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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2 23:52:01
作者: 田舒黎
興從臥室衛生間出來赫然看見一個身著絳紅色薄如蟬翼的半透明紗裙的女子斜臥在他的床上,準確地說是他跟露的婚床,是仙女還是妖女?興死勁用大毛巾擦自己的頭,不由欣喜欲狂:咦,露露,你不是告訴我你今天要去紐約的嗎?怎麼回來了,哄我玩的,就想給我個意外之喜?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一點不知道?興邊說邊擋不住誘惑似的撲上前去,露對他只是笑,笑得神神秘秘曖曖昧昧羞羞答答。興顧不得再問急著想親熱,露也一反常態伸出雙手欲抱住他,興樂得忘乎所以了……覺得他跟露又像在共浴一缸水,是衝浪浴,水溫呼呼地托住他們,水流在他們身下洶湧激盪,露的薄如蟬翼的紗裙像美麗的金魚尾飄曳著,他奮力進入了她的身體……金魚歡快地遊動著……山澗的暴雨後的溪流在巨石間勢不可擋地衝擊奔騰……呵,生命的激流,愛情的歡騰……那條紅色的金魚那麼美!紅色的,不,黑色的,不,紅色,肯定,不?黑色……華?華……?怎麼會是你!不對,不對了,明明是露,露有紅色的紗裙嗎?白色,她總愛穿白色的,月白色緞睡裙,偶爾因他要求她才穿紅色的,那麼艷麗讓他情不自禁……怎麼會是黑色的……華!那個黑色的……華……的平板似的身體緊貼著他,他奮力要離開,她卻死纏著他,他感受到她的饑渴,可是他討厭她的纏綿她的溫情她的近乎風騷的溫情躲都躲不掉的溫情,沒有女人魅力的身體……興憤怒極了,真不要臉!他猛地抽身,哦!興醒了。
怎麼又是這種夢?星期三露在電話里告訴他周末她們研究專題組在克洛斯教授的帶領下去紐約考察金融市場,讓他取消周末來波市的計劃。他有點不相信她所說的時間,周末金融市場也是休息日,有什麼可看的。露興高采烈地告訴他,教授讓他們先去看看百老匯聽聽看看大都會的歌舞劇,電話那頭露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他們的社會考察計劃詳細描述得天花亂墜,電話這頭興越聽越泄氣,這個周末他肯定是得不到她了。才兩天他已經很難受了,這下差不多要兩星期見不到也得不到了。他真想去紐約,他有辦事處、經營公司在那裡,隨便找個理由他都可以去紐約,可是現在他去會有什麼事呢?華丹林去了,才去不久,他去?為了誰?像北京的那次,辦事處出面宴請董事長和夫人,讓露見到華丹林,萬一,怎麼介紹?還是My cousin。聰明的露露會怎麼想,精明的華丹林又會怎麼做?她也會承認她是他的cousin ?露一句mother方面的還是father方面的,他該怎麼劃拉他的這個cousin。就此紐約他是去不了了,這個周末該多無聊!興不由拉過旁邊露的枕頭,她已經六個星期沒用這隻枕頭了,中秋節老爺子親自打電話她才回來了三天,一天沒肯多留就又飛走了。他忍不住只好每個周末飛來飛去,好辛苦好辛苦,為了多在波市待一兩天,他得加班,逼著有關部門跟他一塊加班讓下屬以為他是工作狂。為什麼愛他的女人他不愛,他愛的女人卻不愛他。「我愛他,他愛我,我不愛你!」她來不來就對他拔出這三把利劍來。她是說過,三年,我會讓你失去耐心,我會讓你厭倦,讓你無法容忍我,維繫不下去那種,那種虛偽的關係。明智的做法就是好聚好散,友好分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她,她當然是去重拾舊歡,那個林濤,一個痴心的情人,就會傻傻地等她到地老天荒。誰會是笑到最後的?誰又是最後失利的慘敗者?還需要答案嗎?當初,自己怎麼就一見她就丟了魂似的?她傲得像公主,就因為她的傲氣激起他的征服欲?他明知道面臨的挑戰,她和那個青梅竹馬的林濤好成那樣了,當他的面他林濤居然敢擁抱她親吻她當他任高興是沒有感覺的傻瓜。林濤你去抱也好親也罷,最終她是我的女人了,而且我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婚前我雖然沒跟她玩真格的,但是我抱住她睡了一次又一次,那麼美好的身體是非我莫屬的。她敢不嫁我?她能不嫁我嗎?只要我想要。現在她就是這麼冷他躲他氣他,為了林濤她就是不領他的情。一夜夫妻還百夜恩咧。她心裡當真沒他一丁點位置,她就只是當他是她的興哥哥,只要他的呵護長兄般的關愛,不要他情人的丈夫的性愛。他真想用真情換她真心,可是婚後還這麼隔著擰著,她真是個難駕馭的烈馬呀。跑得遠遠的,不,飛得遠遠的,讓你每天想在電腦屏幕上見到她都難。興不由抬頭去看露的那張魚美人裸照。她在潤園哭天潑淚不准他掛,硬逼他親自取下來。當然,有真人在懷裡,他也不需要用照片催眠。她一走,房間裡沒這張照片,簡直就像冰庫了。他是什麼時候要女人離不開女人的?大二,還是大三?那個女人自願給了他,他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個女人,大他兩歲的鄰家姐姐,先是扭扭捏捏地貼在他懷裡,後來就褪下自己的褲子解了他的腰帶,他再也想不起來他是怎麼趴她身上的,她讓他做了什麼,只記得她們家那張竹榻吱吱呀呀地響很煩人。事後她很做作地罵了他,你這小流氓,把人家弄得疼死了。但是他覺得她是很快樂的一點不像受什麼傷的樣子。她就像撿到了錢包,裡面有很多錢。他自己一點都不流氓,好像他倒是被人掠奪了,所以他不准所有的他的後來的女朋友罵他流氓,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流氓行為。他總認為自己是無知的受害者,罵他流氓是對他人格的極大污衊。後來他總躲著她,就是不願意跟她做,特別不願意在她家的竹榻上做,寧願花錢陪她在麥當勞肯德基消磨時光,踩路燈影子也不再做,她的單薄的身體實在對他沒有吸引力。但是他也確實注意女孩子了,知道品味女人了,先從電視屏幕上再把目光收回到身邊的女校友。他的闊老爸讓他闊少的名氣大振,他的身邊不知什麼時候竟會美女如雲了,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偏白的稍黑的各色美女,一個個都很體貼很溫柔「阿興,阿興」約好了似的跟他出雙入對,為他爭風吃醋,玩弄心眼,梳妝打扮。他最後像是吃山珍海味吃膩味了,想要換換環境躲躲清淨也品嘗品嘗相思,也就為換一種玩法,決定考外地的研究生,還真有夜夜不倦陪讀的紅袖丫頭;碧雲天,黃花地,哭得人腸斷的知心小姐;讓他內心裡笑死她們傻大姐樣。做了於教授的學生,沒幾天就耳聞他有個人見人愛的女兒,陪教授應酬,那些高官大老闆一個個都拿教授的女兒說事,一致的褒揚,用盡溢美之辭。那是教授的軟肋,誰讓他耳朵聽順了,求他的事兒也辦成了,似乎他女兒就是他的原則他的法條。於是他決意找機會會會教授的寶貝千金。機會還就很快讓他得到了。教授的電腦有病毒鬧罷工了,是他給七搗鼓八搗鼓給弄好的。於是教授想到家裡的電腦,讓他也去搗鼓搗鼓幫助殺殺毒。說好要領他去的,臨時又被校長電話叫走了,於是就吩咐他自己找上門去,說是女兒正放假在家。實際上大學已經開學,嬌滴滴的城市女孩子厭煩入學軍訓,在家躲避大太陽下火辣辣的軍訓生活周咧。他是帶著探訪珍稀動物的好奇敲開那道門的,門沒開人未見,聽到的是琴聲,鋼琴,初學者的水平,好像不值得教授拿出去炫耀的技藝。一段練習曲將將就就彈下來,節奏不穩且不說,譜也不熟,他聽得有點沒耐心了,於是按門鈴,一遍又一遍長鈴,才有人來,肯定是她先在貓眼裡審視了他,才為他開了門。
我爸讓你來的?
是的。他看了她,從上到下,哇,果然!無可挑剔。
她分明意識到他在看她,仔仔細細甚至可以說是肆無忌憚,她一扭身給了他一個後背,冷冷的,在樓上,三個字說完就不管他了。顧自又欲退進裡屋去,後來他知道那是她的閨房有鋼琴一架。後來他得以進她的房間就是為了給她做示範,從電腦修理到進得她的房間他花了八個月的時間,八個月的等待,從第一次見面他就有了莫名的衝動到終於敢把她抱住一任衝動釋放他等待了三十八個月,他曾多次撞見林濤抱住她跟她耳鬢廝磨,她很溫柔地接受又羞羞怯怯半推半就地讓他七竅生煙。他真希望自己有勇氣去阻止林濤:你敢!她是我的,一定得是我的!他罵過自己無數次說自己是變態是魔鬼的僕人,那個暗戀愛絲米拉達的黑衣牧師克羅列那個醜陋的卡西默多。
我,我自己去?
恩,我爸沒說嗎?
我不太清楚。他也跟她玩酷。眼睛看別處。
好吧。上去吧。真煩。他不知道這兩字是說他還是說電腦還是說她爸,大小姐的傲氣是不須更多佐證了。
喏,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會用電腦嗎?他打開電腦基本操作了幾步,等她回答。沒聲。他扭頭看她,她背朝他在看她爸書桌上的一本什麼法學雜誌。他想她或許興趣廣泛,教授的朋友們多數是誇她才女。也有些人對教授恭維稱她大美女小美人兒的。就他以為有才的女孩必定漂亮不到哪裡去美麗的女孩也聰明不到哪裡去。眼前這個琴藝嘛就一般般,了不得六級。後來當他知道她學琴才一個月,他是吃驚了,一個月彈到六級的水平,有這種悟性女孩不是才女誰是才女?他的鋼琴六級是小學畢業時考過的,他已經學了六年。現在他可以做她的指導老師。不過能有幸教這個美女加才女的學生是他可遇而不可求的。
你會電腦嗎?他有意又問了一遍,他想多了解她一點,她太讓他好奇。
不會。
噢。他笑了。女孩大多是菜鳥科盲。你學什麼專業?
經濟。
經濟離不開數學吧。
恩。他見她去關窗,他愣了,幹嗎?怕樓外有人偷聽他們。男女授受不親,很封建。噢,不是,是大小姐嫌屋裡熱了。要開空調了。
沒關係,我不覺得熱。他客氣了一句。
我熱。電腦的殺毒軟體要升級了。你把網連上。分明她是懂電腦的。
你會電腦呀。
不會。我沒學過修理。
你知道要升級,你不會幫你爸搞一下嗎?
我又不是他的學生。
可是,你是他的女兒呀。
法律好像沒規定女兒就得幫爸爸搞電腦。
也沒規定學生要幫老師……
Tea or coffee ?
恩?哦,Both。
一個月以後他算準她周末在家,而她爸媽有飯局不在,手持名貴的法國香水月季上門去了。那束花是十九朵,應該是她的年齡。
你好,請問這是於教授家嗎?一個大男孩為他開了門讓他懷疑自己走錯了樓層。
是。後來他知道那男孩叫林濤,露的青梅竹馬。他立即就意識到他是跟情敵面對面了。
露露,有人找。林濤很酷地一歪頭。
誰?露從裡屋探出頭來。
沒見過,不認識。
噢,是你呀。我爸不在家。
阿姨,阿姨也不在嗎?他當時有點尷尬了。手裡的花分明是要送她的,卻要拿她媽來說事。
都不在。我們馬上也要出去,是吧,林濤?
恩。
那,那,這花,花,我路過花店,覺得很好看就,就……
謝謝,很名貴。你去送你的女朋友吧。
我,我,我女朋友不在,他想說他沒有女朋友的,竟實話實說成不在。就是說他有女朋友。
沒女朋友送,你買什麼花?好像今天不是什麼送花的日子吧,林濤啊?
是的,既不是情人節又不是母親節也不是重陽節。林濤已經進了裡屋,他沒跟他打招呼,點個頭也沒,當然他也沒對他有所表示。露露,你還換不換衣服啦?林濤在催她。
換,當然要換了。哦,對不起了,你叫什麼的?真是,不能留你了。我們要去……,出去。
我叫高興,就是高興,高大的高。這花,你留下吧。
不,這花很貴,沒事你花那錢幹什麼?你是研究生吧?退掉它或者送給……
沒其他人值得送。
我,那我們就更不能要這花了。林濤,林濤,你幹什麼呀?她似乎要拉他來撐腰壯膽似的。
他要把花留下就讓他留下吧。紅粉佳人,人家就是買來送紅粉佳人的。林濤在露的屋裡扔出一句話來,他居然知道這花的名字叫紅粉佳人。那是表明他也玩過送花的遊戲?那個林濤一看便知是精英似的大學才子加浪子再加帥哥,什麼樣的女孩能俘獲他的野心?
林濤,你討厭是吧。對不起,高興,沒時間陪你。我們真得出去。紅粉佳人你就送給你自己吧。她轉身也往裡屋去,晾他在門口進退兩難,讓他從未有過地掃興。所以他下了決心,一定要贏這個紅粉佳人。現在他是得到她了,是因為死心塌地地愛上了她。而她卻仍然心裡眼裡都沒有他。她的手機是送了林濤的,而且是請他的父親帶回去的,什麼意思?林濤在給她的電子情書里說他明白她的意思。明白什麼?他們有什麼約定?現在有了網絡通信連太平洋也隔不斷情意綿綿了。
露走到停車處去取車,沒想到克洛斯教授坐在他的車裡,他的車就停在她的車旁邊,他在等她。
Lu,上來,我送你。
不,謝謝,Boss,我有車。
知道你有車,很漂亮的車。我想送你,我請你吃晚餐。
請我? Why ?
吃飯就是吃飯,要什麼理由?來,上來。你一個人,我也一個人。
你是一個人,是自由的,我可不是自由的。
自由?為什麼不自由?誰管你了?
我的丈夫呀。
吃飯也管?他在舊金山,看不見。
他是你的朋友,你會告訴他的。
這有什麼關係嗎?來吧,上來,想跟你談談你的《紐約報告》。
工作餐?
就算吧。來吧,上車。克洛斯朝副駕駛座一歪脖子。露猶豫著掏鑰匙開自己的車門。克洛斯推開車門,我是你的老師,不是老虎。
將近十一點,克洛斯才將露送回。露當著露西婭的面讓克洛斯貼了一下面,立刻進門,把門關在他的鼻子前,嘴裡嘰咕了一聲:Old Guy。
客廳電話在露踏上樓梯時響了起來。
露西婭接聽後說了聲Boss, she 『s back。她把話筒遞給了露。
露露,才回來?我來過三次電話了。露西婭沒告訴你?
知道,首長電話查崗。
寶貝,人家只是記掛你嘛。也是在家太無聊了。你不是說要聽我彈琴的嗎?
你算了吧,我就不信你不會給我放錄音,自己抱著遙控器挑著台看艷舞女郎。
露露,你就不怕你酸掉牙齒成癟嘴老太太。
希望快點。好讓你還我自由。
露露,晚上上哪裡找樂了,又是同學聚會?
才不是咧。我上樓了,你沒事就掛了。要不——等一會再打過來。我得換鞋,這鞋跟有點高累腳脖子。
就是,我不在,沒人當你拐棍。
露按下Off鍵,把話筒還回原處,脫下鞋,提著鞋上樓去了。露西婭伸了伸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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