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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孽債

2024-09-13 00:05:09 作者: 王綏程
  一

  金收獅子盡,金外更無獅子相可得,故稱無相。

  夫子目一度把真實的雨則吉當作自己的弟子,夫子目看走眼,夫子目臉上害羞得出現金黃色。夫子目記得母親說過,金黃色除一切苦,真實不虛,真實的佛無相。

  雨則吉的父母親按照答應給金子的陌生人吩咐,把裝蟻塵的土罐放到以前雨則吉睡的床上,用布遮蓋住。家僕關住門,離開以後,大風意外地吹開木窗,蓋罐的大布四個角都吹張開平行著床蓆,有些風進入土罐,土罐看著有傾倒的危險,土罐感應發出嗡嗡沉悶的聲音。大風吹進土罐,土罐裡面是另一片寬裕天地。土罐外面四周環境突然和氣,風消失,窗口既沒有得到風也沒有失掉風。

  土罐冰冷的內壁剛才隨風潛伏而進的蝙蝠飛趴在瓦罐上大布的位置上,蝙蝠聞到危險氣味要飛起來逃命,從幽深的罐底冒出雨後鐵鏽的氣味被蝙蝠嗅到,而隨著蝙蝠身體變金黃色彩,蝙蝠變成金黃色而牢牢給大布里的土罐底里的一股吸力深深拉住,蝙蝠抓著布要逃出罐里,蝙蝠身上閃了三次金光,成為光體落進罐口的深淵,大布上畫有一個蝙蝠的水印,屋子裡安靜到了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雨則吉的妻子打開雨則吉的房門,房裡的牆壁上金碧輝煌,房外吹進屋裡的新鮮空氣和從蓋在土罐布上的蝙蝠水印親近,水印變成金光,使到土罐內透外出一片金光色彩。昨夜妻子點燃三炷香的氣味,滿室陰森森的飄香,房中香味使人思想變幻無窮。那蓋住的土罐的整張大布布滿冒氣的聲音,聲音響徹牆壁,房子都消失,一瞬間,妻子置身在山裡面。

  妻子遠遠見到曾來到雨府的夫子目身影,夫子目正在邁步攀登登向山的石梯,妻子山下順著風氣聞到夫子目身上鐵鏽發腥氣味,夫子目奇怪的鐵腥氣引得天雷打中夫子目,夫子目變成一片綿綿蟲鳴。蟲鳴,化成一道光,飄浮在天際。這道光又飄浮回來,化為流星墜落高山的中間,整片高山變成金黃色,縮小成金黃色的珠晶,珠晶褪回到罐口裡面,土罐又顯示古樸的玄黃色。

  妻這才清醒,剛才所見到的高山都是幻象,只有這個土罐在夢幻里存在唯一真實物品。雨則吉妻子趕緊用手伸進土罐里抓起來是金粉。有人信守了承諾,雨妻從土罐中抓起置換了蟻塵的金粉,用心算秤了秤,和原來放雨則吉骨灰是相同重量,雨妻把金粉又重新放回土罐。早上,樹林裡的甦醒的鳥兒與妻子的心情同音相合。把土罐留在桌上的雨妻,在房間裡又聞到森林氣味,雨妻在房間裡迷失方向,走入自己眼裡見到的寒涼的幽谷中。

  雨妻剛離開,雨則吉的兒子走進父親房子,發現土罐上有金粉的手印,也從土罐里抓到金粉,雨兒眼前出現房間的白色,雨兒在白色里身穿著紅色衣服。雨兒走入一間酒家,有幾個人見到雨兒穿著紅色衣服,都轉身化作一隻大鳥垂著翅膀走到寬闊的地方,然後飛走。

  雨則吉父白髮人送黑髮人,走路上跌跌撞撞磕碰了石頭,用拐杖打偏了腳下的蒺刺。走進雨則吉房子,從土罐里摸到金粉,老人家眼神不好,還以為是孩子骨灰,放了金粉回去。老人家見到房子裡有白光,雨父蹣跚走進明亮的房子裡,找不到自己妻子。

  雨則吉母跟隨雨則吉父後面,雨母走得更加緩慢,一輛金車的出現,雨母被人拖上車,在緩慢行走的車上,路面上從車上被剝掉丟棄的是好幾雙男人的鞋,男人衣服。車上排隊地落下幾個被繩子綁的人,扔在叢棘里,越掙扎越痛,這些人慢慢就變安靜了。雨母冷得牙齒打顫坐車返回雨家,下了車,走路還是緩慢,在車上剛才殺伐氣息尚未散去,身上邊緣有幾乎普通人肉眼見不到的黃色光暈。雨母任由臉上鮮血出現額頭上,鼻子上,血淋淋地直滴在地上。雨母走進雨則吉的房間,把土罐里金沙全部擦在臉上和鮮血一同混合著擦。雨母把自己的臉擦掉,臉上成了一具骷髏,雨母的衣服變成一件血衣,慢慢地,雨母的骷髏里透出金色,重新長出美人的模樣。美人摟摟頭髮,就順勢而垂下一頭秀髮,美人將鞋子甩去,一雙美人出浴的腳奪人魂魄。美人出屋後,駕上金色車子飄然離開。雨則吉的房子這時也暴露白蟻噬木的凶兆,頂樑柱坍塌了一半。

  雨家從幾十年熱鬧到現在的寂靜,雨家從富可敵國,到現在宅子空無一人。

  清晨,街頭打更人打更到了雨家門口附近,美女又返回,狂風一樣吹到打更人面前,打更人看到雨家門面,打更人感受舊時時光,打更人想起,年輕雨家女主人熟悉的婀娜姿態模樣。

  就是現在的女鬼。女鬼走出門口,打更人踩到女鬼裙腳,雲團托著打更人腳掌,打更人腳不著地,隨飄逸女鬼進了雨家凶宅。

  雨家大宅陰氣森森,雨家吉房宅中出現雨妻,雨兒,雨父老人,三人手舞足蹈在凝固一瞬間的行為而又彼此承前啟後的詭異,三人臉色金黃,身上被一種陰冷氣息穿透衣服,棉絮暴露出來。

  打更的人臉上流淌汗水,打更人出現手指上戴著一顆金戒,打更人不分晝夜,敲打鐵器,不死亡就會瘋掉,兩害取其輕,打更人瘋掉了。打更人打更在雨府中驚擾鄰居,驚動差吏,大家一同走進雨宅。看見有人進院子,輕飄飄的女人影閃出了側門,打更人抬頭,滿臉的憂愁,蒼老許多,跟隨鬼魅,從側門跑走。

  大家驚愕雨家三人像舞台演戲的背景,在房裡站立死去,收屍人把雨家三具屍體,平躺地上,有鄰居說剛才出來年輕的女鬼就是年輕時候的雨母。收殮屍體的人等待棺材被運來的時間裡,像一隻內心不安的過街老鼠。剛剛還金黃色的三具屍體,在各自放入棺材一剎那,金黃色在屍體臉上褪色,聚集屍體手上變了戴上金鐲子,合上棺材,每個接觸屍體的人,手碰手的金鐲子流光傳到殮屍人手腕上,行走陰陽界的斂屍人對手上突然出現的金鐲子生出歡喜,以後的險山惡水就輪流不到自己家裡。生者不受死者禮物,死者生出狐疑,無法入土為安,又會騷擾生人。土葬好屍體以後,收屍人將手鐲褪下,放下溪水中洗滌,心安理得收下雨家死鬼的禮物。

  二

  收屍人清楚,惡鬼在雨家沒有走,自己收到惡鬼免死招牌的手鐲,放在家裡,用來辟邪。轉眼間,收屍人剛走,雨府又傳來熟悉的瘋子打更聲音,有心去看的人只見到一個瘋子在院子裡亂打更。路過雨宅的人無膽去看,卻是匆忙一瞥,就見到瘋子和出現雨宅里的女鬼。天下看似風平浪靜,暗潮流動。

  問風雷精神內守,嫻熟操控掌中雙馬紋跡,掌上旋轉出白光,天空出現皓月,上升到雨宅的虛空。問風雷身體隨掌中雙馬啟動而加速疾跑,而濺破雨宅上空幻月成雨珠,雨珠降落草地上,冒出淡淡的煙雲。煙霧繚繞成一個鼎器,鼎器煮著自然界各樣聲音,有一個女人聲音和人在夢裡講話一樣。問風雷手裡的兩馬痕跡是靠露天清新的聲音產生速度,這女鬼的夢的聲音打了埋伏,亂掉了問風雷的一鼓作氣。問風雷一個趔趄落步衝進在雨宅的院子裡,問風雷邁步出了雨宅門口,問風雷才奔跑得風馳電掣。

  雨宅中的鬼能讓問風雷在奔跑停滯,人鬼殊途,問風雷對這隻鬼打擾自己奔跑的方向,問風雷感覺奇恥大辱。問風雷動了滅其魂魄的殺氣。問風雷受辱這刻開始,派人管轄雨家這塊地方的縣衙,組織異士白天隆重開始在雨家大門口殺牛祭天驅鬼。晚上,瘋子又亂打更和女鬼出現雨宅里,官府驅鬼沒有效果。皇上欽點夫子目辦理雨家鬧鬼的事,夫子目接到皇上的差使,夫子目大腦輕易對這個女鬼了而浮想聯翩。夫子目認識這個女鬼,和自己有很大淵淵,女鬼自己造出的因,夫子目莫名有了福氣,因為是女鬼,好因未必有好果。

  曾經少年的夫子目時候父親把自己在寺廟奇怪長出的指甲給歡歡狗吃,很快歡歡染上狂犬病,歡歡在與小主人打鬧中,狗唾液沾上小孩,夫子目染上狂犬病,異變的狂犬病毒遇上小主人的腦癱,反而讓夫子目治好了自己的腦癱。用奇怪方法治好孩子的父親見到兒子在床上像正常孩子翻來滾去,就是困在床上起不來。父親心裏面產生困惑。父親相信,夫子目站起來,只差一個機緣。

  這個機緣電閃雷鳴,撕開個口子,白狐要渡劫的時候。田野里的白狐渡劫未成功,受到天上的雷擊,看見一間屋子有白光,閃電般躥了進去。少年的夫子目晚上偷偷把父親的酒藏起來,夫子目這天晚上喝醉,睡著了。白狐臥在夫子目床上,躲避天雷的懲罰,白狐全身毛濕淋淋。白狐修煉百年,已漸漸隱去身上天生的野臊味,散發野地白茅草的清新氣味,但還是與大自然的白茅草氣味不同樣。

  白狐修煉的氣味,能夠氣補夫子目。夫子目感覺白狐的氣流滾滾吸到自己身上,夫子目登時耳清目明,雙腰發燙,男人身體的精華的出現,夫子目雄性的陽具像高山般峻偉雄起,男女交合是天生會的,癱瘓的夫子目腦袋一衝擊,無比舒適的感受翻身壓白狐在身下。一個雄壯的夫子目天賦異稟,回流到白狐身上的雄性氣味,白狐剎那間蛻化為一位國色天香的女人,女人的喘促的呼吸,一絲絲推波助瀾的香氣,讓夫子目一個個天梯上天堂的愉快。

  夫子目父親見到孩子房裡有異響,進門來,出乎意料感覺到孩子會翻身了,夫子目壓住一個女孩在身下。女人見有人進來,女人天生柔韌的身體,輕易掙脫夫子目擁抱,羞愧下了床,飄出門外,被夫子目壓身的白狐變成了女人,再也回不來白狐的樣貌,成為孤魂野鬼,女鬼也就恨夫子目。

  父親見到夫子目起身下床,喜悅的心情也不敢輕易對付這個野女人。夫子目身上保存男人最原始的生生不息的精華,成長為一代行必果,斬立決的一代豪傑。

  夫子目心如明鏡,知道自己和女鬼只是相擁抱,什麼事都沒幹一段孽債。現在問風雷給了自己除掉女鬼的任務,自己無法逃避和女鬼的再次相遇,兩個人就做一次了斷。身正不怕影斜,有影子存在就是在早上,夫子目知道早上八,九點鐘是陰氣最弱時候,女鬼是不會出現。夫子目在這個時候走進雨宅。

  夫子目走進屋內存放雨則吉蟻灰的位置,嗅到與自己武學造詣萬蟻噬骨相親近的腥氣味。這個與自己很有淵源的女鬼,卻要與自己斗到一死方休的地步。夫子目走出雨則吉的房門,走到雨家院子裡大樹下一張石凳坐下。夫子目感覺白天抓鬼的無聊,白天就不會有鬼的出現。夫子目走出家門時,順手拿了一冊書到雨宅里,打算有空時候閱讀。夫子目小時候走不了路,就用讀書打發時間,夫子目把讀書簡里的文字當作田中打獵的樂趣,夫子目在雨宅院中執著拿書,夫子目從書簡里發現自己的父親寫的一首愛情詩:山似音符/ 水似弦琴/ 大音希聲/ 兩位老人互相攙扶/ 目光慈祥/ 江山如畫/ 你我輕輕捻手/ 悄悄定終身。

  夫子目被文字溫和的意境感染到而睡覺,在兇險環境中是大忌。夫子目睡覺,人從附近參天大樹高處看,夫子目和石凳,樹一塊在旋轉,轟轟烈烈,近處看,夫子目背靠著樹睡,像一具蒼白的樹樁。

  夫子目睡覺時,雨宅上空飛速變墨色。

  黑暗和白紙潑墨一樣,天空潑墨稍淡處,稍許露出光輝,光輝越來越明亮,天空出現一輪明月亮,附近的狗發出狂吠聲,使到天空月亮越來越圓。月光穿過樹葉篩漏光遍布夫子目全身,夫子目頭髮簌簌而落,居然鬼剃頭。夫子目兩隻眼睛都是白茫茫一片,女鬼在剛才夫子目的睡夢裡,輕易潛伏而入夫子目的夢境裡。夫子目表麵皮膚上浮現出與宇宙星星一樣的人體小宇宙十二經脈,奇經六脈,顯然一張虛張聲勢的天羅地網。


  夫子目身上散發腐敗屍氣,有讓人狂躁的犬毒氣息,越發的濃烈。夫子目有井收勿派里的萬蟻噬骨的易容功夫,能行走以後,夫子目也有在夢裡改夢的能力,夫子目夢裡闖進只女鬼,使自己體味產生變化。夫子目努力選擇在改夢裡化掉這隻已經與自己同宗同源接近於男女曖昧的女鬼,夫子目改夢失敗,夫子目才被鬼剃頭。

  女鬼要占據夫子目肉體,犧牲掉夫子目。夫子目自小被殘疾折磨而修煉出的兇悍,夫子目也僅能夠與女鬼兩敗俱傷。兩敗俱傷後,夫子目就不再是人,變成殭屍橫空出世。夫子目變成殭屍也是自己所不願意做到,生還不如死。夫子目不想與女鬼夢裡纏鬥到要第二天正午時刻太陽正中,正好陽氣轉衰,女鬼煞氣正盛時刻,那夫子目就萬劫不復,夫子目爭取時間改夢,夫子目努力能夠夢裡學公雞打鳴。夫子目需要靠外力驚醒自己這個夢中人,才能從無法自拔的噩夢裡甦醒。

  三

  夫子目憂慮夢中的自己發出公雞打鳴聲,會被女鬼消音。

  夫子目臨時發出鶴立雞群的鶴叫聲,這發生鶴的意外的聲音,女鬼居在夫子目夢裡,不安寧,猛禽鶴噬鬼。夫子目曾經請過師不語在鶴林里喝酒,師不語感恩在心,兩隻丹頂鶴散發丹頂紅毒氣,夫子目與師不語苦難同當,毒氣讓師不語成為傻子,而傻子腦子裡念念不忘鶴音。傻子騎豬聽聞夫子目的鶴叫聲,在傻子腦子裡形成如同一幅畫景:鳴叫的黃鶴在樹影中,天倫樂的黃鶴的孩子附和。

  我有好酒,你和我共醉。傻子駕騎豬沖入雨宅時候,夫子目就要展開自身護體的天羅地網的內力準備與女鬼同歸於盡,傻子騎豬勇猛的出現,瞬間讓夫子目全身鬆弛。

  雨宅中,師不語見到樹林下的霧氣朦朧,師不語所吸到的霧氣讓師不語自己醉得翻天覆地,醉得師不語見到的雲霧像一個夢裡幻象,景像一個熟悉的面孔夫子目一會兒是一個人,一會兒分身成一男一女。一起喝酒,這男女在醉酒的氛圍中得到共同敵人,或互相鼓勵,或互相疲勞,或互相哭泣,或互相唱歌。

  一男一女和合成夫子目時,師不語從手掌上拍出桃子氣息,在夫子目背上拍著,要幫夫子目解酒。師不語將桃氣拍入夫子目夾脊關,化解夫子目屍氣與狂犬氣混合成的鐵鏽氣味,很快,傻子與豬聞到夫子目身體散發濃郁的野林果氣味,夫子目被解放得夫子目任督脈精氣循環更盛。夫子目大肚能容天下難容之物,樹林裡果氣化解毒氣,從夫子目屁股排泄出的糞便如同菩提達摩手指指天,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模樣。

  糞便達摩手指尖有桃仁種子,隨風長出桃葉。桃葉變化出一位面目猙獰的女鬼逃向雨內房。

  剎那,雨宅凶的院子好像老虎般產生變化,不用問卦就變成好地方。

  雨宅的大院霧毒散去,露出陽光。

  夫子目依舊坐在樹下的石凳上,夫子目經歷這場噩夢,夫子目面容脫形得像骷髏的怪異形狀,雙足底合攏,足底湧泉穴相貼。雙手過頭,勞宮穴相貼,大拇指好像搭上弓弦的箭尾,脊梁骨如同金光閃閃的箭杆。

  夫子目面容去而復回了原狀,但這時候醒來夫子目的面容又產生豹子般變化。

  夫子目起身,有備而來,隨手將雨宅大院大竹拉彎作弓,地上有五六個死人骷髏。古藤作弧,大音希聲化力,搭上骷髏於古藤上。

  呼嘯處如同骷髏書生翻閱片片樹葉。

  樹直起來,骷髏化灰塵無形又化作天地一縷清風,飄過碧海藍天,有情人踏浪的一縷愛情的風,骷髏射中屋中女鬼,女鬼魂飛魄散,上古天真。

  上古天真中,女鬼衣物落下一件物品,一首詩。

  夫子目觀詩,心中隱然作痛。詩寫:生生死死/ 生是人/死歸神。

  傻子騎豬聯手子目擊敗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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