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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2 23:54:11 作者: 田舒黎
  露拿起床頭電話,不用看,這時候誰會來電話,尤其是今天,她記得今天是興的生日,兩年前,他用非常的手段要了她……

  話筒里沒聲音。露等了等,有點不耐煩:說話,不說,我掛了!

  露露,謝謝你的君子蘭,謝謝你記得我的生日。思量你也不可能忘記!別,你別摔話筒。興在電話視頻上看著她,露不由笑了。興每晚都在這時要來電話的。但是,露從歐洲回來,興差不多半個月沒用視頻電話,只在手機不冷不熱地問候了幾次。露知道他心裡很不快,就因為她歐洲回來沒給他一個滿意的歉疚?沒肯陪他去紐約?

  露露,我明天回來,希望能享受到你親自駕車來機場接我的殊榮。我下午五點四十五分到港。好了,明天見,回來補課,寶貝,摔吧,摔話筒吧。

  露真有點哭笑不得。這輩子遇上這麼個特能黏糊的男人,她有點後悔自己的高姿態:因為他的生日,她通過郵政送了他一盆中國的君子蘭,附上祝生日快樂的簽卻並沒署名,他也竟然猜到是誰送的。

  興似乎是很篤定地步下出港傳送道,他用眼角掃視了一下蜂擁而來迎接的人群,沒有他想見到的那個人,再一轉頭,不由笑了。露一身俏麗打扮立於無人之處,她幾乎也同時看到了他。朝他揚了揚手,微笑著,興覺得她抬手時劃出了一道閃亮的弧光。興三步並兩步奔了過去,一把把她攬入懷裡,哦,露露,真對不起,那天,那天,我坐上飛機就後悔了……興一邊找地方熱辣辣地送吻,一邊似乎要解釋自己的前幾日的負氣。露掙扎著躲他的吻,在大庭廣眾之下,她很覺得難為情,看你,真會作秀。

  作秀?這裡是美國。再說,現在我需要作秀嗎?那天,我一坐上飛機就後悔了,恨不得找個跳傘包跳下去,回到你懷裡,對你說對不起。這半個月,我真是六神無主,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讓你知道我的心意。我……

  甜言蜜語你接著編吧。

  真的,你不信?我沒一天不對穿衣鏡罵自己的?

  罵什麼。我倒有點感興趣了。

  罵自己真笨,哄老婆的水平大大下降了。

  嘿,你真夠壞的。

  好靚呀,這一身。興一手挽住露的腰,一手撫弄了弄她新做的頭髮,很經典的好萊塢長波浪髮式。露裡面是一襲洋紅的天鵝絨長裙,外罩乳白色的中長款風衣,足上是一雙與風衣同色的半高跟鞋,右手無名指上是那隻璀璨的婚戒,所以揚手時帶起一道閃亮的弧光。興的眼神是敏銳的。

  這口紅的味真甜,我想吃點。

  別模仿賈寶玉好否啦,是巴黎的老名牌,曼陀絲。

  我說嘛,復活節賴巴黎不回來,原來是淘時裝去了。時裝永遠比老公重要。

  就是,怎樣?

  蠻好。也是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露露,是吧?為討我歡心的,是吧?

  哎呀,哎呀,你,你怎麼怎麼……

  哈哈,寶貝,想死我了。興摟著露走出到港大廳,去泊車處取了車,很殷勤地把露送上副駕座,自己坐上駕駛座,偏過頭看向露。

  開車呀,傻了,回家吃晚飯,別想鬼花樣。

  沒鬼花樣,就想怎麼先吃了你。興作勢去摟她。

  好了,好了,當真舊金山沒解饞的地方?露依在坐椅角里,躲他。

  要有我是他媽王八的孫子。露,我是有潔癖的,很怕沾上細菌病毒什麼的。你應該信我。

  鬼!開車吧。您啦。

  好,走。回家。怎麼樣,還喜歡看我表演車技嘛?好久沒機會給你露一手了,是S穿梭,還是迪斯科?

  你就老實開你的車吧,當心警察逮你沒商量。晚飯也吃不成。

  我會叫警察逮著?哈,放心,來,露露,讓我帶你回到戀愛季節。興一踩油門,寶馬像魚雷一樣竄了出去。

  晚餐桌上,柳師傅最後端上來的是一隻大青瓷蓋瓮,放在興的面前,揭開蓋,醬香味撲鼻。興聞了聞,呀,中國菜,真香呀。

  是的,夫人親自做的。

  是嗎?為我?專門?不會又是門泊東吳什麼的玄機吧。興伸出筷子又狐疑地停在那裡。


  當然,柳師傅不知道興話里意思,接茬就說,當然,為了這道菜,夫人忙了一整天咧。

  柳師傅,你也太誇張了,也就是把食品櫥里角角落落翻了翻,找了些媽寄來的乾貨,用水泡泡,再碼碼齊,切切丁丁塊塊條條絲絲,起個油鍋煸炒煸炒,加入調料,盛進這瓮里。小火煨上半小時,就得了。

  這叫什麼,是不是我們家鄉的佛跳牆?

  不是,才不是咧,佛跳牆是要海鮮來配的,這菜可是全素的,是我們家鄉的素小菜一道。

  素菜。興朝露眨了眨眼,熬不住夾了一筷,放進嘴裡,素菜也這麼好吃?很像山珍噢。

  山珍就對了,喏,金針,木耳,香菇,天目筍,不都是山珍嗎?你的味覺還真敏銳。

  我的眼光也很敏銳呀。說吧,拿這素菜一道跟我做什麼交易?

  你,你以為你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呀。露面露不悅。興趕緊討好似的哄她,給她面前的碟子裡夾進一筷菜,貼耳對她說,寶貝,心意我領了。有求必應,好商量。

  晚餐後,興擁著露就想上床了。露卻拉他上了露台,說要賞賞初夏的月色,興無奈。

  興,知道嗎?露西婭最近又換了男朋友了。

  興正在親吻露的鬢髮,露躲開他,他又在撩撥她了。這也算新聞?一個美國妞換男朋友,還不跟換襯衫一樣?興使勁吻了吻露耳背,濕濕的弄得她痒痒地難受。

  這一回的男朋友有四分之一亞洲血統。這是露西婭津津樂道的。露扭頭聳肩蹭耳背後的癢,在興的懷裡,覺得很侷促,努力想轉移興的興趣,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噢,噢,有點新意,這回,美國的人種學是兼容並蓄。露西婭也想來個人才大開發呀,怎麼樣?興吻了吻露的耳側頭髮。露又一晃頭,什麼怎麼樣?

  那個四分之一的亞裔跟我比怎麼樣?

  不怎麼樣。也就跟Stick差不多,你又不是混血兒,哪能跟你合併同類項呢?


  哈,合併同類項?好嘛,走吧,寶貝,我們,我們這就去合併同類項……

  哎,哎,你幹嗎呀?你真差勁真壞,你比林濤差遠了……

  什麼?興的臉上像立刻罩上了烏雲陰了下來,露露,你再說一遍。

  就是,你太霸道,你,你就會欺負我,違背我的……,露的聲音低了下去,她自覺得,剛才自己那句話是不合時宜的。興托起露的下巴,目光嚴肅地盯牢她看,我敢欺負你?有你這麼狂妄的女人嗎?敢於對丈夫說,你比我的情人差遠了?我就會欺負你,就會違背你的意願,我霸道,你狂妄,好,我們,去合併同類項!沒等露來得及作出反應,興就雙手抄到她身後把她托抱了起來。我告訴你,我的枕頭妹妹。你別心存妄想,我可不管你拿我跟誰比,我就要霸住你,死死霸住你……興用吻堵住露的嘴,把舌頭硬塞進她嘴裡。露知道自己是在劫難逃了。

  晨曦從窗幔的縫隙里透了進來,臥房裡瀰漫著溫馨和浪漫。興睜開眼,看了看臂彎里的露,她慵懶地抵在自己懷裡,粉紅色的面頰,象牙色的秀頸,玉雕般的俏肩,一對雪球似的乳房堆疊在胸前,那道乳溝像幽谷似的讓人進得去卻出不來。她不知道她總用她的桀驁不馴撩撥起他的欲焰……興笑了。昨夜裡,他又恣意地由著性子做了,很滿足……這會兒倒又像饑渴過了頭,越喝越不解渴似的。他又忍不住地有了想再一次的衝動,欠身去吮她那像薔薇花骨朵的乳頭。他不知什麼時候有了這嗜好,每次都要不管不顧地拼命去吮她的乳房,把她逗弄得服服帖帖,雲裡霧裡恍恍然,他自己也興奮至極後,才快意無限地進入她的身體,一波一波地陶醉在自己創造出的夢幻般的仙境裡。可能是因為婚前,他把她弄上了床,卻很長時間沒敢真正地占有她的身體,每次做愛都停在她的體表上,不得滿足而養成的習慣。這樣也挺好,他覺得,挺浪漫,可以充分地發泄情慾。

  興,不要了……露被他弄醒,本能地緊護著前胸。

  呵,寶貝,還要拿我跟誰比嗎?

  興,你不要多心,我,我只是隨便一說,玩笑的。

  恩,算是道歉?啊?興依舊伏到她身上,握住了她的一隻乳房。

  恩,你別老這樣,好嗎?你就是你,你有自信……

  我沒自信了,我叫你整得真沒自信了,露露,我就不知道,我在你心裡有幾斤幾兩?

  你是天,是天,王,老,子,行了吧?

  你是地,我的大地,媽咪。興就手突地一口吮住露的乳房,下身硬抵露的恥骨,臉上壞壞地笑。

  Darling, darlingdarling, da……dar……,dar……

  忘得了我嗎?要我嗎?小妖精?我是讓你想怎麼「酷」就怎麼「酷」的嗎?知道我愛你嗎?


  恩。

  知道我已經離不了你了嗎?

  知——道。

  知道我就喜歡被你拒絕嗎?

  恩,知道,恩?哦,不,知道……

  哈,不管你知道不知道,你得記住,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不管是在美國,還是在中國,我只奉行一夫一妻制。我們誰都不准出軌,記得住嗎?

  當然。我沒……

  你沒什麼?沒出過軌,還是沒膽量出軌?

  沒興趣,沒興趣,行吧?

  哼,聰明,小妖精,是你不好,你誘惑了我,你知道嗎?

  我?

  誰讓你那麼矯情滴?恩?我會努力做個君子,但是我不會成人之美,跟情敵分享我的心愛的獵物。

  你是獅子王?

  可不是?寶貝,安於現狀,安於現狀,好嗎?

  露咬了咬下嘴唇,沒作回應。他真是獅子王,她是他心愛的獵物,誰在稱王?誰主沉浮?


  露露,知道嗎?馬佩進馬姐夫,在國內捅了婁子……

  怎麼回事?偷漏稅嗎?被抓了嗎?

  那呀,偷情,把個女工肚子搞大了。

  跟他內地廠里的女工嗎?那又怎麼呀,要破費幾文了?

  赫,看不出,你倒挺有處變不驚的頭腦嘛?芙琳姐姐那麼精明能幹的人也方寸大亂了,哭呀鬧呀要死要活的,露露,這幾天,要不是因為他們這事,我早回來了,我早熬不住了。知道嗎?我有多想你呀,電話里又沒辦法說得清。你是很有善心有正義感的,你不會看人家笑話的,是吧?

  我很無聊,你信嗎?就對風流韻事感興趣。

  我才不信咧,你不是那種人。興纏綿地吻露的肩頰,左邊換到右邊地。

  芙琳姐姐哭鬧什麼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個馬屁精,像芙琳姐姐的跟屁蟲似的。你別討厭,一邊去。

  怎麼當我馬姐夫啦?

  恩,時間長了,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那是你,你好不到哪裡去,你現在心裡就藏著掖著個……

  不滿?不滿是吧?你開了我呀。

  我殺了你。我掐死你,你要敢給我戴綠帽。

  遲早的事。

  露露,又來了,啊,我提醒你,我們還沒起床,很方便的哦。


  那你現在就掐死我吧。

  我還沒玩夠你呢。興一臉他的招牌式的壞壞地笑。

  我記得住你這句經典台詞。露憤怒了,欲翻身起床。興按下了她,用舌尖舔去她眼角的淚。你記住吧,我肯定不會道歉的。……

  興主動告訴露,芙琳姐姐遇上了女人可能遇到的最頭疼的事了。馬佩進總以沒有男孩為由,在外拈花惹草,最近在珠海他們名下的公司里搞了個女工,才二十歲,那個女工已經有了六個月的身孕,提出一定要跟馬佩進結婚,或者賠償五百萬,不然法庭上見。中方女工工會支持雙方用法律解決。馬佩進不認帳,說她不是處女,他就跟她那麼一次,屬於酒後亂性的那種,照他說,壓根就是那女孩在勾引他誘他做的,在他的辦公室……馬沒什麼把握,要做DAN就得把孩子生下來,否則要賠五百萬,芙琳姐姐不想離婚,也心疼五百萬,錢花出去太不明不白的。

  是不是可以調查一下那個女工的情感史?露對著衛生間裡的大化妝鏡修飾自己的臉,似乎不經意地說。站在她身後漫不經心欣賞她理妝的興像撈著根稻草似的。赫,有想法,有頭腦,芙琳姐姐要找你做高參了。

  不敢,隨便說著玩。你太壞了,總弄得人家好痛……

  哈,是嗎?哪裡?美人,就那麼嬌氣,碰不得嗎?興從後面摟著露的雙乳。對不起,美人,是你自己不好喲,誰叫你不配合的?別看你學歷那麼高,基本你還算是性盲。調查那個女工的戀愛史,從理論上說是最科學的,但實際操作起來,難度太大,問題是……

  問題是馬屁精的態度。

  馬屁精,誰?

  你姐夫,小的那個。

  哈,露露,看不出你背地裡,一個個在醜化我們。

  用著我醜化嗎?你。你們。都是什麼好人?

  我不是好人?

  就不是,你比馬屁精壞十倍,比阿達王子壞五倍,比傑羅米壞

  ——

  一倍。

  不止,至少三倍。

  好吧,我爭取吧。

  你要學馬屁精,快點噢。

  為什麼?有什麼想法?明說。興纏綿地吻露的肩膀。露在他懷裡轉了過來,面對他說,興,暑假我要回國。興眯著眼,冷冷地笑了笑,開始晃腿了。我想回國嘛,啊,興,任高興,你聽見沒有?

  沒聽見,你也休想。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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