚。

  很多人眼裡,阿刁是個傳奇。大學畢業後到處旅行,沒錢了打打零工掙點,掙到後就開始出發。喜歡的地方會長久停留,想走的時候背起包就走,灑脫得讓人忍不住羨慕和嚮往。搭上腔後,友誼的暗流悄無聲息在我倆間鋪陳開來。

  我們在網絡上聊得熱火朝天,但我們異口同聲否認是網友。我們固執地咬文嚼字:是朋友!我們從沒相約見面但從不懷疑一定會見到。只是,我沒想到見面會如此來勢洶洶並回味無窮。

  那段時間她駐足在麗江。我們共同的朋友阿芯在古城經營著一家客棧。某天,我們在網上聊起一些漫無邊際的旅行和朋友。我突然心血來潮說,我去麗江看你們。

  於是就去了。逃班,轉車,直到坐上昆明至麗江的夜班車後,還為這份義無反顧拔腿就走的風範激動不已。

  到站的時候是凌晨,天色很黑。車站離古城並不遠,但我仍舊有點怕。跟著一個上學的孩子一起走。迎面過來一個很酷的人,如我想像中阿刁的風格。我斗膽卻肯定地叫了一聲。果真是。

  笑著就挨近了,一點陌生感都沒有。老朋友一樣,挽著,走,很親密地說說笑笑。

  事先阿刁說好陪我去束河。聊了會天,她跑去睡覺。她嬉笑著說:「睡覺是為了養好精神,養好精神是為了好好陪你。」她說睡半個小時,結果睡了四個多小時。我罵她是豬,結果這反而成了我的暱稱,從此以後,她管我叫「緞豬豬」,並讓這個大名流傳到她的朋友圈裡。

  晚上我們擠在一個房間裡。第二天我要趕夜班車打道回府,在麗江的時間只剩下一個白天。我下定決心,一定要用這個白天去束河。結果,睜開眼躺在床上,我和阿刁開始聊天,一聊就到下午兩點多。其間,阿芯她們衝過來催促並數落N次。阿刁就是在臨起床前,被我邀約一起回我的小城。漫長的聊天已經超乎大家想像,而起床後阿刁要跟我走的消息震呆了各位。我在一邊笑盈盈地狂喜。沒有思索和猶豫,說走就走,多麼令人歡喜的方式啊。

  在我的小城,我們形影不離,我帶她出席所有公或私的飯局。無一例外的,她在每個場合成為焦點。習慣了俗定約成的人們總是驚嘆自己之外的生活。阿刁寬容地微笑,分出一定耐心對待大家的好奇。更多的時候,是我們倆不知疲倦不顧旁人地說話。

  犀利、尖刻,仗義執言,包括任性,我們都非常相似。用阿刁的話總結,就是「任性是一種不可多得的美德」。第一次會面的林林總總,阿刁事後感嘆「有撿到寶的感覺」,我又何嘗不是呢?

  阿刁的告別跟到來一樣突然。說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因為了解,所以雖然捨不得,但我沒拉住她。

  分別後我們如同情人般互相想念。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迅速在各自的博客上大肆渲染了見面的投緣和喜悅。她的標題我一直記得清晰,叫《又一個春暖花開》,她自己也說感覺有點象寫情書。每每回味,我都滿心歡喜,仿佛春風拂面,仿佛她的笑容在我面前快樂地綻放。

  在我心底,除了我們奇特的心有靈犀外,還有另外一些溫暖我的畫面,是我再不能忘懷的。

  阿刁總走在我的左邊。偶爾走右邊了,只要有車掠過,她馬上換回左邊。我發現了,我移到她左邊。可她揪著我的胳膊,把我拉到右邊。她說:「我喜歡走你這邊。」

  我喜歡的朋友她會有親切感,我不喜歡的人她就小小的刺一下。

  那時,我看了阿刁所有的博客。她的文筆柔軟和美麗。在很久前,很多時候,她的博里,她就想過我,跟我說晚安,關注我的生活。

  我們在彼此的博客里注視各自的生活。我一邊看一邊就心疼她。她經常一個人在路上,穿大大的衣服,有時有上頓沒下頓。這些都是別人說的。她從來沒抱怨過。有的人就是這樣,心裡豐富多采斑斕美麗,別人並不懂,也不需要別人懂,但真有人懂,就會開心無比。

  我想我會做一個關心她的姐姐。但當我文字里流露出些許小沮喪和小傷感,是她打電話來安撫我。當我的博文惹來諷刺謾罵時,是她跑進來幫我回擊。

  惟一有一次,她終於打電話跟我傾訴路遇的險惡。那些難以言狀的齷齪並沒有傷害到她的身體,卻刺涼了她的心。她沒哭,只是凜冽地笑。是的,穿過電波,我感覺到她凜冽的笑。有誰說過,阿刁討厭什麼,她還是會笑著,但那笑里,是冷冷的和有刺的。我更願意她對著我象孩子一樣笑,那麼清澈。

  無能為力地看著她在博客上沉默,無能為力地等到她在博客上說:「緞豬豬 偶知道你會看這裡 偶知道你明白偶地所指 偶很難過 偶很想你 偶在偶很難過的時候說很想你 偶是不是很無恥」。她的博文一向沒有標點,這一刻的空格讓我覺得她無比單薄。我的眼淚嘩嘩流下來。我說:阿刁,你來我這裡吧,如果我的屋子裡升了火,有一半就給你溫暖。另一半,烘著過往的回憶。來吧來吧,我一直在。

  阿刁也哭了。嘩嘩哭了半個小時。然後她繼續堅強地獨自行走。

  等我們再次見面是又過一年多的時間,在西藏。

  我們總是擁有與眾不同的會面,不是時間,就是地點。西藏因她也在,讓我多了更特別的感受。也因為她,我在拉薩停留的時間比預計要長。

  對於她的狀態,我也習慣了。會在某一段時間仿佛失蹤了,過很久才出現。

  當然,某天她也會告訴我,她要來看我。有一次,她真的來了。窩在我家看書,出門看看風景,然後匆匆又告別。那份馬不停蹄讓人眼花繚亂並措手不及。但是,我明白,她心底一直有多關愛我。她來之前,我打過一個傷感的電話,所以她擔心我。她沒說,我也沒問,可我明白。

  就這樣,不知不覺,距離我和阿刁第一次見面,竟然快有五年了。之所以突然統計這個時間,是阿刁又一次失蹤於我的世界,這一次,實在漫長又有點蹊蹺。

  她的博客還在時不時更新。QQ偶爾也上線。然而,我感覺我丟失了她。手機號碼變成空號。一次又一次我留言呼喚,卻從沒有任何回應。莫非是我做錯了什麼或者說錯了什麼,以致於她不理我?

  我不停回憶起我們將近五年的點滴。我在深夜翻出了我們從前的文字。阿刁這樣描寫我:「我喜歡她的思考方法 我喜歡她的思想方式 我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 我喜歡她因為我們的默契 我喜歡她因為我們的相同 我喜歡她因為我們的不同我喜歡這個精靈一樣的她」。這些沒有標點的斷句讓我忍不住眼睛發酸。我們的友情多麼美好,我不相信她都淡忘了。

  我跑回她的博客,像個傻瓜一樣決定找到答案。心情從鬱悶到傷心到擔憂,我猜測,也許是一場大的傷害,大到她連我也不肯傾訴。歲月在慢慢流逝,年華在漸漸老去,如她所言「很多菩提樹 很多的塵埃 左眼看來很逍遙 右眼看來很寂寥 」。

  可是,我還是忍不住要告訴她,那一年的春暖花開,從來就沒消失過。那既不是雲煙,也不是過客,那是樹上花開的粉紅,一季季開回來。

  正如我,想著阿牛的一首歌:「我在這裡等著你回來,等著你回來和我把花采」,想著阿刁說過:「我喜歡的人 我一定會再見。」我一直在,等著我們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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