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朵拉的假日

  朵拉醒來的時候，感覺很好。

  她想起昨天趙煒在電話里說，現在開會，明天下午我去接你，然後我們去海邊度假，乖乖等我噢。

  想到這，朵拉笑了，她穿著寬大的睡衣，往衛生間跑。

  洗漱完畢，在梳妝檯前好好地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最心愛有著蕾絲花邊的淡綠色連衣裙，並撲了點蜜粉，這讓她看上去像朵嬌艷的玫瑰。一起到下午就要與趙煒去度假，朵拉就開心地笑。

  朵拉用過早餐後，像往常一樣去旁邊的小超市買一個榴連，回來的路上，她看到一個男人，三十來歲左右。看樣子很可親，好象哪裡見過。其實在朵拉的眼裡，每個人都很可親，而且充滿著善意。

  他對朵拉說，「您好，小姐，我迷路了。」

  「噢，我能幫你什麼嗎？」

  「知道清遠路丹心巷54號怎麼走嗎？」

  「知道啊，過三條街就可以看到了。」

  「可是我是初次來這裡的，真的不知道怎麼走啊，你能給我帶路嗎？」

  朵拉想反正現在還早，「好啊，我給你帶路。」

  男人慢慢地後面跟著，當朵拉把帶到目的地的時候，男人說，「能不能邀請你喝杯茶，你真是善良而熱心的好姑娘。」

  朵拉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這是一幢哥德式的建築物，看得出這幢樓曾經輝煌一時，只是現在已陳舊不堪了，空氣中散發著一種腐朽霉爛的氣息。

  樓道很暗，只在一隻白熾燈懸在半空，男人的目光很溫柔，「你害怕嗎？」

  在他在身邊，朵拉並不覺得特別害怕，她點了點頭：「有一點。」

  男人牽著她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溫暖，她沒有拒絕。

  然後他們走到五樓的一個房間，男人熟練地擰開了鑰匙，並關上了門。

  「要水麼？」

  朵拉點了點頭，但他並沒有去倒，反而緊緊地盯著朵拉，眼中有著狼一樣的貪婪神色，這種神色讓她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突然變得如此令人討厭，跟剛才溫柔地牽著她時完全不同。

  然後他突然緊緊抱住了她，嘴巴在她的臉上亂啃，並用手扯著她的裙子，叫著，「噢，我的寶貝，想死你了。」

  朵拉想嘔吐，她拼命地掙扎，她感覺難受與害羞，而更多的是憤怒，她想不通，這個人怎麼會變得這麼壞。她感覺自己手上有東西，想都沒想就把手裡的榴連砸了過去。

  那男人慘叫一聲，捂住了腦袋，朵拉趁機逃了出去。

  朵拉雙手空空地回來，她在等趙煒，早上的事並沒有影響她的好心情。只是到了下午，趙煒還是沒來，她開始煩躁不安。她卻想不起他的電話號碼。一直等到傍晚時分，她再也忍不住。

  她對母親說，「媽媽，我要去找他。」

  母親說，「你再也找不到他了。」

  為什麼？

  母親嘆了口氣，「好吧，你去找吧。」

  朵到到了趙煒的家，卻看到門口貼著一張紙：朵拉，你要找的人已經搬走了，回去吧，不要再敲門了。

  朵拉有點納悶，怎麼回事？她還是忍不住敲了門，出來的卻是秋末的父親，秋末是她初中時的同學，也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朵拉感覺更加奇怪了。

  「伯父，你怎麼會在這裡？」

  「朵拉，你每天都會在這個時候敲門。」

  「不會啊，這不是趙煒的家嗎？趙煒哪裡去了？」

  「他已經不住在這裡了。」

  「怎麼回事啊，為什麼不住這裡了啊？秋末呢？」

  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苦澀的笑，「朵拉，她已經嫁了人。」

  「這麼快啊，前幾天碰上她，她說還是單身好呢。怎麼這麼快就嫁了人。」

  他帶著憐惜的目光看著她，「孩子，有些事是會變的，時間總會改變一切。要進來坐坐嗎？」

  「噢，不了，趙煒說不定在家裡等我了呢。我要走了。」

  一路上，朵拉都在想，為什麼伯父說的話我怎麼都聽不懂，這到底是怎麼了？趙煒不愛我了麼？為什麼要搬出去？為什麼不來找我，不是說好了去度假的麼？朵拉有種不好的感覺，恐慌感越來越強，為什麼一天之內，什麼都變了樣呢？

  朵拉急急地趕回去，看到桌子上有個紅色的婚宴請柬。她並沒有去在意，她對正在織毛衣的母親說，「媽，趙煒來了嗎？」

  「來了，但走了。」

  「什麼？走了？他為什麼沒看到我就走了，不知道我在等他嗎？」

  「朵拉，他是送請柬來的。」母親指了指桌子那張大紅的請柬。

  朵拉疑惑地打開了那張請柬，看到了幾個令她暈眩的字：趙煒先生與秋末小姐喜結良緣。她一下子白了臉，晃晃欲墜。

  「朵朵，你沒事吧。」

  「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趙煒結婚了。」

  「不！不可能！他昨天還告訴我要帶我去海邊度假。他怎麼又跟別的女人結婚呢？不可能，一切都假的，假的！」

  母親看著激動的女兒嘆了一口氣，「我可憐的女兒，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媽，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年前了？告訴我他在哪裡？我要去找他。」

  她哭著哀求母親，卻發現母親也在流淚，她仔細端詳著母親，突然發現母親像是一夜間全白了發，「媽，你怎麼一下子這麼老了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母親用慈祥的目光看著她，「孩子，我給你聽段錄音。」

  母親打開收錄機，裡面的聲音是那麼的熟悉，是她親愛的趙煒啊。

  「朵拉，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從愛上秋末的那一刻，我就愧對於你。當我交給你那張結婚請柬的時候，你無法接受，縱身從窗口跳了下去，腦部受了重傷，人是救過來了，但你得了嚴重的間歇性失憶症。只能把那天我們將要去度假之前的記憶完整保留，之後的事全然不記得了。我知道你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但愛情不是施捨，我不能因此而拋棄現在的一切，來照顧你一輩子，我知道我是自私的。我對不起你。

  現在，我有了妻子，還有孩子，而每次去看望你，或你找到我家裡，你就把我當作你以前的男友，我很尷尬。我企圖讓你恢復記憶，作了很多努力，也請了很多醫生，但最後還是無濟於事。為此，我們不得不搬出去。而你的父母都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不管是生活上的，還是精神上的，面對你的失憶。最辛苦的就是他們了，為此，他們不得不天天在這個時候把那張請柬放在桌子上，為了告訴你，不要再等我了，我已經永遠離開了你。也為了讓你有一天你能回憶起來。

  在你患病期間，一個男人對你很好，他是真心真意對你的，你也曾愛上了，然後嫁給了他，而第二天你就會忘了一切，每次你都會逃出來。最後想告訴你的是，那次度假，我們並沒有去成。希望你早日康復。依然關心你的趙煒。」

  看完了這段錄音，朵拉已經淚流滿面，她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為什麼她感覺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為什麼她的記憶就停留在一年前？

  「媽，這不是真的，告訴一切都不是這樣的。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好不好？趙煒要跟我結婚的，不是秋末啊！」

  母親撫摸著她的頭髮，輕輕地說道，「朵拉，這都是真的。你要學會接受，你現在第二一在醒來就會忘記昨天發生的事，帶你看了很多醫生，都沒治好，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說完，母親老淚縱橫，

  朵拉看到母親在哭，心裡非常內疚，沒想到自己現在這麼大了，還讓她如此操心。她反倒安慰起母親來，「媽，對不起。是我太沒用了，為一個不值得的男人弄成這樣——媽，我這樣子有多長時間了。

  「一年多了。」

  「我每天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是的，幾乎都沒變。」

  朵拉想了想，然後把那個收錄機放在床頭。一伸手就想觸摸得到的地方。然後又給自己寫了一封信，把這一年來發生，而自己一直忘記的事情都寫了下去，這樣，她想，她應該第二天醒來就能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了。

  第三天，依然是個天氣晴好的日子，窗外，鳥兒在啾啾地叫著。

  朵拉在甜蜜的夢裡醒來，一想到馬上就要與未婚夫去海邊度假，心裡就感覺暖洋洋的。

  但是，她還是認真地看了床頭的信，然後洗漱完畢，朝臉上撲了點蜜粉，像往常一樣去旁邊的小超市去買榴連。

  從超市回來的時候，碰上一個面容和善的男人，他說自己迷路了。朵拉開心地說，我給你帶路吧。因為這個男人雖然腦袋上纏著繃布，卻那麼可親，像是哪裡見過……

  只是這次，朵拉並沒有逃走。

  因為她知道，這是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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