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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 風雨洗禮

2024-09-12 23:54:19 作者: 田舒黎
  1

  Loving you less than life,a little less than bitter-sweet upon a broken wall

  or brush wood smoke in autumn, I confess

  I cannot swear I love you not at all.

  For there is that about you in this light---

  a yellow darkness, sinister of rain---

  which sturdily recalls my stubborn sight

  to dwell on you,and dwell on you again.

  我得承認愛你不比愛生命更多些,

  不比愛斷牆上攀附的蛇藤,

  也或許不及愛秋季里繚繞的柴煙,

  又不能發誓一點也不愛你。

  風雨欲來,霧靄昏黃,

  那裡面處處有你,牢牢地捉住我的目光,

  我在固執地注視你,一次再次。

  ——厄德娜·聖文森·米萊《愛你不及愛生命》

  才六月,天已經很熱了起來。露在研究生的學習討論室里準備著後天的《經濟成本分析》的考試答辯。美國研究生課程幾乎每門課都是面試答辯,據說這樣可以防止學生抄襲,還可以及時發現創造性人才。露已經受到了經濟分析教研組的關注,教師們很看重她的論文中的中國文化的底蘊。好強的露想爭取全優,在研究生學習室認真做著準備,沒想到接到了一個讓她激動得立刻跳起來的電話:

  於露嗎?我是林濤。I want to see you as soon as possible.

  什麼?你在哪裡?

  我呀,I’m here.

  哪兒

  我在美國,在波士頓機場。

  什麼?你沒夢遊吧?中國現在是晚上10點?

  對,波士頓現在是上午9點,我剛下飛機。

  你?呀,你來美國了?怎麼不早告訴我?前天……

  有必要嗎?我自己原也沒下定決心,後來,一個偶然的原因吧。很突然嗎?

  好,見面再說,你等著,我去機場接你,在出港大廳門口等我。

  露抹著激動的淚水衝出教學樓,去停車處開出她的寶馬。在出港大廳門口,遠遠就看見不多的幾個進出大廳的人群中穿一身淺灰色西裝的林濤,他那一米八四的個子到哪也算得上青春偶像,新出爐的運動型男模。濤濤,濤濤,露飛跑過去,幾乎是跌進了濤的懷抱里。濤緊緊擁抱著她,久久不放,露偎依在他懷裡不管不顧地喜極而泣。在那些見多不怪的美國人中,也有多愁善感的中老年人,他們投過來的目光匪夷所思。

  露,露露,濤有點不自在地拍了拍露的後背。露抬起滿臉淚水的臉。濤愛惜地伸手幫她抹眼淚。露,我可不是為了你的眼淚來的。我就知道,所以,我猶豫該不該來,我一直猶豫……

  你當然該來,露揚起淚光盈盈的笑臉,來美國見識見識不同的世界嘛。

  還想見見依然舊時模樣的你。


  露一手拽著林濤,一手提起他腳邊小行李箱,濤拖著大航空箱隨著她去她的車那裡。

  上了車,露伸手去扭車鑰匙,濤握住了露的手,他看定了她,低得幾乎聽不見地問了聲,可以嗎?

  啊?露有點不明白。濤已經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露苦笑了笑。濤卻一把把她摟進懷裡,熱烈地忘乎所以地吻住了她。

  露把濤安置在希爾頓酒店的一套豪華房間裡。濤有點不悅。露,為什麼?我就沒資格了嗎?

  不是的,濤濤,因為,我的住處並不止我一個人。高興,不,任高興他雇用了五個服務人員,二十四小時都有人關注我,反而,反而,不方便……

  露有點痴迷地凝視了濤片刻,濤,你很,真的,真很man了!她有點不由自主,但絕對是出自真心。林濤正憑欄欣賞波士頓的夜色,是嗎?何以見得?

  就是……恩——就是,露意識到自己給自己製造麻煩了,因為忘情。我是說,我是想說,你現在的魅力,現在的狀態,足矣。足以成為,成為美少女殺手。

  哈,是嗎?你以為!

  恩,就是嘛,大四開學時,你那粒精彩的進球不就帶給你飛來艷福。兩年多過去了,應該……,應該,

  應該怎樣?你成了別人的妻子,我就該成為他人的丈夫?

  不是,不是,我是說,你還踢球嗎?露晃了晃腦袋,想儘量扯開話題。

  踢,腳法還是不行,進不了球。露,知道嗎?現在我的口味大變了。我對那些清純的幼稚的少女一點都不感興趣了。她們頭腦太簡單,沒有挑戰性,不好玩。濤摟過露,幽幽地說,我現在感興趣的是少婦,自以為聰明,高智商的美少婦,就你這號的。

  哎呀,濤濤,你又瞎七八搭的孩子氣了,還是沒長大呀。

  聽我說,林濤摟住露看定她的眼睛說,大男人也好,大男孩也好。我只要你,就為你而來。美國沒有你,對我跟月球也差不多……

  露只覺得六指琴魔在撥動她的根根心弦,她覺得自己飄了起來,像是在雲里飛,很輕盈,很陶醉……哎呀,濤,你,你別,女性對異性特有的敏感讓她滌然清醒,她抓住濤正欲解她衣扣的手。不,不,濤,濤,留點尊嚴給我,留點……


  真的不願意?好啊,露露,你還是拒絕,永遠拒絕?

  濤濤,求你,求你,不為別的,只為我自己,為……我,自己,也只有你會為我考慮。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就不可以了?

  不合理,不合法,不,不合情,我不知道,我不明白,我說不清,我不可以。露連連搖頭,她不知道他能接受什麼理由。她心裡知道的唯一一條理由是,興!但是她不能明白地告訴濤,沒有必要引起這兩個男人的戰爭。濤,放開我,別這樣……她的聲音越來越不自信,含混不清,弱得連自己也聽不清,她的意識混亂了,是夢境還是真實?這種夢一年來不知做過多少回,每回不是哭醒,就是被興喚醒,終無結局。

  哈,林濤很男人地笑了,當初你是這樣拒絕他的嗎?結果就成了他的妻子了?今天我們要是也這樣做了,他會放棄你嗎?露露,一年了,他還沒退燒?那就讓我來幫他退燒吧。

  不,是我。我自己不願意。

  哦,那當初是你願意的?

  不,濤濤,當初的我和現在的我是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你不還是你?哦,了不起,你現在是美國名校的學者了,身價不一樣了,濤一揚腦袋,撐起上半身,我現在不也很男人了嗎?又如何?你不願意要我了?

  是的,是的,你可以這麼理解。我沒必要壞了你的名聲,濤濤,你知道嗎?

  我的名聲?我要什麼名聲?

  你是男人,你還不像你我老爸,你還不是男子漢,你放不下,為了,為了你的社會形象,你得,你必須放下兒女私情的包袱……

  兒女私情?我們從小到大反倒成了兒女私情?你跟他,是什麼?是兩情相悅,是心心相印,是利益共享?是……

  別,濤濤,別,一步走錯,步步錯,人生的路就跟挽弓射出的箭,不可能回頭是岸的。我中了他的套,你輸掉了我,那就是天缺一塊心缺一塊難以彌補了。你現在還要我,有多少是因為愛,有多少是因為忿?我已經是被燒煳了的卷子,摧殘了的玫瑰,對於你已經,已經……

  胡說!露露,你要再敢這麼輕視你自己,我今夜非要你不可。我告訴你,我是誰,中國傳統文化,不是由你來曲解的。什麼理呀法呀的情呀義呀的,我就想跟你動物一把……很man ,很woman.


  哎呀,哎呀,我好疼呀,你,你把我的肋骨都要壓折了,我的手臂,喲,啊喲,我的胳膊,疼,疼呀……

  濤趕緊側身,離開露的身體,露一骨碌翻身下床,套上高跟鞋,就沖向外室,抓起她那隻被丟在沙發角落裡的手袋,像脫兔一般擰開門竄了出去。濤以為她去外間用洗手間什麼的,沒料到她會那麼毅然決然地離去。他倒在床榻上,莫名懊惱:她於露真是死心塌地愛上那個任高興了?一年的變化,他們畢竟做了一年的夫妻。自己來美國幹什麼?真來跟任高興爭老婆,爭不到就搞點破壞?破壞大自然的和諧,破壞人家的夫妻感情,破壞自己仍然心愛的女人的生活和名聲(她這麼說的)?一個月前他一直都躊躇著來與不來之間,從內心裡,他太想她了,一年了他都沒能習慣於生活里沒有了她,三天兩天能通次電話,就跟上大學一樣,晚自習後的約會,視頻上見見面,但是身體的渴望越來越難以克服了,促使他下決心是那個性夢,在夢裡,他不止一次享受著她美妙的身體,夢醒以後,更加了無生趣,像輸了不該輸的球賽,考砸了不該考差的考試一樣懊惱,可是現在,她給他的回應,竟然還是一如從前的堅決:她不願意,為了情而污了名聲,為她自己?是不是太自私呀?考慮我的感受了嗎?

  床頭電話響了起來,是房間服務,是……誰會知道這個號碼?他不想接,電話很頑固地一遍遍響著,像是有眼睛的,濤突然意識清醒了:Hi,speak! 對方沒有聲音。濤知道是誰了。

  濤濤,睡著了嗎?你的燈忘熄了,不熄燈你也睡得著覺了呀?

  恩……濤不知該如何回答或者是回敬她的真情實意還是虛情假意。他伸手在周圍摸索著想找什麼擦眼睛的東西。

  你嚇死我了,濤濤,你真壞,染上男人的壞品了嗎?

  我,壞嗎?有進步了哦,謝謝誇獎。

  濤,……露在電話那端囁嚅了片刻,明天,我真的有考試,很重要的考試,你先睡……倒倒時差……明天,明天中午再聯絡,OK?

  那就OK吧。你在樓下,是嗎?

  我在車裡,馬上回家,明天中午,我在我們學院的餐廳門口等你,一起吃飯?

  露,還是你來我這兒吧,我在酒店等你……

  算了吧,你,別心懷鬼胎地……

  你說什麼?

  哈哈哈哈,你的狼子野心我明白。只是,只是……露邊開著車邊跟濤平心靜氣地拉扯著,濤的情緒也冷靜了些,露正準備關機,一個電話跳了進來。

  露,跟誰在泡電話粥呀?這麼晚了,你在哪?在開車吧?

  哦,董事長查崗來了。

  恩,是查床,你以為女生宿舍就男士莫入了?

  獵人,不,獵犬。

  罵我,是吧。明天,你不考試了?剛才一直在要你,自己開著車?是吧?小心點,時間不早了,別關機,讓我聽著你開車的情況,真讓人不放心。

  知道了,沒事,就到家了,你呀真是精力過剩……不好,我被……

  興站起身打了個哈欠,突然聽見話筒里傳來露本能的驚叫,幾乎同時,汽車尖利的急剎聲和一個嘶啞的男聲: Don’t shout, or I』ll kill you! 不好,興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他極力穩住神,搖了一下頭,趕緊隨手撥了露園的號碼,越急越是找不著北,連著三次,才有個女聲,是護士露西婭。

  露西婭。Who are in besides you?

  I,myself,…… and my boyfriend……

  You, go to devils, I deam you, quickly alarm, then go out for her ,and her car, you know, you should know how to do, quickly!

  What?what happened……露西婭還在性興奮中沒醒過神來,董事長來電話,讓她像被警方當場捉住賣淫一樣慌亂,好不容易才搞清楚是夫人在駕車回家的途中遭劫匪了。

  興又自己要了波士頓警方的緊急救助中心,也是覺得等了好半天,才有個性慾沒有得到滿足的女警員睡意矇矓地接了警,還特別囉唆地問了半天,興摔下手機就對著眼前的窗外罵開了,騷貨,真他媽一群沒用的騷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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