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

  二月底，趙恨水和錢小娟的兒子順利地降生了。對於一個人丁不旺的家庭來說，對於一個生育管制的年代，第一胎生個兒子，這份歡喜是多麼地難以言喻啊！

  不苟言笑的老幹部，現在從院落走出大門了，見到熟人就用曾經靈巧地扣動槍械扳機的手指，拙笨地掏出上好的香菸散發著。沒話找話閒嘮些不著邊際的事，千方百計地引出喜得孫子的話題，把心頭的喜悅盡情地傳遞給對方。搞得一段時間大門口總有一堆人在快活地說笑，像開慶祝會一樣熱鬧！老伴開始沒覺得，反正是大喜事！就讓老頭子跟著瘋吧，一天幾盒煙不算什麼，後來發現多數是常來的。就說：「老頭子，你發現沒，有些人就是來混煙吸的。」

  老幹部憨笑著說：「我知道，我高興！不在乎！」其實，嘴上是這麼說，事後再不像開始時那麼大方了，逐漸地又回到勤儉節約的傳統上。

  娟子在兒子出生前後，得到的照顧是多數人得不到的。自家富裕的生活條件是一方面，她可是衛生局辦公室副主任，醫院的領導沒有她不認識的。這兩方面的條件任取一項就備受關注，何況具備兩項呢？因為具備了這些條件，娟子的體能恢復得很快。三天後就行走自如了，這天上午，趙恨水對娟子說：「娟子，兒子的名字想好沒？」

  娟子說：「不急，出院後我們再商量確定。武哥！現在得問你一個問題，我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你該怎麼獎勵我呀！」娟子神秘且自豪的微笑像是在炫耀生個兒子全是她的功勞。趙恨水略有停頓，看著兒子胖嘟嘟、紅潤潤的小臉，然後回答道：「娟子，我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你該怎麼獎勵我呀！」

  娟子怎麼也沒想到武哥會用她說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她。有錯嗎？沒有，其理昭昭。武哥用這種方式在批評女人常犯的一種錯誤。是呀！兒子也是我的，跟媽更親！她舉起手在趙恨水的臉上輕輕地拍了幾下：「好你個可愛的奸商，真是無孔不入。」

  「我是個智慧的商人，爭取讓我們的兒子更有智慧。」

  宋小寶比自己兒子出生時還興奮，他沒有用電話來傳送信息，而是騎著那輛紅色的摩托如奔騰的野馬穿梭在街道上。當天就把這一喜訊報告給了謝軍和胡顯才，他想好了，傳送喜訊的報酬是每人必須給兩包煙。這要求不高，誰讓他們是三兄弟呢？不用說，老大、老二肯定會滿足這點微不足道的要求。

  人是不能沒有朋友的，有幾個不依附、無利害關係、平等相待的朋友，是人生中的一大幸事。看這多好，一家有喜，多家共慶。

  謝股長給胡經理電話時宋小寶還在和胡經理吹牛，興趣正濃，一時半會兒還沒離開的意思。他們約好第三天的上午帶上媳婦去醫院。看望產婦，一般以婦女為主，男人去看望一定要帶上媳婦，這是規矩；看望病人必須上午去，這同樣是規矩。

  宋小寶帶上媳婦邱梅，謝軍帶上媳婦韓玉，胡顯才帶上媳婦鄒雲新，上午九點一起去的醫院。一行六人，在病房沒待兩分鐘就撤了。他們都有這方面的常識，知道該如何保護新生兒，只是娟子把趙恨水說的「娟子，我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你該怎麼獎勵我呀？」講給她們聽後，她們忍著走出病房在走廊里狂笑不止；老二說：「小弟，你真牛逼，你生個給我們看看，真有你的，就你能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

  「才發現小弟不要臉吧，你用哪兒生啦，在大腿上劃條口子？」老大在趙恨水的肩上拍打著說。

  「趙總是有情調的人，我看你們就說不出那麼幽默的話。」韓玉說。

  「好了，好了，說句話被你們奚落個沒完，還是不是兄弟呀？」

  趙恨水說說笑笑地把他們送到樓梯口。

  娟子是在生產後五天出院的，在家裡坐月子享受著「部長」級的待遇，這是趙恨水說的。

  有媽媽、丈母娘、姐姐三人侍候，除了餵奶，她便無所事事了。想看看書婆婆就說不行，說會傷害眼睛。經全家人幾次商討，兒子的名字確定了：小名叫濤濤，大名叫趙濤。寓意為承前啟後，「濤濤不絕」。往下的滿月酒，百天酒，一周歲生日，趙恨水的媽媽一再堅持必須按她的意見來；不僅一定要辦，而且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她是在行使做奶奶的權力，想藉此升級之際，重新全面的舉政家庭，找回失去的權威（在趙恨水沒參加工作之前家庭所有的事就是她說了算）——她馬不停蹄地忙裡忙外，一點不覺得腰酸背痛（以前累了會有的感覺），就算沒事做也在院子裡站著沉思，唯恐自己的疏忽忘掉該做的或計劃做的事，不時地吆喝著秀和武子，偶爾也會嘮叨兩句老頭子。但對娟子和親家母顯得就客氣多了，盡說些討好的語言。

  一手資源突破防盜章節，收藏czbook.cc。請分享更多的讀者，讓站長能添加更多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