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他不順眼罷了
2024-10-21 02:59:59
作者: 九條小姐
「姑娘真是好心,」長歌不疑有他,誒了一聲,立時出去尋人。孟幼卿卻是怎麼也坐不住,從榻上竄下來,抱著暖手爐立在窗邊發怔。
外頭天際濃如潑墨,依稀有幾點星子隱於雲霧間,夜風獵獵,似乎又有落雨之勢。
孟幼卿仔細想了想,前世這一日仿佛也是落了場大雨的。不過那時候她正忙著思春,天再冷,在她心裡都只覺「四季如春」,哪會有今日的心境。
她醒來後特地避開方君竹,許多事從一開始就偏離上一世的軌跡,這才遇上了命案,先一步結識了海棠。
可海棠這個人,還會是前世的性子、能供的起她利用麼?
她垂下眼瞼,娥眉於不經意間皺出個墨團來。流賦拿著披風上前,輕聲喚她:「姑娘想什麼呢?」
她伺候的小姑娘素來是最愛笑的,怎麼一覺醒來,整個人與從前大不相同,藏了這麼多心事?
流賦暗中憂心,想了想,忍不住問:「您是再擔心那位海棠姑娘麼?」
孟幼卿偏頭瞧她。
她果然是最聰慧的,從前便是一點就透,如今仍是最會察言觀色。
她想起臨死前拼命護她的流賦,心頭稍軟,便不再瞞她,「是。」
「奴婢還當是什麼。」流賦鬆了口氣,勸道,「您今日是行善,菩薩若瞧見了必定會保佑您長命百歲。」
「何況奴婢瞧那位海棠姑娘也有幾分靈氣,她記著您的好,趕明兒事情了結,自然會尋過來道謝。姑娘可安心了?」
她可未必。
孟幼卿想起前世囂張跋扈的海棠,搖了搖頭。
「即便不來也無妨,姑娘您與她浮水相逢卻盡到善心便足夠了。」流賦彎著眉眼,「不若奴婢與您打個賭,奴婢猜海棠姑娘將來會主動來投靠您,並能替您了結今日的心愿,您信不信?」
她生的圓圓臉,一笑起來眉眼彎成兩道月牙,極盡和善。明知她是故意哄著自己,孟幼卿心中仍覺流過一陣暖流,不由得失笑,「賭便賭,你別後悔就成。」
「奴婢自然不會。」流賦扶著她往暖閣里走,「夜裡涼的很,賭也賭了,姑娘還不肯歇息麼?」
「您歇好了,明日才能有精神頭去問大公子案情呢。」
.
孟府的最後一盞燈火終是在流賦的催促下暗了下去,刑部後堂廂房卻是燈火通明。
這時辰段容與已沐浴更衣,換了身天青色便衫,潮濕的鴉發鬆松垮垮地用髮帶綁成一團,只在額前留下一綹,愈發襯得他面如冠玉。
他抽出隨身佩劍,細心地擦拭起來。
這柄劍是他當年遠遊時結識的老友所贈。據傳是清河崔氏所鑄、寶劍鋒利可削鐵如泥。他用著順手,這些年一直隨身佩戴,所到之處從無冤魂,包括那方家小兒。
段容與垂眸,掩住眼底不住翻滾的駭浪。
鎮北侯府上下幾百人口無一冤魂,除了她。他是替她報了仇,可終究是回來晚了。
正思忖時,門外忽地傳來一陣輕微的響聲。段容與眼神瞬變,周身氣勢頓添了幾分凌厲。
不多時從門外竄進來個人影兒,卻是孟常行。
他手裡提著兩壇酒,進來先四處打量一番,皺眉道:「還真打算在這住下了?」
刑部里是有供他們下榻的偏房,不過平日裡都是安頓那些無處可去的冤民,差役倒是很少在這裡留宿。
這屋裡一應被褥枕席極齊全,像是把家都搬過來似的。
「你不要家了?」孟常行打趣他,「段大人已經窮到無處可歸的地步了麼?」
段容與嗤了一聲:「你來做什麼?」
「看你可憐,要了兩壇玉景春,過來陪你喝酒。」孟常行摞下手裡的東西,「特地去城東醉春樓買的,兄弟做的到位罷?」
段容與沒搭理他。只等他倒上酒,才抬眼望向他:「你不該在這。」
「什麼?」孟常行不解。
段容與想起白日裡的小姑娘。表面上瞧著鎮定,他可清楚地看見她的手都是抖的,「令妹今日受驚,你這做兄長的不該回去寬慰?」
一聽是這個,孟常行頓時笑起來,「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小妹非同尋常女子,她最是不怕這些,這會兒睡的正香呢。」
他把酒碗推到段容與手畔,「倒是你,居然還有閒心睡覺,就不怕被人報復?」
段容與稍稍挑眉。
孟常行撇撇嘴,直接挑明:「你今日為何要去安華寺捉人?」
他素日並非心浮氣躁之輩,白日裡的事委實不像是他的做事風格。孟常行百思不得解,這才趕過來陪他吃酒,順便問問緣由。不料段容與壓根兒沒搭理他,倒上酒自啜起來。
眼見酒罈要見底,孟常行趕緊扣住他的手,將酒碗一併收回來:「不說不準喝。」
「正常辦案罷了。」段容與迅速抽回手,「追問什麼。」
「不是這個緣由罷。」孟常行顯然不信,「這不像是你能做得出來的事兒。」
「況且旁人就算了,為何我看你對鎮北侯府那位小公子與旁人不同呢?」
酒碗快見底,段容與稍稍頷首,酒中便立時倒映出他模模糊糊的輪廓。
他緘默半晌,反問道:「有何不同。」
...你仿佛同那位方二公子有仇。
孟常行險些將這句心裡話冒出來,頓了頓,含蓄道:「你仿佛很是懷疑他。」
「不過此案並沒有涉及到世族,之前也沒聽你提起過,是何時察覺他有不軌之心麼?」
「我不知道。」段容與神情淡淡的,「看他不順眼罷了。」
「什麼?」
孟常行氣極反笑。
「瘋了罷兄弟,」他用手肘推了段容與一把,「您跟人家何仇何怨哪,人哪得罪你了你這麼折騰,不怕被鎮北侯府報復回來?」
「他不會。」段容與不動聲色地挪開手,「況且,他也不敢。」
他這話一出,孟常行頓時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案子和他有關?」
「是,也不是。」段容與看著他,「鎮北侯府家規森嚴,方君竹又素來注重名聲,這些事他必然不齒,不過他結交的朋友就未必了。」
「我先前已查到徐猛的下落,出事之前他便常常進出鎮北侯府,與方君竹私交甚密。如今接連犯下三四樁命案還能悄無聲息地離開京城,必定有人在其背後為他轉圜。你說這個人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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