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2024-09-13 00:08:16
作者: 柳絮飛
趙恨水在陽光下儼然一副小資派頭,騎著擦拭得鋥亮的自行車,戴著閃著銀光的手錶,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春風得意地行駛在高低不平的砂土公路上。鍍鉻的車輪在陽光下以不同的角度發出刺眼的光芒,在不經意時,給田間地頭勞作的農民帶來影響,他們駐足遙望,試想著那是何時才能實現的夢想?也會迎來志向遠大者的不屑一顧,他們虛偽得不看第二眼,呆板地嘟嚕著:「有什麼好牛逼的,等老子有錢了,買輛拖拉機給你瞧瞧。」
從水北隊到家,不到一個小時。趙恨水走在河堤上,老遠就聽到打招呼的聲音,他現在最有標誌的是自行車,就算遠點,根據年齡,根據行進方向,大概都能揣到八九不離十。開始還有點不習慣,可熱情沒有錯啊,就權當是對自己的厚望吧。
秋生出門看了好幾次,他早已告訴了媽媽,武子晚上來家吃飯的事,一家人高興地準備著。眼看四點多了,秋生又想出去看,秋生媽說:「武子現在是公家的人,不像從前那樣隨便了,說好的,他會來。」秋生還是耐不住性子,走出門外。太陽剛好靠在西邊的山頭上,很快就會收起它的光輝。塘埂上響起自行車的鈴聲,幾隻鴨子嘎嘎地叫著,飛撲到塘里。秋生猜想肯定是武子,果不其然,一輛嶄新的自行車進入視野。
「秋生,你在等我嗎?沒回晚吧。」趙恨水騎在自行車上叫著。
「早就在等你,來——來!把新自行車給我騎兩圈。」秋生是在上高中時借同學的自行車學會的,不常騎,不是很熟練。
趙恨水騎到秋生的面前停下,把車子交給秋生說:「你騎吧,我先回家,一會來。」
「好吧,應該先回家看看,我很快就把自行車送過去。」
老幹部兩口在家等著兒子,幾天前秋生媽就說了。現在的武子在父母的眼裡就是家庭的門面,這扇門面是父母的驕傲,贏得了大家更多的敬重。武子每次回家,都會讓父母多一份尊榮:村子裡大人小孩熱情地爭相和武子打招呼。看得老兩口心裡美滋滋的。
「武子,拿兩瓶酒行嗎?我和你媽就不去了,你一個人去吧。」老幹部在和兒子商量。
「不去行嗎,秋生的爸媽肯定會來叫的。」
趙恨水這才弄明白,晚上吃飯把爸媽也叫了。他原計劃拿一瓶酒,現在拿兩瓶是必須的,好在家裡有酒。不喝酒的好處體現出來了,不然,家裡還真沒有拿出手的東西。
「爸,按你說的辦,別的也沒什麼呀。」
秋生直接把自行車掂進屋裡,往下的就是等待武子一家人去家裡吃飯。
「秋生,我和你大伯不去了吧,不摻和你和武子的事,看到你們高興比吃什麼都舒服。」
「大嬸,我好說,我爸媽不好說,別讓我挨罵啦,吃了飯我送您和大伯回。」
外面聽到錢老師的聲音,這下再爭論去就失去了意義。
武子提上準備好的酒,這又費了不少口舌,好說歹說,最後折中處理,拿一瓶酒晚上喝,錢老師總算同意了。
秋生媽費盡心機整出的幾盤菜,在這個不年不節的日子,使食慾膨脹,胃口全開。
喝酒不是主要目的,高興的事才是主導的話題。
趙恨水和娟子是三年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見面。娟子依然叫著武哥,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娟子不再是那個單純的少女了,個頭長高了,人卻變瘦了。最大的變化莫過於眼神,記憶中清純的感覺沒有了,仿佛添加有別的成分,過去毫無顧忌的相視換成而今的飄忽不定,說出的每句話讓理性防護得嚴嚴實實。輕巧而自然的笑靨也不再輕易地流露出來,反而在有意識地隱藏,這是成熟的標誌嗎?還是經歷教會了她必須這樣做。
酒主要是秋生和武子在喝,酒量都不大,沒喝幾杯臉就染上了顏色。看著兩個紅著臉還在爭相勸酒的哥哥,娟子難得地露出偷笑。
娟子沒吃多少,她放下碗筷時,禮貌性地請大伯、大嬸慢慢吃,沒理會兩個喝酒的哥哥就離開了桌子。
喜訊只能說是有個好的開端,如何轉化為好的結果,這是娟子眼下考慮最多的問題。
為了做好充分準備,她夜以繼日,廢寢忘食,一門心思鑽進複習資料里,她決心在有限的時間裡吃透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內容。這麼大的壓力,還能保持現在的精神狀態,確實不簡單。
「武子,可不能喝醉了,秋生比你忙,白天上課,晚上還要學習,不能耽誤他的大事。」
武子媽看到兩個孩子還在喝,擔心他們喝醉了,提醒道。
「大嬸,今天還真想喝醉,放鬆一下,可武子不行,他不願意喝呀。」
「別管他們,嫂子,我們吃,菜都涼了。」秋生媽看著秋生說。
一瓶酒他們努力地喝去了一半,看到現在的樣子,再喝不醉才怪呢。
武子沒有把將要進修的消息告訴秋生,沒最後確定,是存在變數的。再說本來是以他們家為主的高興事,突然把注意力轉移到別處,大有移花接木之疑,還是明確後再說為妥。
這是一頓愉快的晚餐,一頓寄予希望的晚餐,是即將改變命運的前奏,是正在實現夢想的搖籃。
飯後,武子沒有留下繼續為「喜訊」添色加彩,攙扶著老父親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彎月給予的光亮足夠辨別方向。媽媽的擔心是多餘的,連拒止醉酒的能力都沒有,何談家庭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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