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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2 23:52:45 作者: 田舒黎
  這是怎麼搞的,怎麼搞的嗎?於教授大光其火,但火不是沖自己女兒發的,而是沖自己的學生,這個偏愛女兒的父親是天下少有的。興一聲不吭,直著腰在門邊上站著,正好體驗一回自己的下屬在聽自己的訓斥,不知所云,一頭霧水。作為一個丈夫,妻子離開家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去蘇州,為什麼?露露,你為什麼不敢當面跟他說你想去哪,什麼原因?去了美國,一直不開心,這次回來,多憔悴多憂鬱,還是我的清清靈靈的天使嗎?高興,你說,她怎麼了,你怎麼搞的?

  爸,您別生氣,別對高興發火……

  恩?

  是我,是我……

  是你什麼?你倒學會三從四德了。誰教的?

  爸,我餓了,也渴了。我想喝水吃飯。

  什麼?好好好,喝水喝水,吃飯,先吃飯。高興,你看你,你把她的生活全弄亂了套,是不是?讀書就讀書吧,你非讓她結婚,方方面面的問題都不考慮,你不知道她跟林濤的關係啊?盲目,蠻幹,簡直就是胡鬧。你坐下,坐下,我不要你裝乖賣呆的。你是大董事長了,就這樣憑性子胡來?

  爸……興不知是聽不下去,還是想高姿態做個檢討。

  哎呀,芋頭,噢,不,於先生,先生,你別沖高興發火,你問你寶貝女兒,她為什麼不說明白,至少可以告訴我們吧。

  有你這麼當媽的嗎?女兒萬里之外回家,你不問問究竟?就是你,美國什麼都好,好個屁!糊塗,總有一天我女兒叫人害了,害得不明不白的,你去高興吧。哼,去,安排吃飯。沒你什麼事。氣死我了。露露,來,跟爸說,有什麼委屈,就當高興的面說,別不開心,不行,美國暫時不去也沒關係。

  爸,是,露露,剛去美國,很想家……

  那也是你的原因。

  不,爸,是我,我有點不習慣,我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於教授愕然,興卻想笑,只好裝著喝水,低下頭去。

  美國的東西好難吃哦,淡而無味,他們家,他們家的廚師,就黃金蝦做得還可以。興也出乎意料,抬頭微笑了笑。

  唉,難為你了,寶貝。於教授拍了拍露的手,金絲籠里的雀兒。

  露心裡想這會她老爸快成京劇舞台上的竇娥的老爹,搖著頭,吹著鬍鬚,大放悲聲:我的女兒呀,呀,呀……不由笑出聲來,興也意識到什麼,跟著笑。

  笑,笑,你們還笑得出?你們在跟我演什麼戲。

  爸,你問露自個吧,第一出是不是叫《花園私定》,第二出叫《逃之戀》,第三出叫《樓台會》,連本折子戲,出出精彩。但願最後不要來場《化蝶》……

  胡扯!露露,你今晚住家裡,跟爸好好談談。於教授很嚴肅地說。

  興本來舒展的眉頭又糾結了起來。

  晚餐後,一家圍在客廳里閒聊,實為陪於教授在看他最近剛看入迷的《要案追蹤》。依高興最好是立刻就撤,隨便找個「累了」之類的託詞。

  高興,你現在是學非所用了,恩?

  不,爸,您不一直說商不離法嗎?市場,經營不講法哪行?我沒一天不跟法打交道。不過,不研究了,只是使用,退步了。

  法跟史一樣,研究不完的。你這小子,錢掙得差不多就可以了,還是潛心做做學問好。淡泊名利好。

  噯,外公就是這樣教育他的。露是緩過神了,挽住老爸的胳膊,頭抵住他的肩膀,於教授也不時拍拍女兒的手背,父女倆難得這麼親熱了。

  恩,你外公到底是有學問的教授。

  在吃香蕉的興仿佛回到四年前,第一次看到露在她老爸跟前撒嬌,讓他怦然心動。吃了一半的香蕉斷掉了,掉到地毯上,露朝他擠了擠眼,扮了個鬼臉。李倩正好看見,你這孩子,真真假假的,真是不懂。露很誇張地用手打了個哈欠。

  爸,您的庭訓明天繼續吧,我可是困了。她嘴裡這樣說,眼睛卻看向興,興偏過頭去看電視屏幕,裝著沒注意,這兩人都在動著心眼。

  是的,是的,露露今天起了大早,該休息了。李倩這樣說是為提醒興,興仍無動於衷。

  高興昨晚睡得可實在了,所以他還沒睡意。露不得不指名挖苦了,也是為了讓他動身。興只是淡然一笑。於教授以為女兒在趕高興走,所以很起勁地說,是呀,是呀,本來也不早了,十點多了。睡覺,睡覺。他對剛才自己的衝動有所收回,故而雖然附和女兒睡覺的建議,卻沒有堅決挽留女兒,趕女婿走人的明確表示。露的機靈就在此,她知道老爸已經熄火了:爸,我還是回綠楊吧。省得媽費事給我們整被褥,又不長用。


  露的「我們……」終於給興注進了強心針劑:是呀,是呀,媽,您別費事,有車,我們回綠楊很快的。興的反應是足夠快的,他喜形於色,卻又裝著在關注電視沒在意他們三人關於睡覺的提議,才領會過來似的。這下輪到他積極了,他猛地站起,一下子就挽住露的胳膊,把她連拉帶拽地到了門口。

  哈哈,小露,你真是你呀,說風是風,說雨來雨,唉,女大不中留了。

  老芋頭,就你管得多。李倩毫不顧面子地揶揄他。

  媽,我明天想回家吃飯。

  噢,噢,知道,知道。李倩像接聖旨似的。當然,當然,於教授也高興女兒有這種要求,菜嘛,還是你媽的菜做得好,外面吃不到的。想吃什麼說。

  我就想吃媽做的白斬雞油爆蝦,還有,還有,糖醋裡脊,興,你想吃什麼?

  我嗎?最好就是酸菜魚啦。

  酸菜魚?新鮮,你什麼時候喜歡川菜了?

  最近,又酸又辣還帶刺,讓我上癮。

  哈哈,你這臭小子。於教授笑罵,你以為你董事長財大氣粗噢,當我的面,你欺負我女兒喔。

  爸,小婿不敢。

  坐進車內,興沒及扭點火鑰匙,而是望向露,笑了,有進步,懂事了。

  什麼呀,你要真是昨晚睡富裕了,就坐車裡聽音樂好了。我還煩著咧。總不能讓爸媽跟著操心吧。

  也對。所以說你懂事。想去哪?

  隨你。


  恩,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興得意得有點忘乎所以。

  太對了,你就是,是你自己派你自己的。

  露,來給一個。興指指自己的右邊面頰。

  哼,夢裡等著吧。露一扭脖子。

  今天你大概沒少得也沒少給。興的語氣不對了。他猛地一扭點火鑰匙,猛地一踩油門,車像失控似的飛了出去,一連超了前面好幾輛車。

  你幹嗎?剛才賴著不走,現在,現在倒歸心似箭的。

  興一臉慍怒,目光直視前方,似乎身邊無人。露的心情也跟車裡的空氣一起沉重起來。

  興在車上再沒開口跟露說話,進了門,就徑直走到鋼琴邊,猛地掀掉琴罩,疾風驟雨般地彈了一段音階練習,接著就是慢板的《一簾幽夢》,好像靈魂出了殼,露是先他進門的,在他把車泊進半地下車庫時。她意識到他有情緒,幾乎有點後悔跟他回來,屬性鬧開也就算了,可是現在…… 做好女人真是難,現在是里外都不是了。她也在心裡想著下步棋,或許可以睡在樓下的臥室里,可是沒被褥,還得上樓去取。樓上小臥室「水晶宮」原是她看著喜歡的格調,可是興從來就沒讓她單獨享用過。要是明著分睡,他會怎麼鬧她?想想真是怕了。所以她先就進了樓下的衛生間,仔細洗了手臉,在心裡盤算著。換洗衣物,睡衣都在樓上,這樓還非上不可。主動跟他一起回來已經表明姿態了,他還要怎樣?當然他是很不樂意她追林濤去蘇州的,再大度的丈夫也不會容忍。林濤要的就是他的不容,最好他甩手走人。可是他會嗎?客廳里的琴聲越來越不對勁,急急風似,慢板到了快板,再就成了亂彈了,真是亂彈琴。他這回是在將全部的,全部的怨憤宣洩出來。露猛地拉開門走出衛生間,躲在衛生間算什麼。暴風雨來了,躲是躲不掉的。她也只當屋裡沒人無聲,自己往樓上去,倦怠地有氣無力地一級台階一級台階向上走。身後的琴聲倒慢下來漸而停了下來。

  興在樓梯口追上了露,從後面攔腰把她抱住,不讓她往裡走,自己也沒動,兩人僵持著,露感覺到他喘著粗氣,不由身子發緊,他又快成失去理智的野獸,紅了眼的色狼了。幾乎與她開始想掙脫逃離時,興也開始了他的進攻……

  露幾乎昏厥過去,興也癱軟無力地伏在她身上,他開始覺得兩條腿冰涼,摸露的下身更是。他自嘲似地笑了笑,好玩嗎?寶貝?溫度不夠,是吧。好,算了,我們上床去……

  流氓!流氓!流氓!

  你給我閉嘴。你今天幹什麼去了?你說不清楚。我流氓,我流氓是你逼得!你再罵,再罵,我告訴過你,你知道。說對不起,說,說!

  冷,很冷。

  那好,我們走。興一用勁站起身,順手拉起露,露剛一邁步就覺得腿麻木了,幾乎整個人沒知覺地往下倒,興搶先抱住了她。

  興很有耐心地抱著露在暖暖的浴缸里泡了半小時。露連拒絕的力氣都沒有,只得由他擺布,但是也驚魂甫定。暴風雨過去了。

  露露,對我說對不起,你必須得說。你剛才罵我了。你知道的,我最恨被看作流氓。為此,你必須道歉。

  就不。

  不行。不為別的,就為你罵我了,你罵我什麼都可以,你不可以犯我的忌諱。

  你就是,你還不是呀,有你這樣做丈夫的嗎?

  噢,哪有你這樣做妻子的嗎?

  我沒做錯什麼。我沒對不起你。

  那是我多心了。我應該不應該多心?

  你大可不必。你離開我好了,憑你,你又不是找不到,找不起乾淨的,處女。

  找過,找不到。再也找不到你這樣的,乾淨的處女,知道嗎?我玩過很多女人,說老實話,不少於二十。只有你,跟你我可以不用安全套。你給我的是全新的快感。你讓我感動,我不會把你讓給其他任何人,包括林濤,除非我死在你先……興抵住露的肩膀哭了,抽泣得很厲害。露的心被軟化了,像絲綢一樣。

  好了,對不起,你有充分的理由在自己家裡要流氓……露的嘴被興的吻封住了,他的舌頭像蛇信子探進去,勾去了露的魂。

  露露,中午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還在你心裡。你的眼神是坦然的,林濤也是,你們沒故事。

  那你剛才算什麼?

  是,是感動,動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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