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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 尼亞加拉

2024-09-12 23:52:05 作者: 田舒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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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have sought love, because it brings ecstasy.

  I have sought it, because it relieves loneliness.

  I have sought it also because in the union of love

  I have seen the prefiguring vision of the heaven

  that saints and poets have imagined.

  我曾追求過愛,因為愛可以使人欣喜狂放;

  我曾追求過愛,因為愛能排解人的孤獨,

  我曾追求過愛,還因為在愛的結合中,

  我看到聖人和詩人曾經幻想的天堂。

  ——伯特蘭·羅素《我為何而生》

  談判桌上出現了冷場,興有點焦慮:這些墨西哥土財主真是目光短淺,他在心裡嘲笑他們,表面上卻聲色不動。突然,他聽見「歡樂頌」的手機鈴聲,他的一隻手機是專接露的電話的,雖然二十四小時開機,開通兩個多月,露還從未主動給他來過電話,都是他忍不住打過去。興像美國總統接到對本土核攻擊預警一樣條件反射似的抓起手機,置一桌十幾雙驚愕的眼睛於不顧。

  Darling,我是艾倫,說,有事說。

  我是於露,你是……

  是,我是,是我,你的……I’m so sorry。

  這個sorry當然不是對遠在東部的心上人說的。Sorry, an important case, I have to leave for a while. Wait a minute, please. 對不起,一個重要的電話,我得離開一下。

  露露,我不是跟你說。我在開會,在跟一家墨西哥地產商談一個開發項目。你來電話是我所冀盼的,有事嗎?沒事你也想不到主動給我電話?

  也沒什麼事,只是問問你在忙什麼?這個周末你回,不,來東部,來劍橋嗎?

  這個周末?噢,我,還說不定。這幾個墨西哥人不知要跟我纏綿到什麼時候。興一邊往裡間小休息室去,一邊迫不及待地又向露解釋又向露訴苦,像是抓住了一個肯接受他投訴的檢察官了。怎麼?聽露在那端不吭聲,才意識到,這個電話是她打過來的,肯定多少有點事。有事嗎?你說,儘管說。

  我只是告訴你,這個周末,也就是明天下午我要去尼亞加拉,姜世奇來了。

  姜世奇?誰?哦,就是Monitor. 你的大monitor。

  是的,他來採訪中國冰球隊在鹽湖城的訓練,做節目。昨天從波士頓轉機時來看我,Stick和若娜正在加拿大度假,我們約好尼亞加拉聚會的。這個周末我不在家,不在露園,我出門旅行去了。向你稟告行蹤。

  哦,是這樣啊,露露,……唉,我真的,很想很想你了,上個周末我沒回去,本來我是準備回家的,可是,這幫墨西哥佬拖著我。好吧,我知道了。露露,代我問候他們,姜世奇,Stick,還有你那個好姐妹,可以想像,你這個周末會很開心了。

  是呀。我就是想問你有沒有空的。別整天忙賺錢,把自己弄得銅臭兮兮的。放飛放飛心情,不好嗎?……好了,Businessman,忙你的去吧,斤斤計較去吧,拜拜。

  露露,喂,露露,你聽我說,我吃午飯時再給你電話好嗎?

  露已經掛斷了電話,興覺得這個電話很夾生很不過癮。回到談判桌上,他的情緒完全不一樣了,顯得很輕鬆,一落座就炫耀似的給出解釋,滿足了十幾顆好奇心。太太的電話,從劍橋哈佛打來的,想我了,問我周末回不回去,是不是很重要?

  在座所有的人的心情都被這一幽默鬆開了發條。

  太太讓我放飛放飛心情,我想,我們大家都應該放飛放飛心情,不是嗎?

  整個談判桌上嚴肅凝固的氣氛被一驅乾淨,氣氛活躍起來。有人附和,當然,當然,也有人在私下交流,任總的太太在哈佛?是呀, MBA。哇,了不起喔,有墨西哥人朝興豎大拇指,還有人讚嘆,太太的話永遠是真理。可是談判就此跑題了,扯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午餐桌上,興在切牛肉叉燒時,突然有靈光一閃。他對旁邊的女秘書斯黛勒女士說,我下午四點回劍橋,去聯繫一下機票,讓波市辦事處來車接我。斯黛勒閃著眼鏡片莫名其妙看了看這位上任來一向辦事謹慎細緻有條不紊地的董事長足有十秒鐘,興朝她淡淡一笑,明天安排這些墨西哥佬去開開眼界,放飛心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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