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13 00:10:48 作者: 柳絮飛
  沒過兩天,謝軍約了老二,讓他安排了晚餐,說小弟回來了。並告訴老二,不叫其他人作陪,就我們兄弟三人。

  下午一上班,謝副局長就把工作安排好,跟局長打聲招呼就走了。他開車接的小弟,到上島剛好三點。

  老二找出上好的茶葉,沏好了茶水,坐在房間裡等著。

  胡顯才見了小弟還是習慣地搭肩挽背以示親熱,他沒覺察出小弟的異常,倒是一向舉重若輕的老大顯得少見地消沉。

  「南邊的天氣比不上內地舒服,我不適應,那種黏糊糊的熱簡直受不了,小弟現在習慣了哈。」老二說。

  「心靜自然涼,你要是把注意力老是放在熱上面,不難受才怪。」

  「不過,有一道風景比內地養眼,女人的大長腿,女人的露臍裝,大胸女人的乳溝。

  小弟的艷福不淺,這季節遍地開花,美不勝收吧。」老二在故意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來沖淡可能會有的沉重的話題。

  「按『真理』就是赤裸裸的說法,不是露個精光只能稱其為『局部真理』,要真的『真理』了,瞧你的勁頭早藉口去了南方。」趙恨水想起了錢鍾書調侃鮑小姐的畫面,把高大的真理混進卑劣的鄙俗里,有如月亮的光輝糾正碎鏡的回照,詼諧到極致。本想接過老二的輕鬆,再附上一層氣泡,又想過猶不及的弊端,馬上變了腔調,說:「見多不怪,社會上的怪事本來就多,況且能養別人眼睛的是件有益的事,我們還好意思去責怪她們。」

  「準備什麼時候動身,到時我送你上車。」老大看著窗外說,吐出的煙霧擋住了他的視線,看到的是灰濛濛的一片。

  「老大,沒必要瞻前顧後的。你現在當局長了,反而不如過去灑脫。」

  「小弟,說真話,是不是考慮到我的難處才做出來的決定。這也太毒了,非得把我摻和進來逼你。」

  「子虛烏有的事。明擺著,他已經是副縣長了,我拿什麼和他斗?他是有點把你當籌碼的意思,但他更希望你以後多幫助服務公司,這才是目的。」

  「來這一曲是故意讓我們相互顧慮,進而讓我們跟著他的步調走。你也沒想到那天會把我叫上,我更沒想到是你回來了。現在後悔還有用嗎,已經著了他的道。」

  「老大,不至於那麼嚴重,他畫的餅,你可視作有,也可以視作無。但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幫服務公司的忙可以,千萬記住管好自己的手。幫幫也無妨,慢慢撇清關係,免得說不清,道不明,越陷越深。」

  「小弟,我記住你說的話,陪這種人我玩不起,心機太深了。還是你厲害,小小年紀,硬是讓他討不到半點便宜。」

  「我都拱手相讓了,難不成吃了我才罷休。兩位哥哥做個見證,我預估五年的時間,他要麼再進一步,要麼就進牢房。他的能力和性格註定他走這兩條路,不會有別的結果。」

  胡經理聽出了他倆說的是誰,但他沒參與分析和出謀獻策,只說了一句:「我們幾兄弟現在的日子算不錯了,無論如何要保護好自己。」

  正趕上五一,趙主任就沒考慮急於動身,計劃節後再說。和娟子商量著去哪兒玩幾天,娟子笑著說聽兒子的,濤濤只顧玩他的,根本沒在意爸媽在說什麼。

  「濤濤,過來,放假了想不想出去玩?」

  兒子放下手中的玩具,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爸爸,仿佛依然沉迷在玩具遊戲的世界裡,對爸爸的叫喊當作是一種遊戲道具的語言,一時介於道具與爸爸的模糊思維中,半天沒有說話。

  「兒子,到爸這兒來,老爸有事問你。」

  「爸爸,我剛好像聽到是蜘蛛俠叫我呢,把我嚇一跳!蜘蛛俠怎麼會說話呢,一看還是爸爸叫我。」

  「想出去玩嗎?」一邊說,一邊摸著兒子的頭。

  「想。」

  「想到哪兒去?」

  濤濤搖頭。沒等再問的聲音出口,濤濤一本正經地說:「我想弟弟了。」

  濤濤所說的弟弟就是他舅舅錢秋生的兒子,比他小兩歲。

  兒子的話引起了娟子的興趣,她不假思索地說:「武哥,聽兒子的怎麼樣,去看看哥哥嫂子,有兩年沒去了,順便來個故地重遊。」

  節假日,是餐飲業的旺季,老二是比較忙的。老大問過他假期如何安排,當時還真沒想好,所以就沒有具體回答。既然現在確定了去秋生家,不妨告訴老大讓他自由安排。

  在新起的建築物以各具特色的造型矗立於雲端的大都市,在翻新的平整如鏡的路面,在用花崗石切割的光滑的石塊砌成的路道牙邊,用彩色的火燒磚鋪墊的人行道上,間隔均勻地種植著青翠的景觀樹,樹下有長形和圓形的石凳,供觀光人士小憩,綠蔭奉獻出濃濃的情意,無償地給予了人類的愛。


  趙恨水在陳舊的記憶里翻找昔日的印象,十多年的發展改變的面貌使人耳目一新,過去的影子已經越來越少,而現有的變化卻越來越複雜。

  兩個小子像鳥兒一樣地歡叫著,蹦蹦跳跳得如同兩隻幼年的小狗,他們沒有憂愁只有快樂!

  秋生對政治不感興趣,如今只是正高職教授,沒有官職,但在學術上小有成就。娟子挽著嫂子,親密得讓人羨慕。

  趙恨水漫步在江岸潔淨的人行道上,在紅藍兩色的火燒磚拼構成的圖案中尋找工藝的設計構思,似乎在既有美感和又有腳感的磚面上留下了不如人意之處。陽光下泛黃的江水如金箔般地晃蕩著,反射出的金光是那麼的耀眼,連兩岸的綠葉偶爾也會染上金黃。多少壯麗秀美的人文景觀啊,要是每個人的心胸都如此敞亮、豁達、無私該有多好呢。然而,一種不忍玷污這大好景致的咒罵之聲,往往脫口而出——媽得個巴子,奶奶個熊,婊子養的,這造福人類的好事又造福了多少官商?一個時期說這類話的如同小學生念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一樣的朗朗上口。

  這不是空穴來風,而是痛心的事實。趙恨水常常在黨報上看到醒目的標題,標題下面便是觸目驚心的貪腐數字。

  秋生沒有改變對趙恨水的稱呼,趙恨水同樣沒有。兒子都這麼大了,換一下稱呼有那麼難嗎?用秋生的話說:「如果換了稱呼,證明我們就變了。」而趙恨水非常認同他的觀點,並以物以稀為貴來借喻這難得一聽的稱呼。他說:「等到六十歲時這麼叫,該是多麼稀罕的事,定能喚起童心呢。」

  「秋生,你發現沒有,我們兩人的話比過去少多了。」

  「我何嘗不想說,當我覺得說出的話給別人帶去不愉快時,還是不說得好。」

  「你專攻學術,用理論來豐富精神世界,不與聲色犬馬為伍。我暫時很難做到,有時不得不逢場作戲,小時常聽人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現在感受深刻。」

  「這是必然的,官場、生意場,自古混淆不清,數數看,有幾家大財團、大公司背後是沒有背景的?」

  「追求富有的物質生活本身沒錯,在公平公正的環境下自由競爭原來只是一種美好的願望。攀附,借勢,勾連,瞞天過海,以假亂真,這些祖先的遺產,被聰明的後代發揚光大,全部運用到官場和生意場上。一面繁榮,一面萎靡。這種隱患遲早會爆發,但願我是杞人憂天。」

  「要相信國家的政策,絕對不會庇護某一個人,也不會打擊某一個人,全是執行的問題。在執行過程中,暴露出自私自利的一面。」

  「是的,一部分代表黨代表政府的工作人員,每天悠哉樂哉地過著逍遙的日子。把他們該做的事當成了是在幫別人做的事,把在別處受到的委屈,加倍地奉還給需要他辦理的事物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好擔心,這些破壞社會秩序,製造社會矛盾的事多了,社會能安定得了嗎?」

  「武子,沒想到你一個生意人,憂國憂民了。」

  「再丑也是自己的母親嗎!錯在不肖子孫頭上。哈……哈,晚上要多喝幾杯,腹腔里侵入了不少毒素,得用酒精消消毒洗洗腸胃。」


  趙恨水快磨滅掉的頑皮神情今天再一次出現了。

  「妹夫,有時間多來走動,看你們嘀咕得多帶勁,我都嫉妒了。」秦新月高興地看著兩兄弟說。

  「一樣的,在家裡,有事沒事地拿著本書,總是悶悶不樂的。十一放假,我們去南方玩玩,那時天氣也好。」娟子附和著嫂子說。

  「到時看你哥有沒時間,前年單位組織去香港,路過深圳,緊緊張張的,就沒聯繫妹夫。」

  「他單位離羅湖口岸不遠,上次我們去,開車接我們一會兒就到了他單位,頂多二十分鐘。」

  「好,到時我提前讓你哥準備,爭取十一成行。」

  走走真好,用家庭的倫理關係替代社會活動的利益關係,這是種本質上的區別。

  三天的時間,他們用腳步重量了昔日的行程,讓現實與記憶重疊——領悟人世的滄桑,感慨歷史的巨輪。

  趙主任耽擱了幾天,九號離開家的。

  老大開車到家裡接的小弟,弄得兩個老人喋喋不休地說:「你怎麼好叫你大哥來送?

  他當局長的多忙噢……」

  謝軍一直把他送到站台,隱約能聽到火車的轟隆聲,而火車的影子被距離阻擋在遙遠的地方。沒有火車的站台顯得空蕩蕩的,單憑長長的埂狀水泥地面上的稀稀拉拉的人群並不能挽救整個站台的寂寞。一條條鏽身銀面的鐵軌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沒有一列停靠的火車,心目中的小站今天卻變得格外寬廣。也好,卻討好游旅者心有所往的愜意,短暫的空寂倒使內心感受到了遼闊。

  趙恨水今天就有這樣的感覺。

  地面上用白色油漆標示出的數字代表了每節車廂大概停在的位置,黃色的省略號線條在離鐵軌一米遠的站台邊長長地延伸,警示乘客一米之內是危險的區域。綠皮火車外表無異,數字排序從一開始,順至尾廂,連餐廳也不例外。但常有旅途奔波經驗的人對站台上噴塗的醒目數字十分敏感,一眼就能辨別出數字對應的貴賤。火車上餐廳的位置設計得十分公平和公正,在整列火車的中間位置。設計師是個善良的人,深諳中庸之道,做了件一分為二的好事;另一個設計師卻是個趨炎附勢的人,把臥鋪車廂安排在餐廳的一前一後;也可能是更加善良,為那些買不起臥鋪票的乘客省錢,省力。那昂貴的餐費從不憐憫卑微者囊中的羞澀,歧視那些分文算計的窮人。

  等候在八號車廂的人不多,兩兄弟站著,也走著,抽著煙。吐出的煙霧一出口就被清風送走,遮不住一點藍天白雲,也不影響別人自由呼吸。


  謝副局長總想鼓起勇氣,說出憋在心裡的話,但一看到小弟那副悠然自得的神情,話語就被嘴唇牢牢地封在喉嚨里,那表情僵硬出一臉難以言喻的窘態。

  「放下吧,放下了就輕鬆了。」小弟對老大說。

  老大點點頭,把剛吸進口腔里煙霧用力地呼出,像一把灰色的劍。然後如釋重負地說:「沒事,我知道該怎麼做。」

  隱約聽到轟隆……轟隆的聲音越來越近,遠處的山坳露出了黑色的頭顱,帶著黝黑蠕動的軀體,活像一條快速游來的巨蟒。隨著一聲氣動山河的長嘯,接著噴出一股雄渾壯觀的濃霧。站台在顫抖,人群在躁動,大包小袋、紅色白色的塑料桶、形狀各異的提籃離開了地面,腳步急促,聲音窸窣;滾動的箱子咕嘟……咕嘟跟在人的腳後。穿著藍色制服的工作人員,手裡飛舞著黃色旗子,嘴唇含著銀色的口哨,鼓起腮幫嘟……嘟……吹出急驟而清脆的聲響。火車要進站了。

  站台上活動開了,一群不規矩的隊列,歡迎著又愛又恨又想又怕的龐然大物;火車混合著汗臭和鐵腥,熱浪滾滾,噝……哧……噝……哧……兩聲,不太情願地趴在人們的身邊。

  沒有任何告別形式,兩兄弟如在大街上碰面再各自離去無異;只是謝軍沒有急於離開站台,而是掏出一支煙點上,然後,一隻手插進褲兜里,靠在一根頂起雨棚的水泥柱上,把右腳提起放左腳背上。整個一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德行:右手臂彎曲著,一支點燃的煙夾在指間,保持著與嘴巴不遠不近的距離,菸頭彎彎曲曲地升起裊裊的灰色絲帶。像詩人在凝眸,像哲人在沉思,還是無聊者的陋習?在一個時冷時熱的公共場所,在一處匆忙來去的集散地,那一點不做作的舉動,也一點不符合謝副局長的年齡和身份。

  火車抽搐了一下,伴隨著短促的嗝咚聲,像個營養不良的孩子,有氣無力地向前爬行。

  宋小寶在火車站出入自由,與車站工作人員差不多一樣隨隨便便。除了和林站長的特殊關係,除了和林站長有共同的愛好——吸菸、喝酒,另多了一段傳奇式「英雄救美」的故事——是袁方告訴林站長的。時間不長,林站長以早就認識宋小寶為榮,或有意或無意地把宋小寶介紹給了他的同事。林站長這樣做對雙方都有好處——車站是魚龍混雜之地,宋小寶常在車站走動(因單位需要每月購買車票),好像給了車站一種底氣,大有借勢的念頭。各取所需,何樂不為。現代人是很聰明的,能借用到的能力總會千方百計地借用,宋小寶暫時就不知不覺地被林站長借用了,效果如何,鬼也不清楚。

  趙主任一走出車廂,小寶就迎了上去,林站長也偕同一起。相互介紹便握手寒暄,有站長的陪同,走內部通道,少不了敬仰的目光。第一回有尊嚴的出站讓趙主任小有感慨,原來每個行業都有顯示尊貴的地方。難怪人人都在拼命地奮鬥,只因為某時某地的一點驕傲。

  小寶的車停放在車站辦公人員的內部車庫裡,既寬敞又方便。車行出口,負責開啟電閘的保安首先來了一個歪歪斜斜的敬禮,從士兵到將軍還沒跨出士兵行列就脫了軍裝的小寶難得受此殊榮,咧嘴一笑算是回禮,哧溜一聲呼嘯而出。

  事過三月,蘇敏的請示電話少了。最近的一通電話是關於綜合部部長周小濤調動的事。

  語氣雖盡顯客套,但邏輯倒置不免滑稽可笑,把結果放在前面,再來羅列維護結果的依據,似乎不符合請示的格式。趙主任未置可否,本無請示之意,何必自討無趣——這未必是蘇敏的真心,周小濤成為第一個犧牲品是必然的;誰叫他不自量力,給副縣長戴藍帽子——若說戴綠帽子有損法律尊嚴,畢竟不是合法的老婆,權且以藍代綠,做個類似的比喻。

  人這輩子總免不了有後悔的事,想當初蘇敏初來乍到,兩人出雙入對,形影不離。

  那是何等的風光,何等的幸福,何等的情深似海。如今,畫餅成真,卻卸磨殺驢,落得個回味中的溫柔夢鄉……心有不甘又無可奈何,灰頭土臉地夾著行囊到局裡一個股室做個普通辦事員。上次趙主任和他談話後,他也曾努力彌補過失,可有的錯誤一旦犯過是沒法用正常的挽救措施能補救的。

  周小濤終於悟出了趙總的話意。他在新的單位破舊的辦公桌上,用粗壯的筆端在十六開的紅色摺子里,工工整整地寫下了趙總送給他的那句話。只是他改了一個字,把趙總說的「別把魔鬼當菩薩」的別字改成了錯字。這一字之別,換了話意,由原來趙總的勸變成了此時自己的悔:問道誤入羅剎地,錯把魔鬼當菩薩。這顯眼的摺子,就公開放在桌面上。

  趙主任清醒地意識到服務公司的厄運開始了,周小濤只能算是鄭副縣長對外界放出的一個信號:攻城略地前的預演——警告當事人和旁觀者,身處是非之地,務必自知之明。

  果真收效顯著。曾會計在周小濤被調離不到兩個月,辭去了財務部部長和主管會計的職務;至於他和鄭副縣長私下裡有沒有商量不得而知,但他新的職務比周小濤好多了:水利局財務股副股長。

  在離職審計時他給趙主任打了一通電話,通話時長二十多分鐘。他希望趙主任看在共事十幾年的份上抽空回來一趟,並暗示趙主任就此機會和他一起做一次辭去法人的審計。一語中的,趙主任如夢方醒,怎麼就沒想到這層呢,這個錯誤犯得是不是太低級了。

  不是法人的董事長是幹嗎的?不在公司實際崗位上的董事長管用嗎?他在電話中說:「謝謝曾會計,我決定回去。」曾會計說:「你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是眼不見為淨。」

  趙主任這次回去,和新任縣長談了一次,好說歹說辭去了董事長一職,在完成離職審計的同時也完成了曾會計說的「眼不見為淨」的任務。

  曾會計非得請趙主任喝酒這讓他意外,細算起來他們共事時間整好十二年,可是在十二年中他們都能清楚地記得沒有過一次兩人在一起吃飯喝酒的事。而在以後的工作互不相干的情況下幾乎是強行的要求,非要自掏腰包付酒飯錢,趙主任陡生溫暖,也陡生心酸。可想而知,這人情味十足的酒,此時是多麼地香甜。

  白晝的天敵是黑夜,眼睛的天敵是黑暗;那麼,人心的天敵是什麼?回答這個問題難於登天,本就是個不具體的形態——萬物皆可概括,總不能對標於萬物吧。那就擇其一項以小見大、以微喻闊來索引;如果人心拋棄了一切糾結,免受紛擾之苦,會不會就是曾會計非得請趙主任喝酒的來由。

  他最初以臥底、監察的身份到服務公司做主管會計,曾經的唯命是從,曾經的信誓旦旦,在艱難困苦的日子裡一步步動搖於「小趙」的無為而治中。出於切身利益考慮傾向於維護,若以徇私舞弊為念聯想到犯罪;他躑躅於鄭懷中與趙恨水之間,良心和道義拉著他走向小趙,親情加邪念推著他靠近鄭懷中。他糾結於背叛與不忍之中,兩種對擠的壓力使他幾乎窒息。後來,鄭懷中懊悔地說了一句「你是真沒用!」,這句恨鐵不成鋼的話啟發了他——我本非鐵,何以比鋼。以後,他就難得糊塗地馱著「沒用」的罵名,度過了「傻不愣登」的輝煌歲月。現在好了,徹底解放了,不用再裝了,不再受制於鄭懷中和趙恨水之間,總算揚眉吐氣了。

  兩個不勝酒力的人,在一切盡在酒中的招喚聲中,喝出了醜態,但搶著說話的勁頭不減,並一再重複下次一定要放開肚皮喝,喝到醉生夢死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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