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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2 23:51:23 作者: 田舒黎
  悶熱終於托不住濕漉漉的雨雲,下雨了,電閃雷鳴,暴雨如注。情感的山洪也爆發了,像是戰壕里逐對肉搏廝殺,又像傾盆雨珠與大地擁抱熱吻,歡樂歌舞……

  露露,迎接暴風雨的洗禮吧。你已經是女人了,我的可愛的小女人!不准你再三心二意,我不准你那樣魂不守舍心猿意馬的胡鬧,不准。你必須愛我,你沒理由不愛我。叫我好哥哥,叫,你叫,不叫說明你還沒夠,行,再重新開始:小白兔乖乖,你的可愛的小乖乖受得了嗎?

  Darling ,不要了,別這樣,行了吧?啊?

  好,聰明!聰明的女人不吃眼前虧。露露,你就是頂頂聰明的女人,陰謀與愛情,玩弄愛情,你的手法很高明。女人都很笨,尤其是戀愛的女人,美麗又在戀愛的女人智商就更低了,能保持二分之一的智商就不錯了。一般般的女人我是看不上的,跟她們玩沒勁,你就不一樣了,你是我心力交瘁的勝利品,是上帝賞賜我的。我得守護我的勝利果,我的帶刺的玫瑰。只要你對我盡責任,我保證永遠是你的好哥哥。

  你是大壞狼,狡猾的大壞狼。

  我承認。我若不狡猾一點,能讓你這隻聰明的小白兔乖乖自投羅網嗎?我利用了你的什麼?

  什麼?好奇心?

  才不是咧。

  那,那就是驕傲,或者自負?露想起濤的分析,她不由不嘆服濤的智商。

  差不多,但還不完全是。告訴你吧,你不肯承認的愛情,你,愛,我!

  你,你胡編吧。

  沒有,千真萬確。我們同居過多少天?記得住嗎?

  你,你,你……

  你好壞呀!興故意模仿露的口吻,討厭——!三三得九,二九十八,十八次,我怎麼玩你的,何時何地,次次有記錄。你的心香一束可以對應興露初會,而我的愛露小記卻是完完整整全方位的記載。要不要玉覽?明天吧。你若不臉紅心跳,就拜你活菩薩。

  興,你別這樣,別這樣,你太有心計,我惹你不起,躲還不行嗎?躲哪?在國內,你老爸我老師是你的靠山,可在美國,我的懷裡就是你安逸的港灣。小兔兒乖乖,我們等價交換,你給我性福,注意是SEX方面的愉快,我給你安全富足。

  我不要你的安全,更不稀罕富足。

  但是我要名正言順地要求你給我性福,你必須滿足我,我不快樂,你也休想安逸!好露露,給點面子,甜甜地叫我一聲親愛的,我們關燈睡覺……

  ……

  拗,是吧,來試試,我還有餘興了噢,興說著去拉露的手探他的下體。

  親愛的,睡吧。露舌頭打了個滾,揮手按掉自己這邊的床頭櫃燈。

  哈哈哈哈,甜味不足,算了,勉強及格吧。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興似乎也很滿足地入睡了。他確實沒理由不滿足,他只要想要,露是無法迴避的,性愛成了他這幾天的主要工作。下午去簽了幾個文件,匆匆開了個部門長短會,心神不寧地一路飛車往家趕,卻在露台上發現新婚的妻子在收拾舊情,忍無可忍。一場暴雨正好助性。他也知道一時他是沒能耐按照他的設想修理他這個桀驁不馴的小妻子的,弄不好,她真精神崩潰了,得不償失。他既想她保持自我又要她心裡裝下他。露卻怎麼也睡不著,她只是想表示一下對林濤的歉疚,跟昨天做個了斷,壓根也沒想會讓興那樣揣想,她做人的風格一向光明磊落,沒承想興反應如此強烈,竟用這種強迫的性愛來整她。她要問自己,這種夫妻關係正常嗎?這種婚姻生活會幸福嗎?安全,什麼意義上的安全?她看著興有稜有角的嘴,甜言蜜語沒完沒了,威脅利誘還出口成章,現在幾乎在噬咬她了,什麼時候,有那麼一天,逮著她什麼錯,真能生吞活食了她。「真是美味呀,人間美味呀,兔乖乖,Honey心肝,」他在做愛時一個勁地叨叨,真像只餓狼,披著華麗斯文的外套。我該如何對付?我愛他嗎?能愛他嗎?應該愛他嗎?他真以為我愛他嗎?他相信我會愛他嗎?愛也難不愛也難,戀愛的女人智商真的降低了嗎?大概是,我就無法解這道題了。他要留我在潤園住多久,一天天,瘋狂的性愛遊戲他還要玩多久?真受不了!怎會攤上這種香口膠老公?露忍不住翻身向外,腦子裡思緒萬千,她一掀被角坐起,興嘟噥哼了一句什麼,露惶惶然也沒在意,她輕輕地下床,拾起被興強行脫掉的乳罩,底褲,匆忙穿上系好,又拎起被興扔得離床更遠的睡裙套上。

  Honey,來,我們再……來,興似乎在說夢話。他一側身伸手去摟人,抬腿欲擱那人身上,感覺不對了。他的意識有點受驚了,露,他撐起上身,借著身後床頭柜上的綠幽幽的燈光看出去,見到露的背影,她正朝門外去,深更半夜雷雨交加的,她要去哪?夢遊嗎?以前沒發現她有這種毛病,也就在夢裡叫兩聲爸啊媽啊間或濤濤別這樣什麼的,聽她夢裡叫爸哭媽有點讓他忍俊不禁,第一次聽她叫濤濤,他有點感冒,再次聽她哭叫濤濤又有點讓他感動,現在她已經是他的妻子,隨她心裡怎麼去想,他也不以為然了。今夜她又犯什麼怪,雷電嚇傻了她,還是風雨,天神的使者來引誘她的不安的靈魂?王子哈姆雷特症候?

  露!你等等,你要去哪?興的意識豁然猛醒,露露,你聽見沒有,你站住。你……興全然不顧自己也是全裸著,光腳光身就跳下床,疾步衝到露的身後,攔腰抱住她。

  我不去哪,就去露台上淋淋雨。

  什麼?你不是在說——夢話吧?興用自己的額頭貼了貼露的額頭,他想說你是不是發燒說胡話。

  我清醒著咧,你去睡吧。露想掰開興緊握住的雙手,快上床去吧,不用管我,我喜歡。

  你是喜歡,你喜歡挑戰!又是閃電又是雨的,你想演繁漪,還是四鳳啊?胡鬧!小雨可以,我陪你,我願意奉陪,這種天氣不行,你會淋出病的,被雷電擊中怎麼辦?

  你不是讓我接受暴風雨的洗禮的嗎?

  我是跟你開玩笑,玩笑話。當真啊?露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斯文掃地!

  興才想起自己身上什麼也沒有,壞女人,就叫你勾引的。興故意很誇張地抱住露欲撩她的睡裙擺。露啪一下打開他的手,睡你的去吧,別那麼討厭。別討厭,別討——厭……來不及反應就被興抱上了床,被他壓在身下。


  不安分,是吧?睡不著?我們接著玩好了。

  不,興,……我真的,真的……,你饒了我吧。你別拿我發泄,我……我真,真不……

  不夠是吧?

  不,不要,不要……

  要?你會承認你要嗎?等你要了,我倒可能沒興趣了。我要的就是你這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情。我完全了解你。露露,我知道對這個婚姻你沒準備,你還在玩東挑西揀的感情遊戲,遊戲人生就是你這種粉紅女郎的最愛。我沒收了你的這個自由,你很不爽,是吧?我不承諾了?明天陪你去寄信……,好了,先陪你隔窗賞雨吧,如果你真有那份雅興……

  算了,全叫你鬧的,什麼興也沒了。

  怎麼沒有?

  有什麼,有什麼?

  任——高——興,任你高興,陪你高興,給你高興——

  你——討——厭,我的克星!

  露,睡吧,明天,不,就今天,我還要送你個欣喜。露已經迷糊著睡著了。

  昨夜下了一夜雨,走起路來腳掛泥,天上有幾絲雲彩,依然是好天氣……興在露耳邊輕吟低唱驅逐了露的睡意。滿屋陽光,露徹底甦醒了。她的眼睛一下子適應不了,不由抬起胳膊,用手罩著前額。興溫熱的唇貼上她的嘴角。

  你得意什麼呀?你好煩人呀,你讓我煩透了。

  煩了?才是早晨,幸福才剛剛開始:幸福的花兒心中開放,愛情的歌兒隨風飄蕩,興的眼光是有穿透力的,他的手指也沒閒著,他在撩撥著露的額發,我們的心兒飛向遠方,憧憬那美好的青春理想……

  唱吧,唱下去,你今天就給我一首接一首唱下去,劉歡唱紅了,大紅大紫,任賢齊也唱紅了,小紅小紫,你任高興當初學聲樂可能也能粉紅一點吧。


  粉紅?哈,絕對於露風格的幽默。好,既然我決心此生只為一個知音歌唱,就粉紅一點羅。來知音,請點唱,全是劉歡,小雨丁香花,花開花落,情怨,人生第一次,糊塗的愛,愛之無奈,還是人生無悔?對了,這一拜,就這一首,明年我們回國,在靈山大佛面前,我要為你唱這一拜:這一拜,興對露深深作了個揖,春風得意遇知音,桃花也含笑映祭台……這一拜,生死不改……興對露抱了抱拳……看我弟兄,迎著風煙大步來。

  丁香雨,小雨丁香花不再開……露不覺忘記矜持,我的夢已經發白,你就像一陣清風……露收口不哼下去了,興卻不依不饒了,下一句,忘詞了?吹入我的胸懷。唱呀?

  要唱你自個唱,露一閃身,掀開被從另一邊跳下床,興也緊跟露身後跳下床,不依不饒摟著露非要她把丁香雨從頭到尾唱完,露最後把「吹入我的胸懷」唱成了「吹出我的胸懷」氣得興在她的臀部狠狠掐了一記。

  家庭暴力第一宗!露大聲抗議。

  露露,動作快點,今天有很多事。晚上我要帶你去個好地方。

  有什麼好地方。不去,應酬來應酬去,累死了。我又不是你的employee。

  你是不是我的employee。我知道你乏了,鬱悶了,所以就搞小動作,小搗亂了。我要帶你去歐洲度蜜月,你說你不去?不去我就去退票。你要知道,現在我才不想出門咧。我就只願意抱著你在床上調情,一天干你十次、八次,想什麼時候要,就什麼時候要。露皺著眉頭捂著耳朵。不想去歐洲度蜜月是吧?好,我只邀請一次,不去拉倒。老實跟我在家待著。

  不,不,我想去,我想去了。

  真想去了?度蜜月,可是蜜月喲。不可以不認帳的喲。不是做秀。新郎攜新娘歐洲五國豪華蜜月。

  五國?哪五國?

  英國倫敦,海底隧道至法國巴黎,袖珍王國摩納哥,義大利含梵蒂岡,最後奧地利維也納。怎麼樣?保證蜜月回來你不再怨恨嫁我了。

  It sounds nice!

  承認了?早餐後,本董事長親自駕車陪夫人去郵局給舊友寄情書,不是舊的書。然後再陪夫人去買點小零小碎的小玩意,比如歐洲名勝導遊指南之類,還得替太太配備手機,以便聯絡。讓太太可以國際漫遊,願意跟誰談情說愛就可順手撥號,談個夠,說個夠,從此告別鬱悶。唯一條件,聽好:跟我合作,讓我盡興,做個好太太。

  那是廣告裡鸚鵡說的,你是鸚鵡嗎?

  興被露淋了一勺涼水,無奈地搖了搖頭,抓起電動剃鬚刀又去蹭他本來已經很光滑的下巴,還意猶未盡地揶揄露,他拿手的越劇:眼前分明是外來客,心底卻是舊時友。


  什麼外來客,舊時友的。露一個芭蕾平轉飄到他身邊賞了他一個兜頭毛栗:小心刮破你的下巴。沒等露閃身躲開興就抓住了她,把剃鬚刀抵在她的下巴。

  啊,露驚恐地,誇張驚恐地大叫:老爸救我,有人用剃鬚刀謀殺我。

  哎,不可以,不可以,露露,你不可以這樣栽贓我,你爸真要信了你,可非得要讓我下崗不可的。哈哈……。他又自娛自樂地唱了起來:悄語嬌音滿室聞,如刀斷水分不開,這真是,銀河雖闊總有渡呀……

  忘詞了?牛郎織女七夕會呀。露接著唱完。

  不行,我不干,現在沒你的日子我一天怕也難熬了。去年五月到今年七月,我受夠了。我忐忑不安,真怕,真怕你玩丟什麼……

  丟了什麼?有什麼會玩丟?小命一條?

  小命倒也未必,哈,女人似乎還有比命更有價值的東西。我的小玉人兒。

  小玉人?小玉人是我們李先生的女兒,這雅號還是我送的咧。

  你才是咧。這一點我確信無疑。我已經驗明你的真身了。光榮啊!了不起!好功夫!沒把自己玩丟,是為我留著的,是吧?所以,我敢辜負你嗎?這份豪華蜜月游是給你的大獎,請笑納。

  我要不是玉人呢?

  沒想過。不敢想……

  那就只是秀?只是一種形式,一份合同?是嗎?好吧,簽約吧,三年。

  什麼三年?

  三年有期徒刑。等我畢業,我要回國的,到時合同結束。

  胡說八道!你這小魔女,你已經是我的俘虜了。我早就判你無期了。我要終身監禁你。不,不不不,還是客氣一點說,是金屋藏嬌,第一次,我們歡聚綠楊,我就表過態的。那時候我都不敢奢望你獻我和氏璧。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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