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13 00:10:31 作者: 柳絮飛
  先從銀行談起。

  行長回來了,臉上還掛著失去親人的悲痛;聰明的下屬善解人意,儘量在積壓如山的待批文件中找些鼓舞他恢復好心情的文件去請示,一般的公文和需要上會討論的事件儘量不去打擾他。諸如此類心細如髮的考量,足見領導的權威,足見手下職員的敬畏和通達。

  我們先不要評論普通職員的對錯,責備他們更大可不必。在嚴峻的現實中行長便是他們的衣食父母;所謂的敬畏一則身不由己,二來順應時勢;除非真的傻了,才不去考慮孰輕孰重。

  好人犯錯害的多半是好人。

  那麼多人翹首以待的行長回來了,工作人員以行長的悲傷踐踏著無數人的焦急,這樣的現象不僅過去有,現在正在發生,將來還會有。

  趙主任是在行長回來的第六天去了一趟銀行,除了兩天周末,行長上班時間已有四天。

  按說特別重要的事該處理完了,這只是推測,在他的心裡到底有多少特別重要的事只有鬼知道。

  那天小黃拿著資料和趙主任一起,在沒開門的銀行樓下,在白得耀眼的不鏽鋼焊接的欄柵門和另一層顏色稍暗的白鐵卷門外,站在長長的等候隊伍中,耐心地盼望著秒針接近錶盤上的一個數字。如果在其他的時間上能做到如規定的分秒不差,普通民眾恨不能以萬歲相頌。一張張毫無表情的臉,假如失去一雙迫切轉動的眼珠,真難辨認出到底是遙控的木偶還是喪失了靈魂的人。

  在打開門的一剎那,一股倒行逆施的潮流非常壯觀地湧入鐵門;不用問,摔倒的事故每天都會發生,爭先恐後為的就是搶奪一天中有限的某一個號碼;剛才的病貓生龍活虎的不敢想像,仿如垂死之人拼盡最後的一股力氣爭搶救命藥方。擠的,推的,吵的,罵的,推搡的,開打的,活活把一些柔弱的女子逐出,退到一邊孤苦地落淚。我們偉大的「母親」眼巴巴地看著眾多子女中的弱者,顧及不到公平普惠。

  有必要討論一下那個時代的體制。

  銀行是國家開的,銀行工作人員當然是國家工作人員了,銀行行長不用懷疑肯定是國家幹部了。銀行是國家貨幣的集散地,哪怕再有錢,恐怕也沒人敢說比銀行的錢多吧。對錢財的敬畏是人心所向,依此推斷,對行長的敬畏遠超對錢財的敬畏。也許有人不認同這種觀點,邏輯上似乎找不到必然;可是,事實在某些事物上是不承認邏輯的。

  行長有權力運用智慧把銀行的錢放在某個人或某個單位的帳上,還能根據心情在他認為是合理的區間收取不同的利息,甚至他還有辦法不收取利息。只要他願意干,這些都是他有辦法幹的事。怎麼樣?說到這個份上,應該懂了能入他法眼的是哪些人和哪些事了。至於排著隊等候在櫃檯外的芸芸眾生,他頂多當成是經濟繁榮的一種表象,正好增添了他驕傲的資本,助推了他囂張的火焰。此情此景,只有膨脹的欲望,哪捨得把寶貴時間騰出來同情庸眾,簡直是痴人說夢。

  小黃一改往日的靦腆,把在大學裡灌輸而來的修為拋個精光,靠著年輕的身體,把蓄積已久的力量全部爆發出來,不辱使命,搶來一張上午的排號。人在此時極易產生一種盲目的愉快——當最有希望和身處絕望時往往會有這種不由自主的心理反應。

  大約十一點,小黃到了窗口。面對一個滿面贅肉的中年女人,他自卑了,恢復到靦腆的神色,極力做出一臉媚態。然而,從那個滿臉橫肉的女人不待見的眼神中,看出了這恰是她看得最多的面孔。接著便是一串的白話,情急之下,小黃竟忘了這期間挑燈夜學的白話常用語,用混雜得連自己也不滿意的口話應答她。

  這更加教那個女人不耐煩,她近乎雄獅發怒般地搖頭,同時用胖乎乎的手指指向小黃手裡的資料,不屑地拉下嘴角。小黃忙不迭地把資料從小小的凹口塞進去,如釋重負地平息一下受辱的委屈。嘩啦……嘩啦地幾聲過後,她看都沒看小黃,把資料送出。剛剛放鬆一點的心跳,又猛地提到喉嚨眼,把臉都憋紅了——不管怎樣,一定要問個所以然。「請問是什麼原因嗎?」

  「問行長去。」可能是覺得這話不合適,就更正說:「上面沒簽字,我辦不了。」

  靈魂出竅了,癱瘓的感覺便隨之附體。

  小黃如霜降下的茄子,一臉悲催地走到趙主任身邊,他真想一頓嚎啕,哭訴這作難的機構。

  趙主任的視線一直沒離開小黃,向來平靜的表情在與克製作鬥爭,面部的皮肉一陣陣痙攣,如同蜘蛛抖動自編的網。他果斷卻沉緩地伸出右手,用剛毅的神色無聲地命令小黃把手裡的資料給他。他憤怒了!

  小黃的眼裡和心裡的趙主任從未暴露出如此恐怖的面色,一時慌了手腳……趙主任接過資料,一句話也不說,掃了一眼二樓,稍作思索就上到二樓去了。小黃這時才反應過來,連忙緊趕著跟隨上去。

  二樓有個小廳,空閒的地方擺放有名貴的花草;一圈土黃色的麻布沙發圍著一張長方形玻璃茶几,上面放有紙巾盒,幾個用過的紙杯有待清理。只有一個沒穿銀行工衣的人坐在沙發上,好像在等待什麼。除了兩個窗口,其餘的都是單獨的辦公室。掛著行長和副行長牌子的辦公室門關著,別的門有關著的也有開著的,還有半掩著的,安靜得有點過頭,與一樓大廳的情景不敢比較;酷似站在天堂的門口笑看塵俗的紛擾。

  一個年輕的女孩從掛著客戶經理牌子的房間走出,胸前別有「某某銀行」的小橫牌。

  她看了一眼窗口,腳步順著眼看的方向前進,正好經過趙主任身邊。此時的趙主任已經找到了他要去的地方,準備走過去敲行長辦公室的門。

  「您好先生!請問您找誰?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嗎?」這聲輕柔的問候,宛若天外之音,在趙總充滿敵對情緒的心裡無異於一束調和矛盾的百合花。

  趙主任的全部精力放在掛著行長辦公室的門上,沒在意側後的行人。當一聲如鶯之音飄來,趙主任不由得回過頭,看這曼妙的聲音出自何處,又是贈予何人。

  那是一張白淨微笑的臉,純潔的眼眶裡溢出柔和的關懷,蘊含著耐心地等待,那樂於助人的姿態十分動人。

  「你好,請問你們行長在嗎?確實有緊迫的事需要解決。」趙主任被感化了,好像從準備決鬥的場地一步跳到喜氣洋洋的舞廳。

  「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在不在,因為我沒留意。有什麼事可以先給我說說嗎?看能不能幫到您。行長近期心情不好,我們找他都很小心的。」

  「謝謝,我還是找他吧,可能你幫不了我。」趙總聽出了面對權力的無奈,也就不想再給一個無辜的人添麻煩了。

  「先生,如果您願意去我辦公室坐會,說說看嗎,說不定能給您一點建議呢。」

  趙主任余憤尚存,語氣卻柔軟了許多。在客戶經理辦公室他簡要地說明了事情的原委。


  「先生,我理解,積壓得太多。昨天有個客戶找他,弄得很不愉快,還大吵起來。

  最好今天別找了,找也沒用,他心情差的時候就這樣。」

  「好了,謝謝你的善意,我去看看吧,解決問題不一定要用吵架的方式。」

  趙主任沒有聽進客戶經理的勸告,堅持了個人的原則。

  敲門聲讓剛才那位客戶經理心慌,但她已經沒辦法阻止那刺耳的聲音傳來。

  第一次敲門沒有回應,三十秒的間歇敲了第二次。趙主任計劃敲三次,然後再試試門是否鎖著。

  「誰呀!」底氣很足的聲音從門縫裡傳出,這分明是「請進」的反義詞。

  趙主任的倔強被不友好的拒絕激增出巨大的力量,他果斷地推開門,勇敢地走到行長的辦公桌旁,不卑不亢地注視著有些驚訝之色的行長。

  「你是……?」

  「我是共和國普通的公民,請問行長,規定十個工作日的事,現在等了四十七天,請行長給個合理的解釋。行長日理萬機,我就直截了當,不敢浪費你寶貴時間,討你厭煩。」

  趙主任看到那副目空一切的神態,把基本按捺下去的憤怒重新拾起,毫無顧忌地單刀直入了。

  這是一種極易造成思想空白的時刻——慣常地被顛覆了,出現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仿佛看慣了南極的熱帶叢林,突然出現了北極的冰天雪地,從視覺的巨大反差上帶來思維的混亂,一時語塞非智力低下。

  行長瞠目久時,語調低沉,重複地說:「你是……?」

  趙主任把手裡的資料放在他面前,面若凝霜,仍以不客氣的口吻對行長說:「我是來要你們辦事的,你自己看吧。」


  行長如夢初醒,自覺奇辱無比!像一頭猛獸被寵貓戲耍一樣的暴跳如雷,眼神如毒蛇吐信般的恐怖。他霍地站起來,激憤得有點蹣跚,臉色煞白,一手操起資料,舉過頭頂,重重地摔打在桌面上。「出去,誰讓你進來了,豈有此理!」

  趙主任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與想像的一樣——這種高高在上的人哪容得下別人的輕視。他現在心平氣和了,甚至有點小勝的得意,他拿起桌子上的資料,慢條斯理地整理齊整,然後放在桌沿,並坐在身旁的椅子上,把手輕鬆地壓在資料上,一切做得是那麼的平靜。

  「你可以輕視我,你可以鄙視我,還可以辱罵我,但是,你不可以趕我走,更不能用豈有此理這個詞。希望你保持該有的風度,不要歇斯底里。」趙主任越說越淡定。

  「你……你!既然是來辦事的,怎麼滿嘴的興師問罪的口氣?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人物,還是覺得了不起!敢在這兒胡攪蠻纏。刁民!」

  「我是公民,不是刁民;什麼人物?什麼了不起?適用於你,跟我無關,至於胡攪蠻纏、刁民之類的話我更不接受。我的訴求是合理正當的,我是嚴格按照國家規定的公民的行為規範來行使合法權利;反倒是你身為黨員,身為國家幹部,拿著人家可望而不可即的優厚待遇,行名不副實之事,竟然大言不慚地辱沒合理訴求的公民,真不知道你有沒有舉行過入黨宣誓儀式。」

  「那又怎麼樣,就算一無是處與你何干!真不知天高地厚,輪到你來指手畫腳,可笑至極!」

  「你可以說得更有侮辱性,直接說我就是個無賴得了;但今天我一定要和你辨出個所以然。你變著法兒罵我,是針對我個人,暫不計較;該辦的事不辦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我以黨性原則與你斗到底,絕不妥協。」

  趙主任氣定神閒,綿里藏針;聲音不大,卻渾厚有力。而行長則惱羞成怒,聲音狂躁;雖占地利卻近乎困獸。

  那位年輕的客戶經理早已站在室外,唯恐事態擴大,不停地和別的同事耳語不休。一樓有人在向上探望,有的並在攀登樓梯,抱著幸災樂禍的心理一探究竟。他們可不是想為正義的統一戰線出力,只等著別人衝鋒陷陣,揀點勝利果實。

  「請你立即出去,不然,我報警了!你應該知道你的行為是在妨礙正常的工作秩序,是在犯罪!」

  「我同意你的觀點,接受報警處理。那麼我們就沒必要再爭論了,來個中場休息,耐心等待第三方的調停,我也免得多挨罵。」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鬧下去了?」

  「你說得不對,我鬧什麼了?為什麼說是我鬧呢?我為什麼要鬧呢?你能當銀行行長,絕非泛泛之輩;究其原因,你比誰都清楚是誰逼我們這麼做的。除非你裝傻。」

  副行長辦公室的門開了,一個中年女人走向眾目聚焦的行長辦公室。她看了一眼趙主任,然後才走到行長身邊,小聲說道:「你去我辦公室消消氣,我來和他談談。」

  行長心有不甘地徘徊著,猶豫了一會,想想還是走出了辦公室。出門時仍舊氣憤地丟下一句「豈有此理」。


  「這位先生,我們有事好好說,看得出你是有修養的人,這樣影響多不好。」女副行長開口竟這麼說。

  「我理解你說這句話的苦衷,維護行長的威信是一個同僚或下屬的本分;但我得申明一點,是他憤怒地摔我的資料,是他憤恨地大呼小叫;莫非你也認為我是無理取鬧,坦率地說,自始至終我都保持著高度地克制,因為我們這些等待解決問題的人在你們眼裡就是卑賤的弱者,否則,我也可以像行長大人那樣目中無人地大呼小叫。」

  「聽得出來,你是憋著一肚子火氣來的;話雖不重卻咄咄逼人,換位想想,恐怕你也接受不了。我想,事已至此,還是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為妥。這樣僵持下去對誰都沒好處,何必呢,都是為了工作。」

  「對不起,我也希望你們換位替那麼多翹首以待而又無可奈何的普通老百姓想想——因為你們的原因,他們唉聲嘆氣地計算著每天的損失,他們痛苦地面對祖國的光輝形象失望地搖頭……是誰在破壞社會秩序,是誰在製造黑暗,是誰在播種仇恨……」趙主任眼圈紅了,所以就沒再說下去。

  「事情是一件件辦的,問題要一點點解決,我們沒有說不辦,只是在辦理過程中,總不能要求我們二十四小連軸轉吧。我理解你們的難處,請也理解我們的工作。」

  「忍受是有限度的。孔夫子創造了儒學,流傳幾千年,已融入種族的基因里。民畏官,貧畏富,弱畏強在現實中習以為常,但修德養性,仁義禮智信何嘗不是孔老夫子學派的重要組成部分。應該說你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之人,難道說,就只管接受別人的尊重,享受別人的給予,把應該做的就丟得一乾二淨了嗎?」

  「先生,看得出你是有文化的人,退一步海闊天空,我們談談具體的事,看怎麼幫你解決。他在氣頭上,生氣時哪有好話呢,請原諒。」

  「解決問題是你們早該做的事,從十五天的期限拖到四十七天,接近遼瀋戰役的時長。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害了多少人你們自己可以統計出數據,雖無血淋淋的屍體,卻滿是冷冰冰的心。我現在有兩點要求:第一,符合條件的立馬辦理。第二,行長必須為此事道歉。不然,我保留上訴的權利。」

  爭吵的事時有發生,弱小的一方一般經人圓場,有個台階下,問題就解決了。今天倒很反常,遇上了一個狠角色:他不溫不火,不急不躁,義正詞嚴,口若懸河;理論先導,實例為輔;直教心虛者膽寒。

  「先生,我看了,你這事簡單,手續齊全,我安排這兩天一定辦妥。快吃午飯了,你先回吧,明天過來找我,或派人過來找我都行。」

  「謝謝,這隻滿足了第一個要求。我是黨員,也是國家幹部,個人的損失我不計較,用一句高尚的話說叫相忍為黨。我要求道歉並不是因為我個人受到了侮辱憤憤不平,而是針對這件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

  「先生,不太合適吧,他也是事出有因,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懂,人之常情;你們的工作人員早已替你們的行長解釋了,我們已經給了足夠寬容這種理由的時間;可是,弱者的通達換來了什麼?何況這並不能算作理由。假如,因個人的原因而又沒有適當的應急措施,作為主要領導,這本身就是個錯誤;知錯不改,知錯不及早補救更是錯上加錯。竟然還那麼地盛氣凌人,天理何在!」

  「先生,你稍等,我去給你倒杯水。」女副行長走出行長辦公室。

  副行長沒完成任務,幹了件吃力不討好的事,不知行長會不會在心裡說一聲:意思到了就行,心領了。

  那個客戶經理給趙主任端來一杯水,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你真厲害!」

  趙主任過後好久都沒弄明白客戶經理說這句話的真實含義——到底是兩種含義的哪一種呢?

  下面是女副行長和行長的對話。

  「這可是個難纏的主,冷靜得有點可怕;語氣平淡卻措詞犀利,邏輯性強,在原則問題上巨細兼顧,像是有備而來。我的意見你還是受點委屈,說聲對不起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應該也看出來了,他絕對不是怕事的人,何況他又沒有什麼錯。」副行長出於對領導的關切,試探著勸導行長把這事了了。

  「你怎麼了,讓我給他道歉?那好,我給派出所打電話,讓派出所來人把他帶走,我不相信他能翻天了。」

  「我敢肯定地說,這正是他想要的。正常情況,我剛才和他談了那麼久,並承諾這兩天把他的事辦好,早就順水推舟地走了。可是,你知道他是怎麼說的嗎?——事情是我們早該辦的,現在沒辦,是錯上加錯。還說對他個人的侮辱他不計較,身為黨員,國家幹部,相忍為黨。如不對錯事道歉,他保留上訴的權利。所以才這麼說,請你認真考慮。」

  「我給袁所長打個電話,問問他該如何處理。」

  行長真的撥通了袁方的電話,他們談了好幾分鐘,然後笑著說:「謝謝袁所,就按你的意見辦。」

  行長放下電話對副行長說:「你說得沒錯,我們遇到了厲害角色,袁方和他認識,好險,差點把事情鬧大了,行了,我去道歉。」

  下午,袁方給趙主任打來電話,戲言他得理不饒人,讓財神低頭。趙主任謙虛回謝:幸好有仁兄庇護,不然有拘押之苦。並說見笑了,出此下策實為無奈之舉。

  這事過去了,看似波瀾不驚,不久便流傳開來,並在傳播中不斷放大。這次風波的目擊者和受到傳播影響的人們在今後的社會活動中能否吸取這樣的經驗,在類似的情況下鼓起申訴正當權利的勇氣呢?社會對這樣的現象是敞開博大的胸懷接受、引導、支持,還是抱著官官相護的病態以維護尊卑的秩序而殘忍地摒棄呢?

  鬥爭的目的是爭取生存的權利,鬥爭藝術尤為重要。盲目的行為很容易被內外部的矛盾利用,不懂得進退,不懂得屈伸,一則無平衡可言,傾斜的事物時刻存在風險。二來即使是大功告成,多半逃不出一種命運:墳墓里的英雄。

  趙主任的智商不容許他犯這種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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