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13 00:10:10 作者: 柳絮飛
  中介張經理的電話遲遲沒來,預計一周的等待時間快到頭了,趙總連看報的心情也沒有了。

  他在房間裡來回地走動,似有所思但又無所適從。「楊主任,我出去走走,心裡有點悶。」

  楊主任一直堅持看新聞,沒在意趙總的情緒變化,也就若無其事地說:「好吧,我就不陪你了。」

  趙總沒有乘電梯下樓,五樓本不算高,走樓梯順便活動活動僵硬的身體。

  老式建築的樓梯道比較寬,而且還有雙開的窗戶採光,不用燈光與白晝無異。南方的窗戶都加裝了防蚊網,多少打折了一點光明。半月有餘,頭一回走樓梯,不由得輕鬆愉快起來。剛才的鬱悶被既熟悉又陌生既無趣又新穎的樓梯道解放了,僅二十天的間斷,一件再普通不過的東西就能產生這種耳目一新的效果,可見,滿足人的新鮮感是件容易的事:要麼拉開距離,要麼延長時間,要麼挪動位置。用時尚的話講,這是解決審美疲勞最好的方法。

  樓梯道空無一人,趙總邊走邊蹦地來到一樓,額頭上不知不覺地滲出了汗水。廈天就是這樣,只要你敢動,汗水從不害羞。

  吳小姐是九點到酒店的,昨夜沒休息好,早晨起晚了些。吃早餐時沒見到趙先生,辜負了一點小小的期待,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中午飯是宋小寶和小黃下來打的包,吳小姐對爸昨晚說的話產生了懷疑,不然,趙先生不可能悶在房間裡連吃飯都懶得動。

  用這樣的推理只有一種結果:趙先生昨晚喝醉了,今天還在難受。

  她一直處於這種思慮狀態,恍恍惚惚,冷艷且嬌憐。

  樓梯與電梯是兩個方向,走電梯必須經過前台,走樓梯距離前台較遠,不注意容易忽略。電梯在中間,樓梯在進門的左手邊,離大門只有幾米遠,不時有清潔工在走來走去。

  趙總在接近大門時被吳小姐的聲音叫停,他轉身走向前台,用平淡的微笑面對吳小姐。

  「請問吳小姐有何吩咐?」

  應該這句話沒有任何問題,可吳小姐卻用挑剔的目光看著趙總,欲言又止,好一會才答非所問地說:「你是從樓梯上走下來的?」

  「對呀,好久沒走樓梯了,感覺很好,既能鍛鍊身體又能給你省電,雙贏的事,何樂而不為。」

  吳小姐笑了,那是霧開雲散的彩霞,周圍也隨之增色;她喜歡趙總亦真亦假的說話方式,含有誘發交談的因子。當留意到他額頭上的汗水,吳小姐從紙巾盒裡抽出兩張紙巾遞給趙總,「我爸說你昨晚喝醉了,今天還難受嗎?」

  「沒事,只是當時有點暈,飯後就好了。還得感謝你爸關照,不然有可能真會醉。」

  「那你今天為什麼走樓梯呀,難道真的是為了給我省電?鬼才相信。」

  「在房間悶得慌,半個多月了,一事無成,不著急是假的。哎,我走樓梯事實上是給你省了電,說我是謊言可就不近人情了。」

  「好好,我說錯了,獎勵你一杯飲料。」吳小姐轉身從櫃櫥里拿出一聽健力寶送給趙總。

  「謝謝小東家,還真有點渴,不過沒給東家幹活,吃東家的東西叫無功受祿,我還是付錢吧,要不就沒規矩了。」

  「你省的電費錢,扯平了。」

  「那我從今天開始,再也不用電梯了,你可要每天給我一瓶健力寶?」

  「好,君子協定,說到做到,不能反悔呵。」

  「為了有健力寶喝,哪怕咬著牙也要堅持。」趙總故作堅強之態,再一次逗笑了吳小姐。

  細心的人一定會發現,吳小姐和趙總說笑時的稱謂有了改變,不像原先那樣「趙先生」長「趙先生」短的了,直接改稱「你」了。而趙總好像沒有在意,還是那副老樣子。

  趙總喝完了飲料,準備把空瓶和擦汗的紙巾丟進電梯邊的垃圾桶,吳小姐卻伸出手說:「給我吧,我這裡有垃圾簍。」

  本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卻引起了心靈的震顫——在兩隻手觸碰到的一剎那,兩個都驚住了,吳小姐甚至發出了一聲被控制著的輕微的驚呼聲。這種突發的情景兩人始料不及,吳小姐嬌羞地注視著趙總的眼睛,而趙總則迅速地恢復鎮靜,保持著友好的微笑。

  「吳小姐,你忙吧,我出去走走。」趙總說。

  「嗯,以後不准叫我吳小姐,難聽死了,我叫吳小雲。」嬌柔的女子一旦用不容爭辯的口氣說話,那就另有所指。

  自古道:女人心海底針。那麼,姑娘的心呢,是不是更讓人捉摸不透。

  趙總剛才接觸到吳小雲的手指一樣有種特別的感覺,一激靈過後便是渾身通暢,整個身心如沐春風——清新的空氣,斑斕的花朵,飛舞的彩蝶,鳴叫的布穀,歡唱的雲雀……仿佛擁有了整個春天。他走出酒店,站在路邊的樹蔭下,看著馬路上快速穿行的各類車輛,聽著響起不同聲音的喇叭。夕陽雖已西下,照射在汽車上反射的光依舊耀眼,匆忙行走在路上的行人依舊大汗淋漓。但這些與昨天相似的情景此時變得比昨天可愛多了。


  他掏出煙,點上一支,不敢多去延續剛才的思想。他想到了娟子,想到了兒子,想到了父母,想起了兄弟,想起了服務公司,還想到了很多很多……思想在廣袤的天空轉了一大圈,回到腳踩的地上,還是沒能躲過現實,又實實在在地落到吳小雲身上。那有生以來對女性獨特的感覺在吳小雲身上發生了,並引起了強烈的共鳴。趙總害怕了——這是個危險信號,必須儘快地採取果斷的措施,把錯誤的苗頭扼殺在萌發狀態。

  吳小雲呢,她的單純直接給出了結果:趙先生就是她心中嚮往的男人。她上高中時交過男朋友,不過在身體沒發展到深度接觸時就分了,至於拉手摟抱在所難免,感覺很平淡。今天的感覺讓她心慌意亂,那種透徹心扉的帶著酥麻的溫暖像電流一樣差點讓她不能自持,瞬息在體內製造出澎湃的熱血,奔騰於每一根毛細血管;痴迷的思緒把現實拋得一乾二淨,哪還顧得上趙先生是個大自己十歲的男人,而且有漂亮的老婆,有可愛的兒子;這一切,僅僅是在不經意的兩隻不同性別的手碰到一起時產生的。

  可憐的小姑娘,老天是在故意跟你開了個痛苦的玩笑。

  許多發生於人類的現象,科學是沒法解釋的。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就是最有代表性的其中一種——男女之間更具鮮明的特徵。

  吳小雲在享受著反覆回味的那一刻,恨不得那觸動靈魂最敏感的介質永遠保留在體內,並能隨心所欲地喚醒。但她又非常不解,在和眾多男人的肢體接觸中為什麼偏偏和趙先生會產生如此心旌搖曳的衝動。是兩種特異的體質分泌出的相吸因子還是相近的情愫誘發的興趣相投?

  趙先生就算有過人之才,也絕無鶴立雞群之感。在大千世界的人流中,仍是普通的一員。吳小雲在慶幸獲得那種美好感覺的同時沒忘理性地問個「為什麼」?

  晚飯後,楊進發拉上趙總散步,宋小寶和小黃當然會跟一起。除了雨天,這是慣例,但今天卻是楊進發主動要求的,還說到夜市上去逛逛。

  趙總被動地跟他們走在一起,平靜的外表難掩滿腹的思慮。平時的俏皮話在眼前動態的事物中總會應時而生,今天卻惜字如金,呆板地看著路面,眼角的餘光都懶得伸展。

  楊主任心裡有數,上午就看出來了。等待一個不確定的結果本來就是受煎熬的事,而隨著時間的拖延至預期的終點更是按捺不住,他想過說幾句安慰的話,可一想又是多餘的。他猜趙總一定在作另一種假設:明天再無消息,等就失去了意義,該是主動出擊的時候了。楊主任只想到辦公場所的事,下午發生的事他哪知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根本沒想到趙總現在的心裡被另外的事占去了一半。

  一個團隊,一旦主要角色的戲份少了或者沒有了,再演下去還能精彩嗎?楊副主任知趣地說:「今天好悶熱,不會下雨吧,還是早點回去好。」一行人無精打采地回到酒店,情緒好生低落。

  一夜無話,早晨的太陽像透支了能量似的,溫順地躺在雲層里。沒有陽光的夏天,避免了毒日的芒刺,卻躲不過潮濕的蒸煮。沒有風,空氣就重了,加大了身體的負荷,連呼吸都要下意識地使勁。

  趙總昨晚睡得早,他想睡著了免得胡思亂想。他是用數數的辦法強迫入睡的,果然奏效,數著數著就數到夢裡去了。夢中的經歷很多,白天想過的有時在夢裡重複了一遍。

  而昨晚夢裡的新內容卻把他嚇出一身冷汗,他夢到了孫勇和陳水芳!死了好多年的人突然在夢裡活過來了。一見面孫勇就以隊長的身份狠狠地批評了一番,說什麼居功自傲呀,朝三暮四呀,資產階級思想在作祟呀……後來又一起喝酒,慶祝他和陳水芳死而復生。

  亂七八糟的,醒後想了好久也理不出個頭緒。恰逢這個節骨眼上,出現這樣的幻覺,似乎在傳遞一種信息:陰陽有相通之理。

  楊進發已經收拾停當,在等他一起去吃早餐。趙總拉開窗簾,認真地看了看室外,然後走進洗手間。


  吳小雲八點就到了酒店,這麼早地來上班很是少見,讓上夜班的兩個服務員多看了她幾眼。

  酒店的實際管理權在吳小雲手裡,吳老闆只是名義上的老闆,基本上不過問酒店的事,所有的員工都清楚這一點。吳小雲並沒有因為是實際掌權人而趾高氣揚,對待員工與對待同事一樣。所以對吳小雲不論是年長的還是年輕的總少不了親切地叫一聲「小雲」,小雲則報以友好的一笑。

  社會發展到八十年代末期,出現了一種新的現象:一部分人開始自覺地習慣了別人的尊重;而一部分人卻在不自覺地習慣了別人的輕視。

  吳小雲把精緻小巧的手提包放到前台的柜子里,從紙巾盒裡抽出一抽紙巾走向餐廳,邊走邊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

  她一早就下定決心,借吃早餐的機會一定要和趙總單獨聊聊,哪怕坐在一起吃個早餐也好。她選了一處偏靜的桌台,從保溫桶里打了一杯豆奶,漫不經心地小口品嘗著,其他的食物計劃放在後面的時間裡取用趙總一行到餐廳是八點二十分的樣子,一般這個點是就餐人員最多的時候,離擺放各色食物的保溫器具較近的桌台已坐滿了客人,男男女女的,說著不同的語調,能聽懂的和聽不懂的話混雜在一起,像一台多民族的混合劇。開放的政策把人的活動範圍擴大了,交流對象不再固定在一種模式上,適應語言的變化是眼前的需要,沒有順暢的溝通無疑會造成不必要的誤解。趙總已經意識到地方語言的重要性,想過在安定後儘快掌握一些有利於開展業務的特色語言,以增加溝通時的親切感。

  吳小雲起身跟在就餐客人的身後,進入挑選食物的行列。她發現趙先生興趣索然地夾起兩根油條和兩種素菜,退出隊列直接去打豆奶了。她胡亂地選了一點食品跟過去,「趙先生,有點事跟你說。」趙總回頭一笑,「你爸給我帶來好消息了?」

  「走吧,坐到後邊去。」吳小雲走在前面,帶著趙總在放著一杯豆奶的餐桌邊落座。

  大大方方的吳小雲這一舉止不會引起別人的關注,就連楊主任也沒有多看一眼。

  「你這邊的事還沒有進展嗎?」吳小雲想用平常的口氣卻沒能掩飾住關切的心情。

  「小孩子怎麼關心起大人的事了?不急,來前有這種思想準備。」趙總故意以大人的口氣說。

  「你們啦,就愛擺譜,大男子主義,我都二十二歲了,還好意思叫我小孩子;哼,我可不接受。」說完用火辣辣的目光不服氣地看著趙總。

  「我比你大十多歲,兒子五歲多了,和你爸一起都稱兄道弟的,別聽著不高興,你應該叫我叔叔才對。」趙總進一步強調自己的輩分。

  「一廂情願!最多叫個哥哥就不錯了。你以為我不知道,比我還沒大到十歲,盡在瞎吹,忘記我是幹嘛的了?」

  兩個人談話的內容很有意思,在一個問題上,一個人在不顧事實地放大,一個人卻在不顧事實地縮小,爭論得極其認真。

  「早餐吃這麼少,還需要點什麼我去幫你拿?」看到趙總吃得乾乾淨淨,吳小雲問。


  「夠了,儘量給你省點,害怕惹東家不高興了趕我們滾蛋,那就露宿街頭了。」趙總又習以為常地說笑著。

  「真有你的,討好的話讓你一個人說完了,不過我真的很喜歡你說話的方式。」吳小雲把目光從趙總身上移開,拿起豆奶喝了一口。

  「我倒沒覺得,其實我好想改掉這種毛病,很容易誤認為流里流氣的,有失君子之風。」

  趙總表達的意思與吳小雲全是逆向的,但絲毫不影響她交談的興趣。

  吳小雲皺皺眉頭,說道:「君子?不見得吧。我看該分別對待,有幾次來酒店檢查的工作人員,看著斯文著呢,穿著制服,拿著記錄本,有的還戴著眼鏡。可那一雙眼睛看到漂亮點的女人,恨不得生吞活吃下去,好不噁心人!」

  「個別現象嗎,小小年紀,不要把人想得太壞,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趙總看了吳小雲一眼,接著說:「有君子就有小人,有善良就有醜惡,有英雄就有懦夫,有矛就有盾,有對立才會有統一……這就是社會,這就是人類,社會也因此才會向前發展。不要一味地去責備消極的一面,它同樣在發揮推動社會發展的作用。」

  吳小雲聽得津津有味,吃驚地睜大眼睛,「你是老師噢!」

  趙總笑了,「你爸才是老師呢,我現在就稱呼他為吳老師,不信你可以問去。」

  「沒聽我爸說過,不過我爸說,希望我找男朋友要找和你類似的人。」吳小雲巧用他爸說的話大膽地說出了心中的想說的話。

  「是拿叔叔尋開心吧,我有何德何能給你的白馬王子做榜樣。不行,我得找你爸理論理論,讓他糾正錯誤,我是斷然負不起這麼大的責任的。」趙總一直保持著大人對小孩說話的口氣,不敢有一點鬆懈。

  「終於露出破綻了,既然叫我爸為老師,我們就是平輩了。看你還好意思讓我叫你叔叔不?」吳小雲自鳴得意地笑著,像是找到了有力的證據。

  「那是我尊重你爸,老師一向是我敬愛的人。哎呀,怎麼和一個小姑娘討論起輩分的問題了?……」趙總打住了想說的話,如果繼續下去或許破綻更多。

  「說呀,我聽著呢!」吳小雲笑得特別開心。

  「趙總,我們先上去了。」楊副主任站在遠處招呼趙總。人已寥寥無幾,到了收檔之時。

  「好吧,我也吃好了。」趙總顧左右而失笑,「人去樓空了,還傻坐在這裡。回房間喝茶去,走吧,你該上班了。」


  吳小云:「慢著,你會泡茶嗎?去辦公室泡茶吧,我也想喝。」

  吳小雲晦暗幾日的眸子今天無比亮堂,好不容易有了好興趣,才不會輕易放過呢。

  吳小云:「我去交待一下,馬上回來。可惜我不懂茶,也不會泡茶,正好你教教我。」

  此時,如果有人膽敢去破壞她剛剛積攢起來的好心情,勢必會引起她的刻骨仇恨。

  她風一樣地飄出餐廳,又風一樣地旋即回來,不容分說地拉著趙總向辦公室走去。

  趙總叫苦不迭。一個的女孩兒突然像著了魔似的,這不免使他心慌。

  「好了小雲同志,我去就是。」趙總希望她鬆開手,一個女孩兒拉著不該拉的男人總有不妥之處。

  小雲放開了,「我都不怕呢,你怕什麼?」儘管是這麼說,卻難免有點心虛,但仍然補充了一句無所畏懼的話,「像個姑娘似的。」

  翻了個個的主動權被小雲緊攢不放,風情不減卻理智不全。她哪想過把富有的青春夢想託付給一種渺茫的偶然該是多少地可笑。

  趙總保持著淡定,權當是一個小姑娘的心血來潮。

  在這間辦公室,趙總前不久來過兩次,第一次接待他的是吳老闆,第二次接待他的是吳老師。今天在相同的地方見到的不相同的人;由吳小姐代替了以前的主人,而這個主人還霸道地讓客人泡茶給她喝。

  吳小雲非得讓趙總坐在她爸原先坐的位置,睜著一雙美麗的眼睛,在心裡認真地模仿他泡茶的一舉一動;那勁頭不亞於臨近考試前的學生,在溫習老師「臨陣磨槍」的教導。

  趙總素來善解人意,況且吳小雲口慈心善、樂於助人,其父慷慨大度,通情達理。

  再多強詞終不宜我行我素,得尋找時機,循循善誘,以解一時糊塗留下的隱患。完美的結果當然是既化解了彼此的心結,又不影響原來的友誼。

  茶過三巡,吳小雲由痴迷而入,不大的工夫好像已成竹在胸,她自信地對趙總說:「我以為多難呢,不見得我比你差?讓我來試試。」

  趙總的一招一式,雖談不上專業,可也有些年頭。吳小雲僅憑他自始至終的一個來回就敢說出如此輕鬆的話,真不知她是何方神聖,竟能過目不忘?

  「真是小瞧你了,這麼快……希望你妙手生香。」趙總起身讓出位置。

  「別說得好聽,心裡卻在奚落,先別急,以結果論英雄。」吳小雲真就有模有樣地在茶具之間倒騰,談不上熟練,倒也不慌不忙。

  她把先前的茶葉倒掉,用燒開的水把茶壺和杯子清洗乾淨,挑出兩個杯子放在一邊。從盛裝茶葉的瓷器罐里拿出適量的紅茶放進茶壺用新鮮的開水沖泡,過一會把第一泡的水全部濾出,重新加水,稍後待色澤均勻,就倒進有過濾網的器皿中,再分配給杯子。

  整個過程秩序井然,尤其是那雙少女獨有的纖纖玉手,遊走在高溫浸泡過的茶具之間,白嫩的指尖被高溫的杯口塗上丹紅,雙手並用,那構成頗具靈性的蘭花指,像極了在琴弦上飄逸地跳躍;配合著秀口丹唇吐出的溫香氣息,酷似曼妙的低吟……溫馨的茶室陡然間熠熠生輝,活靈活現如一幅絕妙的仙女畫。

  這一幕深深地印記在趙總的腦海里——過去的疏忽差點失去了眼前的驚艷!真箇是少有的人間靈秀……「你怎麼了?」吳小雲抬頭看著如痴如醉的趙總,心有所儀地說。

  「你泡茶的形態真的太美了!……」趙總克制住心潮激盪的衝動,痛苦地掩飾著一臉的窘態。

  「來,趙總,嘗嘗我第一次泡的茶。就是嗎,我本來也不醜呀!」吳小雲同樣在克制,於是,收斂起容光煥發的臉,把自信張揚的眼神縮回到茶具上……假若這一人間奇遇到此為止,人們便會詛咒胡編亂造者的平庸;可是,用過程去推斷結果,也會不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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