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雲姜三兩步跑過來，對樓坤和樓青煜行了禮，道：「奴婢方才大意，丟了髮簪，路上碰見出來賞月的夏妃娘娘，娘娘對奴婢向來疼愛，聽說最心愛的髮簪掉了，所以就幫著奴婢來尋找。」說罷，轉而面對夏離嫣，屈膝做了個萬福道，「娘娘，髮簪找不到便算了，這條路走不得，咱們還是回去吧？胡笳她們還在御花園那邊等著呢。」

  夏離嫣立刻領會了雲姜的意思，知道她是要替自己解圍，便連忙點頭，向樓青煜和樓坤解釋，她來懸音湖正是為了替雲姜找髮簪的。樓坤並不懷疑，倒是樓青煜酒醉三分醒，打量著雲姜和夏離嫣，似乎並不太相信。

  雲姜摻著夏離嫣，對樓青煜道：「六皇子，奴婢能否送夏妃娘娘回了暮煙樓，再回舜禾宮去？」

  樓青煜想了想說：「好，你去吧。」

  雲姜和夏離嫣便離開了懸音湖，看四處都沒人了，方才漸漸地松下一口氣。夏離嫣先開口道：「雲姜，謝謝你方才替我解圍。」雲姜皺眉道：「都這個時候了，夏姐姐一個人到懸音湖做什麼？」

  夏離嫣道：「沒什麼，我只是心中煩亂，四處走走。我沒事了雲姜，你回舜禾宮吧，我自己回暮煙樓就行。」

  雲姜道：「我還是送你吧？」

  夏離嫣道：「不用了！」她想撥開雲姜的手，雲姜卻還牢牢地扶著她，那眼神堅定，似有暗示。雲姜知道她有隱瞞，道：「夏姐姐，往北牆的那條路，不是你應該走的。」夏離嫣脫口而出，「那你覺得，哪條路是我應該走的？」

  雲姜所說的路，真的是指的那條實實在在的路而已，但夏離嫣所說的，聽起來卻反倒意味深長了。

  夏離嫣想了想道：「雲姜，不管是什麼路，荊棘叢生也好，康莊大道也好，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你就別為我擔心了。」

  雲姜皺眉問：「夏姐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夏離嫣道：「雲姜，別問了，有些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你趕緊回去吧。」她說完便不再理會雲姜的追問，丟下她回暮煙樓去了。

  回到暮煙樓，閉了門，她才敢長長地嘆了幾口氣。

  ……

  夏離嫣這一夜本來是要到北牆與沈就瀾會合的。

  是的，沈就瀾。那個英年早逝的將軍，他其實並沒有死。

  當沈就瀾遇難的消息傳回來的時候，當皇帝下令放棄搜索的時候，雲姜都曾經探望過夏離嫣，她怕她難過，多番想安慰她，可她卻總是言辭閃爍，不願詳談。

  那時雲姜還以為她是傷心過度，所以不願意提及此事，但云姜卻不知道，沈就瀾其實根本沒有死。

  什麼遇刺、墜崖，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金蟬脫殼之計。

  他為琰昭國贏了最漂亮的一仗，卸下了身為將軍的重擔，他便要履行對夏離嫣的承諾了。

  他們要逃出皇宮，隱姓埋名，只做一對平凡恩愛的民間夫妻。

  此刻，沈就瀾已經悄然地回到了京城，他在懸音湖北面的宮牆結下了繩梯，因為皇城的北面相對其它三面來說，始終是守衛最鬆懈的地方，他們想要逃出皇宮，依然得越過懸音湖畔的北牆。

  沈就瀾為此已經謀劃了好幾個月，謀劃他如何詐死，金蟬脫殼，謀劃他如何偷偷地接走夏離嫣，包括出宮的路線，出京城的路線，然後逃到越遠的地方越好，從此擺脫富貴功名或禮教身份的束縛。

  而這一夜，正是他們約定出逃的時間。

  沈就瀾在宮牆下等夏離嫣，他們約定了，倘若第一天他沒有等到她，就再等第二天，第二天她若還是受到阻撓，沒有能去到約定地點，就等第三天。以此類推，以十日為限。

  如果十日都未能成功，就只能另想辦法聯絡。

  夏離嫣原本便緊張不已，被樓青煜他們那樣一耽擱，這晚她便不敢再去懸音湖了。

  第二天的時候，宮裡又出了一樁事情。

  早晨鋤溪殿裡傳出消息，說皇帝忽然病倒了。

  皇帝突然心絞痛，是多年操勞落下的病根，他早前就已經好幾次出現咳血和昏厥的症狀了，這一次病倒，眾人見他的臉色更加蒼白，連說話也中氣不足，情況顯然比以前更嚴重了。

  鋤溪殿裡，三位皇子都在，還有李妃也滿臉焦慮地在榻前侍奉著。有大臣正在匯報西北的旱情，皇帝病痛纏身，難以集中精神，幾乎聽不進去，李妃便趕忙向他建議，說大皇子對旱情尤其關注，已對情況十分了解，希望皇帝可以將此事交由大皇子去處理。

  皇帝看了看樓天霖，便點了頭。李妃暗自得意，與樓天霖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

  樓青煜在旁邊看著他們你來我往的，心中很不痛快，但也並未表露出來。

  回到舜禾宮以後，有一名帶刀的禁衛已經在殿中等著他了。

  他看見他，便問：「怎麼樣？你已經查清楚了嗎？」

  禁衛低聲在樓青煜旁邊耳語了一陣，樓青煜的愁眉皺得更緊了。

  雲姜在門外看著他們密談，等禁衛走了，樓青煜便喚來了魯公公，對魯公公說，他要夜遊懸音湖，要魯公公為他安排。

  雲姜覺得樓青煜此舉頗為不妥，現在皇上臥病在床，樓青煜卻還游湖作樂，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怕是又要影響他對他的看法了。

  雲姜便忍不住出言相勸，可是樓青煜並不理會，而且游湖的時候他也沒有帶雲姜，獨自一人便往懸音湖去了。

  而且，他那所謂的游湖賞月，竟然還不止持續了一晚。

  連著三個晚上，他都把時間耗在了那上面，總是天黑便上了畫舫，天亮了才回舜禾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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