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13 00:09:11 作者: 柳絮飛
  這個春節,是鄭懷中當水利局一把手的第一個年節。他在心裡盤算著,應該做點有別於常人的舉動。想來想去,儒教的禮尚給了他啟發。水利局旗下大大小小的部門有十多個,正副職加一起有三十人左右,在這群人里有一半給他拜過年,那沒有給他拜年的怎麼辦?本來,作為一局之長逢年過節只有被請吃喝的份,給他拜年應是下屬的本分。領導請下屬吃喝的一般罕見,何況還有沒給他拜年的。他想到這裡暗自笑了,似乎找到了正確的答案:什麼才是不同凡響?循規蹈矩怎麼會有轟動效應?下一步該怎麼進行,誰來牽頭,安排在哪兒?他第一個想到曾會計,又迅速否定了,畢竟曾會計是趙總手下的主管會計,凡事都要經過小趙的應允。還是直接聯繫小趙吧,這樣倒顯得親近。小趙是聰明人,亮明觀點他知道怎麼辦。

  正月初八,上班了。規定是統一的,不過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處,說是上班了,不到正月十六不算正式,這期間人心是散的,有業務關係的單位相互走動是主要的工作內容,吃喝玩樂反映在每個工作人員的臉上……有滿足,有得意,有逍遙,有快活;比自家親戚間拜年愜意多了。開著公家的車,或是花公家的錢租來的車,結伴而行。吃著,喝著,拿著,賭著。在優越中體驗著感情的互動,在尊榮中互致節日的喝彩!讓非國家工作人士和普通百姓羨慕得在哀嘆時怨恨上天的不公——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丟哦!

  初九上午,鄭局長電話趙總,客氣地問道:「下午如沒什麼重要的事去一趟他辦公室。」

  趙總當然得去,回答說:「局長几點方便?」

  「四點後吧,中午有人請吃飯,時間不準確。如有變化,另行通知。」

  鄭局長的時間常常受官職局限,用他的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趙總原計劃晚上約請一家業務單位的領導,好在鄭局長聯繫在先,他只好等下午和鄭局長見面後再定,因四點離飯點較近,變化隨時都有。他也有江湖人的苦衷。

  三點半鄭局長沒來電話,趙總準備去了。他沒叫曾會計,也沒讓小寶送,這個點他們或許也有吃喝的事,不想難為他們。

  局辦公樓各科室的門都關著,直到臨近局長辦公室沒見到一個人,這有點不正常。

  局長在辦公室,其他科室竟然沒人在,局長有事找誰去?就算再清閒,形式還是要有的,應急為局長跑腿的人還是要有的……他輕敲了幾下局長辦公室的門,沒有回應。不在嗎?

  不應該呀,他向來守約,未必臨時有要緊的事?為了證實局長到底在不在,趙總試開一下門是否鎖著,門是鎖著的。他在猶豫,是走還是等會兒?信手從口袋裡掏出煙,點燃後雙肘支在水泥欄杆上抽著,眼睛俯視著家屬院,在幾排紅磚青瓦的房屋中間搜找自己曾經住過的房子。猛然間覺得那個熟悉的地方現在變得如此陌生,還得一間一間地數著才能確定位置,視角的變化讓固定的目標也隨著變化,以致改變了固有的印象……這時門開了,是局辦公室副主任蘇敏,水利局有名的三朵金花之一。當趙總轉過身,四目相對時,蘇敏沒有慌張,而是落落大方地說:「真是趙總,局長在等你呢。」

  「蘇主任,新年好!局長中午喝多了?辛苦你了。」

  蘇敏是鄭懷中當局長後提拔的副主任,原是計劃股一名普通辦事員。丈夫許良才大專畢業被分配在鄉政府工作,三年前結婚,有個一歲多的女兒。公婆是老實巴交的城關原居民,有幾間祖上留下的房屋。蘇敏,二十六歲,城郊戶口,介於農非之間,高中畢業,屬占地工,所以才得以安排工作。她和許良才的結合屬於既普通又實惠的一種,不能說因為愛,也不能說沒有愛。

  蘇敏是在計劃股認識趙總的,自任命為辦公室副主任,打交道比以前更多了。城郊有別於農村的是,所見所聞遠高於閉塞的農村,從直接的外觀就能看出:行為舉止、衣著服飾或多或少優雅於大大咧咧的鄉下習氣。蘇敏與鄭局長的風流韻事早在沒結婚時就有風言。趙總更是看慣不怪,你情我願,人之常情。他記得鄭局長曾經說過的話(精神和物質同理):人類生活的需要。

  「趙總,進去吧,我給你泡杯茶。局長中午喝多了,還在沙發上躺著呢。」

  鄭懷中的辦公室重新裝修了,面積增大了一倍,成了套房,內設有休息室,單獨衛生間,辦公休息兼顧。所有的物件都是全新的。赤黃色真皮沙發,淡紅色實木辦公桌,真皮座椅……就連電話也是少有的子母機。用子機時就像幼子不能離開母親的視線,只能在母親的前後轉悠,遠一點就有不著調的吆喝聲,讓人一下子能想起港澳派頭的大老闆,穿著兩根吊帶的褲子,一手拿著又粗又長驢鞭色的雪茄,一手拿著子機,哇里哇啦地說著鳥語。

  趙總一進門,看到鄭懷中衣衫不整地躺在鋥亮的黃褐色沙發上,額頭上敷著粉紅色的毛巾,在柔軟的燈光下散漫出青樓的情調。那敷在額頭上的飽含著溫情的毛巾一定是蘇敏用纖巧的手完成的。乍一看,卻像極了一副被掏空了的皮囊,軟軟地埋在鬆軟的沙發里;與辦公室的整個格調不那麼和睦,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

  「局長,現在好些吧?多喝點茶。」趙總站在沙發邊關心地問道。

  「坐吧,小趙,沒什麼事的。只是喝重了,天天喝再好的身體也受不了。」

  蘇敏把泡好的茶水放在茶几上,這時鄭局長拿掉頭上的毛巾坐起來,蘇敏接過毛巾送進洗手間。回來時鄭局長看著她說:「謝謝了小蘇,你忙去吧,我和趙總談點事。」

  蘇敏會意地笑笑,紅暈未盡的臉蛋如成熟的水蜜桃,又恰如艷陽落日投下的最後一抹晚霞;趙總眼前突然閃現出陳水芳的笑靨,那次在洪河村部,陳水芳從飄雪的戶外回來,在火盆邊用烤熱的雙手搓揉臉頰後,那白裡透紅的臉蛋不正是此刻蘇敏的再現嗎?真是奇怪,怎麼用一死一生兩個世界的人做比較,趙總倍感不祥之兆如鬼影一樣襲來!頭皮在陣陣緊縮,就飛快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剛泡的茶水著實把問題解決了,可口腔卻被燙得生痛。

  鄭局長中午是喝了酒,卻一點沒有多,與他現在的反應風馬牛不相及。上班的第一天他讓辦公室主任通知各科室,正月十五之內除特殊情況只上半天班,有要辦的事上午抓緊辦妥,下午不用來單位。這是他的又一創新,他對辦公室主任說:「沒要緊的事,在單位磨時間白浪費了水電,還不如忙自己的去。」這一喜訊在各科室反響熱烈,直呼只有鄭局長才有這般英明!蘇敏上午問過他,下午她要不要來?無意中提醒了他,沒想到這一突發奇想的決定,竟然帶來了未曾有意的收穫。他看著蘇敏脈脈含情、俊俏爛漫的容顏,體內的血流在加速,霎時形成一股要爆炸的力量……他克制著說:「我下午兩點回來,沒事就來吧?經你這麼一說,倒提醒了我!」

  「嗯!我早點過來等你,少喝點酒,對身體不好!」蘇敏感到無比幸福,有兩個男人輪流供她享受,體驗不同的味道,真是說不出的快活;她的確是幸福的,也是心甘情願這麼做的。她一點半就到了辦公室,平靜地修飾著手指甲,也沒忘從抽屜里拿出鏡子,照照自己也同樣喜歡的臉蛋。鄭懷中比她大十好幾歲,她不認為二十歲是男女之間的障礙,一點不影響纏綿時澎湃的激情!每次都能盡興,身心得到了極大地滿足。反倒覺得和許良才交合時,從未達到這樣的境界——激情多在異常的情景中產生,在感覺上有偷與拿的區別。

  法律與道德給予的一紙契約純粹就是在完成一項任務:來得自然,去得平淡。像一日三餐一樣正常,沒有編織的情節,沒有刻意的鋪墊,完事後便呼呼大睡。

  鄭懷中的情況則更糟,妻子大他三歲,已步入糟糠之列。可男女身體結構的最大區別在於女人的衰老要遠遠快過男人,停經後的女人已經沒有能力承接同齡男人的折騰了。通常在這個時候夫妻間的稱謂就會發生變化,過去的愛稱轉個彎後再送出去:例如,孩子他媽,孩子她娘之類的;或者,因年長的原因,有了不堪重負之感,乾脆用「老」字與姓組合,能少個字的煩瑣也好,多少減輕點壓力。夫妻生活也一樣,一切從簡。如果男方有了外遇那就等於給這樁婚姻下了一張「死緩」判決書,夫妻之實無異於形同虛設。所以說這時的男人是危險的,這時的女人是可悲的。儘管如此,因為兒女,大都會把面臨的不幸深埋在心底,做一個表里不一的人!這就在說明一個簡單而又複雜的問題:壞人犯的錯是公認的可以通過不同的法律條款來解決;而感情上的錯有許多不為人知,又無對應的法律條款來維護。悲哀啊!何等的悲哀!

  鄭局長現在和普通人一樣,也在犯大多普通人的錯誤。那麼,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他們結婚時,妻子的家庭條件比他家好很多,拋開年齡用「下嫁」來形容符合事實。那時他老丈人是響噹噹的糧食局局長,丈母娘是稅務局計劃股股長,是標準的幹部家庭。他家的條件只有自身的一點優勢:一米七八的個頭,白淨的面孔,卑微的笑臉。除此就是家庭人口多,兄弟姐妹六人中他排行老二,姐姐出嫁時,病弱的父親和被勞累折磨已蒼老不堪的母親含著熱淚對他說:「中意(乳名)呀,這個家要靠你來管了!」一股酸流充塞鼻孔,透過淚眼模糊地看到父母的無奈和哀憐;他心生豪壯,立志要為這個愁苦的家境打開新局面,過上好生活!自此,他便有了自己的生活哲學:為了需要去拼命奮鬥!

  為了利益不擇手段!他一路走來——有類似的胯下之辱,有失意時的韜光養晦,有深思時謹小慎微,有勢在必得時的胸懷成竹……不過在他看來這些經歷都成了過去,現在可以大踏步地邁向錦繡河山了。

  他和妻子的關係是普遍家庭中的一種,有一兒一女在調和,無所謂好與壞。只是妻子習慣性地時不時挑三揀四地責怪讓他厭煩,其他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蘇敏聽到樓梯道的腳步聲,估摸著應該是他回來了。她起身走近窗戶邊,等確定看清後再開門出去。是的,一點五十,提前回了,說明他在惦著等她的人。蘇敏心存感激,搶先迎過去挽著他的手臂走進他的辦公室。往常,鄭局長都會等蘇敏泡杯茶水,小憩片刻,喝杯茶水清除掉酒肉殘留在口腔里的異味,培養出好情趣;今天一反常態,一進門就反鎖上,摟抱著滾在沙發中。如果不是穿戴厚實,可能就會在沙發上解決問題。「乖乖,還是去床上吧!先把水打開,泡個熱水澡。」激烈的親吻後鄭懷中說。

  「你今天怎麼啦!摟得我都喘不過氣,還以為要在沙發上干呢!」蘇敏從衛生間開好熱水出來,看著紅光滿面的鄭懷中,期待著狂風暴雨,她敏捷地解著衣扣,脫去厚實的外衣,脫去毛衣毛褲——她喜歡和鄭懷中一起,他的持久性每次都能讓她滿足,幾年來穩定地保持這種關係,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鄭懷中看到只穿著秋衣秋褲,形體的美通過貼身的衣服顯露出凹凸有致的蘇敏,像欣賞一件晶瑩剔透光潔溫潤的藝術品,那處處散發的幽香給予他沁人心脾的舒暢;蘇敏故意伸展雙臂、叉開雙腿,像個體操運動員一樣扭動著身子,做出躍躍欲試的動作……「小趙,我想請各部門的正副職聚集,全部到齊不到三十人,三桌夠了。我的意見,你來牽頭組織怎麼樣?」鄭局長端坐在沙發上,淡淡地笑著說。

  鄭局長的行事風格總是出其不意,趙總在沒見面前的無數種可能中,漏掉了這個猜想,費了一大堆勁,浪費了好幾支煙,就這樣被鄭懷中輕輕鬆鬆的幾句話地葬送了——他覺得自己蠢笨得像頭豬,沒能一次準確地判斷出正確的可能。

  「局長!你的境界太高了,所作所為全是開歷史先河。我敢說以後會有很多人效仿你的。只是覺得我來組織不太合適,費用我可以想辦法解決。」趙總自愧在突發奇想的空間裡與鄭懷中相比,才見識何為小巫何為大巫。

  這是個進退有度的理由,既拒絕了自己不願意乾的又滿足了對方需要辦的。鄭懷中當然明白這一點,他意味深長地點點頭說:「小趙就是聰明,替我想得很周到,那你不用管牽頭的事了。就放在上島咖啡進行吧,那裡有麻將,大過年的,可以玩玩。具體時間另行通知。」

  「沒問題局長,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坐會吧,小趙,我沒什麼事。」鄭局長說著起身走向柜子,拿出一條煙放在茶几上。

  又說:「給條煙你抽,特供煙,味道純正。來吧,抽支嘗嘗。」

  「恭敬不如從命。謝了!」趙總沒有推辭,接過鄭懷中遞給的煙點燃就吸了一口。

  「好煙抽起來就是不一樣,綿,順。」趙總說。

  ……

  電話鈴嘀嘀地響了,鄭局長看到掛鍾快到五點,就對趙總說:「好吧,有空就來坐坐。在催我呢,把煙拿著。」

  「局長,你忙吧。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司機在下面,我交待過。」

  趙總離開時心情好差。按當地習俗的說法,遇到別人行男女之事,當年就不會有好的時運,尤其是每年的正月間。因為鄭懷中,不該知道的知道了,不該遇到的遇到了,怎麼辦呢?找巫師避邪化解?未必真有傳說得那麼嚴重。他頗為鬱悶地坐上車,手掌重重地拍在方向盤上,嘀的一聲改變了他思想的方向,他直接回家了。

  姐姐回農村還沒那麼快回來,沒有小外孫女的家冷冷清清的,父母無聊了許多,經常在院裡轉來轉去。該來拜年的親戚都來過了,太過清冷有時挺無趣的。娟子在樓上除了吃飯下來的很少,家裡除了做飯、吃飯、洗碗時鬧出叮叮咣咣的聲響,除了把電視的音量開大發出的嘈雜的聲音外,確實有點冷清。

  「媽,做飯沒有?晚上想吃什麼?我來做。」趙總一進門就叫著。

  娟子聽到叫聲,走出房間,站在欄杆邊看著下面。

  「太陽從西邊出了,媽,今晚就讓武哥做,你不要管了。」

  「又不是造原子彈,大驚小怪的,多大個事。娟子,今天我露一手,一定讓你驚喜!」

  老幹部拄著拐杖,接觸水泥地面的聲音間隔得沒有規律,說明他在走走停停,聽著兒子和兒媳婦的說笑,時而露出一點笑容。

  「武子能在家裡吃飯就是件高興的事,娟子,別聽他吹了。」媽媽在高興地呼應著武子和娟子的話。

  趙恨水用一個小時,做了三菜一湯,把一家人樂得合不攏嘴。娟子不停地誇讚,說以後只要沒應酬,做飯的任務就交給武哥了,媽媽說:「武子做的菜味道是比我做的好。」武子說:「媽,不是我做的好,是你做的一直就是一種味,突然變了你就覺得好。再好的味道久了也就不新鮮了,只能說我做的飯菜和你做的不一樣,無論好不好,反正感覺不一樣了你就認為好。娟子,我說得在不在理。」

  「哎喲,做個飯還說出一堆道理,趙總又有長進了。」

  鄭局長的旨意通過辦公室邢主任把請下屬吃飯的時間定在正月十一的晚上,並要求邢主任如實傳達他的指示:不收任何形式的禮品,還一再強調說這是紀律,必須正確對待,必須嚴格執行。地點,河東沿河路,上島咖啡。這可難為了那些春節沒給他拜年的下屬,有的家庭正確的一方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直逼出吵架的結果。多數卻在師從高人,尋求巧妙的解決之道,以彌補犯下的錯誤。這部分人的悔恨至少暫時是沉重的思想包袱。給他拜過年的也萬萬想不到以局長之尊會請吃請喝,況且還沒有請過局長!總之,驚喜是沒有的——有驚奇的;有驚慌的;有驚恐的;也有麻木的!

  不可思議的是十一的晚上竟然沒有一個人缺席。這可是近三十人的群體,竟然沒出現一例特殊情況。鄭局長自信且熱情地和每一個下屬握手言歡,對不很熟悉的更是噓寒問暖。領導的關懷溫暖著每個人的心,有的甚至被感動得眼圈發紅,拘謹地感念局長大人平易近人、禮賢下士的恩德。

  人噢!變化得真是太快。聽說的,見到的,喜歡的,厭惡的,懷疑的,憂慮的,恐懼的……都會隨著意想不到的出現而迅速改變先前的觀念,情感也隨之附和著眼前的事物,並竭力為之喝彩或為之詛咒。

  鄭局長導演的一部別具一格的人間喜劇收到了奇效,他的儒雅之風,他的親民形象,在領受到他恩澤的人身上得到了有效的宣揚,一時傳為佳話。他可不是人們想像的那麼庸俗,更不會在乎下屬用心奉承的年節禮品;以他當局長後重新構建的格局,這些瑣碎事根本是他不屑一顧的。他要的是心悅誠服的順從,要的是克己奉公的維護,要的是令行禁止和一呼百應,要的是斐然政績和耀眼光環。他踏出的每一步好像都是用尺子量過的,如籃球超巨卡位一樣精準。因此,多數人大跌眼鏡!只能發出凡夫俗子自慚形穢的感嘆:「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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