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2024-09-13 00:07:43 作者: 柳絮飛
  在秋生打李大毛的時候,外面的哭叫聲武子聽到了,他想出去看看,又猶豫地退回來。

  他重重地仰倒在床上,心想這破村子怎麼這麼多鬼事,還風水寶地呢,狗屁!

  收工回來的媽媽進門就告訴他,秋生把李大毛打得滿臉是血、躺在地上,說是寶慶叔叫人把她抬回屋的,老支書也來了。

  武子一激靈從床上躍起,「秋生回了,打得好,該打,媽,沒打出傷吧,秋生應該有分寸。」

  武子像是問媽媽又像是自問。

  武子來回不停地走在房間與小院之間,不停地嘆著氣。

  「武子,不要晃蕩了,把我頭都晃暈啦。」媽媽本以為是件高興的事,沒想到兒子的反應卻恰恰相反。

  「幾大個事,天塌不下來。」

  「媽,你想過嗎,萬一李大毛傷情嚴重,上告秋生,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我沒看到有多嚴重啊,不就是鼻子、嘴巴被打出血了。」兒子意識到的嚴重性讓她覺得有道理,不免有些擔心。

  「武子,晚上在你二叔家商量,支書和你二叔會去做李大毛家的工作,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急有啥用?會解決好的。」聽到她們母子的議論老幹部勸道。

  第二天早晨,趙隊長從老幹部門前經過的時候,把昨晚去李大毛家的情況告訴了他們,好讓他們放心。

  武子現在想做的就是怎樣見秋生,直接去他家吧,礙于娟子的顏面,時間太短,很容易勾起這兩天的糟心事;那種尷尬是不言而喻的,還是時間久點好。他走出家門,瞄瞄大柳樹下,發現有幾個小孩在石頭上玩,在準備叫時又忍住了,他害怕這些孩子口無遮攔地嚷嚷。沒辦法只有請爸爸跑一趟了,回家後看到爸爸拿著一大串鑰匙準備出門。

  「爸,把秋生叫來我家好嗎?」

  「嗯,我這就去倉庫,一會叫他,在家吧?」老幹部巴不得趕緊找個人來和兒子說說話。

  老幹部沒有先去倉庫,直接去叫秋生了。

  「秋生,秋生。」在門口叫了兩聲。

  秋生跑出門。「大叔,進屋坐。」

  「不了,武子想你去我家,你看能走開嗎?」

  「大叔,吃了午飯我就去,叫他等我,現在娟子一個人在家。」老幹部會意地走了。

  「大叔,慢點走,叫武子等我哈。」

  「好,好,不急。」

  秋生吃完午飯就對媽媽說,下午去找武子,陪不了妹妹。「去吧,該去看看,我不去幹活了。」

  見面時由於本不該有的事發生了,似乎有點難以言喻的彆扭,總不如先前自然。

  秋生說:「武子,爸媽昨天早晨去你家時你在睡覺,沒有當面謝你。今天我就算代表了,還有娟子,請接受我們全家人的謝意!好兄弟,不要感到不自然,說實話我也有點。爸媽說兄弟更要講情義,你是用行動,我就是兩句空話,有點不公平,知道你也不會怪我。」

  「好吧,我理解。如果娟子是在小的時候,有人問娟子,我倆誰是她親哥,可真不一定就指定你一個人。行了,說點別的吧。」

  秋生未置可否地笑了。

  「秋生,我現在好想離開這地方。」

  「想好了幹什麼去?」

  「沒有,但這是現在我滿腦子想的事。」

  屋裡很熱,他們倆像從前一樣,自然地脫去了上衣,武子手臂和胸脯上的幾道抓痕映入秋生的眼帘。秋生露出複雜的表情,一半是感動,一半是慶幸。可以肯定武子的思想變化是這兩天產生的,由表及里,又由壞及好,轉換得如此之快;找不出一點過渡的痕跡。

  秋生說:「武子,你說得好,是該改變觀念的時候了。」

  「人生是短暫的,如白駒過隙,我記得老師教育我們是這麼說的,事實確定如此,想想過去的十幾年就是幾秒鐘的回想過程,如果再過一個二個這樣的十幾年,仍然沒有變化,真沒意思。」

  武子和秋生討論得並不高深,卻符合年少時的野性;似乎超出了他們的視界;卻又合乎青年人的志向。

  三天後,李大毛主動參加了集體勞動。幾個多嘴婆的話她也不聽了,說自己「活該」。從此如脫胎換骨一般。

  普通的山村回歸到平凡。暴風雨清洗掉大地上的污垢,顯得格外清爽,雞鴨的鳴叫聲也歡快多了。生活的節拍一如既往,一個故事的結束,是在醞釀著下一個故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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