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民族店裡的悔愛女人
2024-09-12 22:03:29
作者: 水湄伊人
傾訴:張小姐
1.
我想,我每天穿著驚風駭浪的波西米亞長裙,或個性鮮明的民族套裝在時代整天高調出場招搖過市,我想整個商場裡應該沒有不認識我的。
所以,我一出現就成了眾多目光的焦聚點,然後我慢慢地發現,最火熱的源頭,是新入駐的李寧專櫃唐朝正所發射的。
李寧專櫃離我的民族服飾店有著三條道的距離,是進出的必經點,科學家都說了,目光是有能量。
所以,我能鮮明地感覺到這種能量,但是,我假裝不知,依舊後背挺拔目不斜視地飄然而過。
而商場的飲水器就在我邊上,公用的,只要喝水的,必要經過我的店,而唐朝正的打水次數就有十次之多。
我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也這麼能喝,所以上衛生間的次數自然地增多。
三天之後,他終於在我的店裡停下了腳步,然後拿起一個泰國彩繪手鐲把玩,眼睛卻不看我,「你的手腕這麼漂亮,為什麼從不戴上任何東西?」
我淡淡地說,「我的手就這麼空著,是因為一直在等著有人為我戴上。」
唐朝正把我抵到更衣室的旁邊,那裡掛著一排尼泊爾繡花連衣裙,像帘布般看起來非常隱秘,他看我的樣子像是要吃了我,「如果我為你,你願意不?」
我不置可否的笑笑,卻沒有伸出手,我之所以這麼不拒絕又不熱烈響應,我知道,我心裡只是寂寞太久了。
2.
誰都不知道我滄桑的內心寂寞了多久。
想起那些一邊賣喜歡的特色紀念品一邊四處遊走的日子,香格里拉,西藏,稻城亞丁,那些痛並快樂著的日子猶如含笑飲鳩,只有這麼不停地行走,我才能感覺讓自己不寂寞,才能讓自己不再回憶。
可是,我錯了,終於,也累了。
丁大海這樣的男人我跟不上,我發現,我走過他走過的每一個地方,原來腦子裡都刻著他的足跡,越走越回憶,甚至想念他那樣粗暴並不禮貌地待我,我都發誓我再也不會跟他在一起了。
但是,每次不到三天都都會很犯賤地乞求他的愛,乞求他的施捨,乞求他帶上我,去哪裡都願意,臉上的曬斑也是他留給我的紀念。
可是就在他帶我出去鬼混的路上,出了車禍,他那死活不離婚的老婆領走了他所有的一切。那一刻起,我才明白自己原來只是一個可憐又可笑的角色,充其分不過是個打著愛情名義令人唾棄的小三而已。
可是,我就是愛丁大海,他死後,我什麼都沒要求,除了要走了他隨身帶的檀珠手鍊,那是我在拉薩的時候買的,在上面許過願的。
想想我們在一起八年了,他戴了八年,從我們相愛,至中途因為產生誤會而分手,到他結婚,再到後來舊情復燃,再到後來,他死了。
愛一個男人原來可以愛得如上跌宕起伏,如果說女人是為某個男人而生的,那麼,我就是為丁大海而生。
每當夜深的時候,我一遍又一遍貪婪地呼吸著那條手鍊所散發的氣味。
那裡,有著丁大海的氣息,一遍一遍把它放在唇邊,想起丁大海侵略我的身體,那時候,我總是罵他,前世,你一定是一隻野獸,他嘿嘿地笑,那你一定是母野獸。
可是,他竟然死了。
這天的深夜我還是無法入眠,一遍遍地回憶著往事,感覺自己快要被痛苦扯成碎片,丁大海說過,你穿長裙的樣子真好看,像只美麗的孔雀,所以,我就開了這家民族服飾店,有十米的大擺拼花布一拽到地,如果丁大海看到有多著迷。
可是,他死了。
而唐朝正這個傻瓜卻不知從哪裡知道我的故事,總是發一些莫明其妙的安慰簡訊給我,好象我一不留神就會自殺。
而我也很久沒能享受到一個男人對我如此用心地關心,或者說某種目的地討好。
可是,那個晚上我真的很寂寞,那個晚上,停了水,沒法洗澡,這樣的天氣不洗澡就沒法睡覺,令我浮躁不安。
於是我發了一個看上去極為曖昧,其實是我真的需要幫助的簡訊:能否借你的衛生間洗個澡?
3.
那天,我在唐朝正的衛生間裡折騰了很久。
把自己整個人都泡在浴缸里,不願出來,弄得唐朝正時不時喊一聲,「喂,你可不能在我的地盤玩自殺啊?」
我不冷不熱地說,「世界美好著呢,我怎麼捨得離去,況且洗澡的時候還有帥哥陪著。」
出來的時候我只裹了條浴巾,唐朝正的頭卻扭到後腦,我走近他,扳正他的腦袋,鼻子近乎說挨著他的嘴,「你不是一直對我有想法的麼,現在我就這麼毫無保留在你面前,你反而什麼都不想了?」
他喃喃地說,「是我不敢想。」
我一下子就堵住了他的嘴,身上的浴巾就像樹葉般地飄落,我貼著他的胸膛,感覺裡面有一團火在燃燒。
對待唐朝正,就像丁大海對我那樣,他越是想抵抗卻越是背道而馳,終於,我感覺自己被打開了,唐朝正就像陽光一樣地照耀著我。
只是一個瞬間,我想,只是一個瞬間而已。
這個男人像一道陽光,然後就會瞬間熄滅,一切依舊永夜。
可是,唐朝正突然問了我這麼一句話,「你跟丁大海也是這樣的吧?」
我一怔,「你跟丁大海很熟嗎?」
他有點囁囁嚅嚅地點了點頭,「他在戶外圈子裡算是有名的了,認識他並不奇怪,我也偶爾會參加活動,他給我們帶過隊,就這樣而已,並不算熟。」
唐朝正說得也是,這邊喜歡戶外的沒幾個不認識丁大海的,他的死自然都令他們意外,我緩緩地說,「他永遠是最勇敢的戰士。」
說出這話之後,我離開了唐朝正,此時,凌晨三點。
當我走出那幢黑漆漆的房子,回頭看了看那個唯一亮著燈的房間,我想,我的一切又恢復到永夜。
4.
我依舊去店裡上班,因為,它現在是我唯一的事業,我不能失去它。
而關於唐朝正這個人,我不想再見到,如果他那天不提起丁大海,或者我也不想這麼早結束,可是,他偏偏觸及了我最不想的疤。
跟丁大海比較熟的人都不想再見到,雖然他們其實一點點關係都沒有,可是,我在乎別人怎麼看我。
奇怪的是,第一天,並沒有看到唐朝正,第二天第三天也沒有,我稍稍心安又有點不安,難道他出事了?為什麼沒看到他來上班了。
到第四天的時候,看到他直直地來店裡找我,他說對不起。
我呆呆地看著他,沒明白他的意思。他嘆了口氣,然後給我遞了一張照片,照片應該有好些年頭了,有點發黃了,是兩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的合照,咋一看我沒看明白,仔細看,才辨得出是他與丁大海的合照。
「你們這么小就認識了?看起來,交情不淺。」我有點嘲弄的味兒。
他點了點頭,「是不淺,因為,他是我表哥。」
「你為什麼跟我好?」
「嫂子一直懷疑我表哥的死跟你有關。」
這聽起來真像個下三爛的電視劇,我卻感到深深的悲哀,「你們懷疑是我在車子上動了手腳,殺了你哥,所以,你就有意無意接近我是吧。」
「不是我,是我嫂子,我推辭不了,我……是相信你的。」
我盯著他的眼睛,「你憑什麼相信我?」
他喃喃地說,「縱然你跟我在一起,縱然我們怎麼毫無保留地而對彼此,你還是戴著我表哥的手珠,而且我一提他的名字,你就那麼失魂落魄,你這麼愛他,這麼在乎他,就算你怎麼恨他,你一定也不會殺了他,因為,你下不了手。」
我看著他,感覺到溫暖,這是我在丁大海死後第一次感覺到溫暖,可是這種溫暖又以一種投石入河的速度下墜,下墜,再下墜。
我想說,謝謝你,唐朝正。
但是,卻沒說出口,而擠出一絲笑,我想,我一定笑得很難看很淒涼。
5.
我想,我真的不能再面對唐朝正。
因為,我縱然真的沒有殺害丁大海,但是,我是真的希望他死,恨他對我的粗野,恨他愛我,卻沒有捨棄他的老婆,恨他不停不停不知疲憊背著他的攝影機永遠有著耗不完的精力到處遊走。
我更恨自己為什麼,就那麼那麼愛他,用盡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去愛他,追隨他,而我,卻什麼都不是。
在他決定跟我分手,要跟老婆好好相處的時候,我在他的杯子裡,放了蟾蜍皮燒成的灰,這是一種導幻劑,印弟安人的巫師就是用這種藥劑致幻,在舉行祭祀就會達到醉離狂舞神魂顛倒的狀態,這是見廣識多的丁大海告訴我的。
本來,我想跟他一同死去,但是,就在車禍發生的一瞬間,他緊緊地抱住了我,他死了,他的血令我全身都濕透,而我卻只是受了點皮外傷。
我決定告訴唐朝正實情,不管面對我的是什麼,我只是想不負他的相信,更不負丁大海對我的愛,那種是比血更深。
比血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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